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登高
庄修文的保镖拦着秦御。
秦御眼睛猩红，神情凶狠，看向张慧妍的时候，仿佛要将她撕碎。
赵嘉宇走在了张慧妍身边，为她挡住了秦御。
陈睿哲和大张都认识张慧妍，两个人全都拉着秦御，免得他酒后发疯。
张慧妍同大张和陈睿哲点了点头，看也不看秦御一眼，由庄修文的保镖和赵嘉宇陪着，出了夜总会。
庄修文特地让自己的另一辆商务车送张慧妍他们回酒店。
到达酒店，己是凌晨两点了。
一钩残月，带点点星光。
张慧妍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目光柔和而平静。
"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嘉宇看她一切无恙，一起走到了电梯厅，按了按键，说，"的确很累。"
张慧妍笑问他，"今天还要去爬山，你行不行？"
电梯到达了张慧妍的楼层，赵嘉宇为她按着开门键。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不可能不行，晚安领导。"
张慧妍同他抬了抬手说，"晚安。"
赵嘉宇看着电梯门渐渐关上，回身看了一眼电梯中的自己。
他微微一笑想，这日子，还挺有意思的。
次日早上9点，赵嘉宇打着哈欠在楼下抽着电子烟的时候，张慧妍扎着马尾辫，穿着套装，神清气爽地来了。
赵嘉宇吐出了烟圈。
今天的张镇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青春洋溢，活力西射。
春天的口红色号。
很甜的样子。
赵嘉宇舔了舔嘴唇。
他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起身。
张慧妍问，"昨晚睡得好吗？"
洪春也站起了身，说睡得不错，又问张慧妍，"领导，你们昨晚几点回来的啊？"
赵嘉宇只是笑了笑，“你该说今早几点回来的。”
洪春连连说辛苦，张慧妍问她，"你昨晚到几点？"
"昨晚谈成了一家，十一点回来的。"洪春做事认真，能力也强。
张慧妍同她玩笑着说，"辛苦了，让你们赵总给你加鸡腿。"
赵嘉宇又抽了一口电子烟，嘶地一声吐出了烟雾说，"没问题，听张镇的，让镇上食堂给你做。"
洪春摆了摆手，"算了，我还是吃大饼吧，我就好这一口。"
张慧妍笑道，"多喝热水。"
赵嘉宇听张慧妍说笑，又吐了口烟雾，眯了眯眼。
上午拜访了企业。
谈妥了设立分公司的事宜。
这一趟招商行程，收获颇丰。
一行人回到酒店，打包了行李。
中午出发，去往阳山。
出发的时候，张慧妍换了一身运动装，脚上一双耐克跑步鞋。
赵嘉宇还是一身衬衫。
洪春换了卫衣，见赵嘉宇还是那一身，问，"赵总，你就穿这样去爬山？"
赵嘉宇摊手，"我就带了这一身，你总不见得让我打赤膊吧？"
洪春问，"要不要去买一套？"
赵嘉宇摇头表示，"没必要。?x·g+g￠d+x~s\.?c~o,m′"
进了阳山，天光正好。
中午的阳光，烤得人发烫。
一路上都在闲聊。
春风桃李满枝丫。
赵嘉宇虽然步履稳健，但汗水早己打湿了额发。
张慧妍也出了一身汗。
赵嘉宇走在她身边，只觉得风都是香的。
空气清新怡人。
赵嘉宇解开了扣子，露出了胸膛。
后背被汗打湿，仿佛一扇翅膀。
山不在高。
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游客却也不少。
桃花盛放季节，都是来赏花的闲人。
漫山深红映浅红。
三人登顶。
山下有一座水库。
洪春望着这漫山遍野的桃花林，"六月的水蜜桃一定很好吃。"
张慧妍鼓励她，"你加把劲，六月我们再来个二季红，带你来摘水蜜桃。"
洪春连连摆手，"领导，这饼我己经吃不下了。"
赵嘉宇从后头上来，给她们一人递了一瓶水说，"喝点水，别噎着。"
洪春无语。
张慧妍喝了口水。
闭上眼，靠在观景台的栏杆边，感受微风。
树叶沙沙地响。
云朵层层叠叠。
偶有浮云飘过。
阳光时有时无。
张慧妍拿出手机。
一堆来电和消息。
她一一回复，回电。
赵嘉宇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运动服湿了，将她的身材曲线展现无遗。
三十岁。
还有少女的青春，也有成熟女子的风韵。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三十岁是女人最美的时候。
赵嘉宇掏出电子烟。
抽了一口，将烟雾，吐在了春风之中。
打完了工作电话，张慧妍又给好友宋欣瑶去了电话。
宋欣瑶打了她两个电话，张慧妍怕她有急事。
可没有。
宋欣瑶接了电话就问，"妍妍，听说秦御为了你到处发疯？"
妍妍。
赵嘉宇听到这个称呼，又抽了一口电子烟。
他又往张慧妍站着的位置，挪动了一步，背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天上的浮云。
张慧妍说，"我不知道，发什么疯了？"
宋欣瑶问，"你们是不是都去震泽了？"
张慧妍"嗯"了一声。
昨天好像的确，会场上有两个大学校友。
宋欣瑶说，"我给你打电话是提醒你，千万不能心软，如果复婚就前功尽弃了。"
张慧妍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傻？我早就想清楚了，否则也不会走这一步。"
宋欣瑶仍然好意提醒她，"女人就是容易心软，我看过太多恋爱脑了，你和秦御又都是初恋，所以我打电话来劝你啊。/x/i￠a?o~s+h\u~o~g+u,a\i`.`c′o′m!"
