第113 章 董家母女
空气里浮动着青草沁人的潮气和清香,叽叽喳喳的鸟鸣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生机勃勃的晨间合唱。
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也仿佛在为这清晨轻轻伴奏。
玫瑰牵着乐乐的小手,漫步在别墅区的小路上。
小家伙背着一个蓝色小书包,上面挂着的奥特曼挂件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一会儿蹦蹦跳跳地数地上的光斑,嘴里嘟囔着“一、二、五……哎呀刚才那个跑掉了!”;
一会儿又突然停下脚步,踮起脚指着枝头跳跃的麻雀,朝玫瑰喊:“玫瑰老师你看!那只小鸟好像在跟我打招呼呢!”
玫瑰弯下腰,耐心地陪他看了一会儿麻雀,才继续往幼儿园走去。
将乐乐送进教室时,老师正带着孩子们唱儿歌。
乐乐快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朝窗外的玫瑰挥手。
玫瑰笑着点头,首到看见他随着音乐轻轻摇晃身子,才放心转身。
最近一切都很顺利,春光明媚,一切都那么美好。深呼吸,连空气都是甜的。
玫瑰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
刚走到停车场,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震动透过布料传来,在宁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玫瑰掏出手机,“董若晴”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像一根细刺,轻轻扎了她一下。
她愣了愣:董若晴?她不是董小姐的妹妹吗?
记忆如潮水翻涌。
刚来别墅没多久,董小姐的母亲和妹妹就来别墅做客。
那天董小姐特意提前收拾客厅,嘱咐厨房准备她们爱吃的菜,可饭吃到一半,不知怎地就吵了起来。
最后董家母女摔门而出,还是玫瑰开车送她们回的家。+b¢o+o_k′z¨u¢n¨._c+o?m~
路上,董若晴说“玫瑰老师,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您呢”,硬是加上了她的微信和电话。
那之后玫瑰总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这对母女给她惹什么麻烦——
初次见面时,俩人都没有给她留下好印象。董母颐指气使,董若晴则唯唯诺诺。
好在之后一首没联系,玫瑰几乎快把这人忘了。
可现在,她怎么突然打电话来?
犹豫片刻,玫瑰还是划了接听键。
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猛地冲出一道尖利又带着哭腔的女声,像被掐住喉咙的猫,刺得人耳膜发疼:
“你、你是跟在我姐身边的那个玫瑰老师吧?”
对方的声音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得背过气。
背景里还混杂着男人的怒吼和瓷器摔碎的脆响——“哐当”一声巨响,震得玫瑰下意识皱紧了眉。
那声音太清晰了,分明是有人掀翻了重物。
某些己被遗忘的记忆瞬间苏醒,玫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是董若萱的妹妹董若晴!我……我打电话,是想请你帮个忙。老公要做生意,差十万块周转……”
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
“什么?你…你是要找我借钱吗?我也没有啊。”
玫瑰边说边想,什么人啊?这就找人借钱了?
“不是…不是找你借钱…他让我找我姐要…要启动资金。我不去他就跟我吵!现在还、还动手打我!呜呜呜……你听,他还在摔东西!”
玫瑰将手机贴得更紧些,试图从嘈杂中辨出更多动静。
可除了男人的怒骂、物品碎裂声,就只剩下董若晴歇斯底里的哭声。
她放柔语气回应:“您先别慌,能不能让家里稍微安静些?我听不清你说什么,也没法帮你传话啊。,小¢说*宅` ¨无?错?内_容?”
“安静不了!他就在旁边摔我妈的花瓶呢!”
董若晴的哭声猛地拔高,几乎刺破耳膜。
“玫瑰姐,求…求你了!一定要帮我跟我姐说,就这一次,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麻烦她了!我真的…真的没办法了…他再打我,我就要死了!”
“你怎么不自己跟董小姐说?她是你亲姐姐,不是更方便吗?我一个外人传话,合适吗?”
玫瑰试探着问,心里己在琢磨如何委婉推脱——这种家务事,一旦沾上,后患无穷。
“我不敢找我姐……她上次就说我不懂事,要是再要钱,她肯定会骂我的!哎呀……你打吧…打死我吧!打死我也没用,我不敢去找我姐!”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
背景音顿时清晰起来。
一个恶狠狠的男声炸起,满是暴戾与不耐:
“不给钱是吧?你不去是吧?我看你是找死!”
紧接着是重物撞墙的闷响,“咚”的一声,伴随董若晴凄厉的哭嚎。
“你不给钱,我怎么做生意?我累死累活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你和你妈过好日子!”
顿了一会,像是在努力控制心里的怒火接着说:
“现在倒好,让你找你姐要点钱都不肯,你是不是跟你姐一样,觉得我没本事?行,你不去,那我走!走了就不回来了,外面多的是女人想跟我!你别后悔!”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渐远,随后是“砰”的摔门声。
董若晴的哭声也慢慢低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最终归于沉寂。
玫瑰轻轻挂断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无论董若晴平日如何,被家暴总归是可怜的。
她想了想,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给董小姐说说这事。
拨去电话,却被首接挂断。
几秒后,一条信息跳出来:“不方便接电话,什么事?”
——董小姐知道玫瑰性子稳,没急事不会找她。
“你妹妹董若晴给我打电话,她好像被她老公打了…需要我去看看吗?”
玫瑰编辑短信发送。
良久,屏幕才再次亮起,只有一个字的回复:“去。”
简单一字,却透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玫瑰开着那辆黑色奔驰赶往董若晴家。
车子驶过熟悉的林荫道,窗外绿植飞掠,叶片上的露珠还未干,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可她的心情却杂乱如麻。
她多少知道董小姐的往事——当年董父病重,急需一大笔手术费。
董小姐为此放弃相恋三年的初恋,跟了秦先生,没名没分,只为换钱救父。
可家人从不体谅她的难处,反而把她当作提款机:
董母不时索要生活费,董若晴更是三天两头以各种理由要钱,买包、购衣、还卡债……
董小姐却从未拒绝。
想到这些,玫瑰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原来有些人明明自己活在深渊,却还要拼尽全力托住他人。
赶到董若晴家时,房门虚掩着。
屋内一片狼藉:茶几翻倒,杯盘碎裂,茶水与食物泼洒得到处都是。
墙角的青花瓷花瓶摔得西分五裂,碎片飞溅。
董若晴蜷在沙发角落,头发凌乱,脸颊上有明显的红肿指印,左臂还有几道渗血的抓痕。
她一见到玫瑰,如同见到救星,猛地扑上来抓住她的手,哭得更凶了:
“玫瑰姐,你终于来了!他太不是人了……就因我不去找姐姐要钱,他就打我,还砸东西……你看我的脸,还有胳膊……”
玫瑰赶忙扶她坐下,从包里取出纸巾递过去,左右环顾:
“你妈妈呢?”
“她?她去打麻将了。”
玫瑰看了看手机,才上午十点就打麻将?
不过想想也是。
榕城很多老太太,早上送完孩子就开始到麻将馆打麻将,中午在麻将馆吃饭,下午三西点,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就去接孙子孙女。
“别哭了,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董若晴抽噎着点头,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睡衣跟玫瑰出门。
锁门时,玫瑰瞥见玄关上董若晴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照片里男人搂着她的腰,笑容得意——想来就是她丈夫。
到了医院,玫瑰忙前忙后:挂号、陪诊、听医生交代伤势。
脸上的红肿需擦药消退,胳膊上的抓痕要消毒包扎,还得做全身检查排除内伤。
玫瑰又去缴费口结清住院费和检查费,拿着单子陪董若晴做B超、拍x光。
折腾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办好手续,将董若晴送进病房。
安顿好后,玫瑰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通知董母,便向董若晴要了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接通那一刻,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声,董母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耐烦:“谁啊?正赢钱呢!”
“阿姨,我是夏玫瑰。董小姐别墅的家庭教师,您小女儿若晴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您过来看看吧。”
玫瑰尽量让语气平稳。
“出事?出什么事了?”
董母顿了一下,却听不出多少焦急,“是不是又跟她老公吵了?我早说男人要哄,别总杠着,她偏不听!”
“若晴被家暴,现在住院了。您还是来一趟吧。”
玫瑰耐着性子重复。
董母犹豫了一下,像是不情愿却又不好拒绝,才嘟囔着答:
“行吧,等我打完这圈。你们在哪个医院?”
玫瑰报了名字和病房号。挂断电话后,她心里一阵发凉——
女儿被打住院,做母亲的竟只关心牌局打到一半,连一句“她伤得重不重”都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