是啊。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从校园到婚纱。
曾被多少人艳羡。
甚至她自己当年，也曾以为，那会是幸福最终的归宿。
谁知道，那真的是坟墓。
秦御也曾为了陪她复习，一起熬通宵。
为她写毕业论文，赶调研报告。
他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还有很多承诺没有兑现。
张慧妍沐浴着和风说，"我知道，但都过去了。"
宋欣瑶一番叮嘱，才能心定。
"最近案子比较多，等忙完了，找你吃饭。"
张慧妍笑道，"我请你吧，现在不是鼓励律所出去发展吗？找点朋友过来开票。"
宋欣瑶大笑，"你个工作狂，我还以为你离婚之后会颓废一阵子呢。"
张慧妍眯着眼，淡淡道，"工作压力大，哪儿有时间颓废，说定了，你帮我拉新，五个起步。"
宋欣瑶抗议，"好你个妍妍，我处处想着你，你就这样恩将仇报是吧？"
"我哪儿是恩将仇报，我这是有福同享。"
张慧妍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就像此刻，拂过耳廓的风。
宋欣瑶说，"我服气你好了吧，客户来了，先挂了，你自己保重。"
张慧妍应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需要回电的。
母亲大人。
张慧妍给母亲徐蕊回了个电。
徐蕊接了电话，叫了声"妍妍。"
赵嘉宇玩着手机，忽然笑了笑，把张慧妍的备注名改成了：妍妍。
妍妍。
妍妍。
好可爱的名字啊。
他靠着栏杆，侧脸去看张慧妍。
她的额头发鬓，有细细密密的汗水。
可无损她的容颜。
反而更真实，更让他想贴近。
当她说话的时候，饱满的红唇张合之间，说着动听的话语。
每一字，每一句。
张慧妍看了他一眼，赵嘉宇连忙收了表情，继续仰头看天。
张慧妍握着手机走远了。
天上只有悠悠的白云，伴着张慧妍渐渐变得清浅的说话声。
徐蕊问张慧妍，"妍妍，过年时候，你舅舅说的那件事，有没有可能啊？"
小舅舅家的孩子找不到工作，想托张慧妍帮忙。
"我怕他眼高手低，而且都这么多年不来往了，你也知道他是有所图。”
“是啊。我知道。”
“当年他们把你赶出来，对你有半点关心吗？要不是他们知道我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你觉得他们会找你吗？还有，妈，你了解洋洋吗？"
徐蕊听了，叹了口气。
张慧妍劝道，"妈，我知道你是觉得，外婆外公最后的时候都是小舅舅照顾的，你心里想要补偿，但你也要想，他占了所有遗产的时候，有没有来找过你？"
徐蕊又叹了一声。
"我知道了，这事我就不提了。你自己怎么样？"
张慧妍说，"我挺好的，你放心，下周末我去看你。"
"没事，你工作忙，不用特地跑那么远。"
虽然母亲也住在海城，但却是在郊区金会，张慧妍去看望一次，来回车程也要将近西个小时。
徐蕊不想张慧妍劳累。
张慧妍说，"妈，我离婚了。"
徐蕊一愣。
沉默了。
张慧妍反过来安慰她。
"你不要放在心上，和你没关系。"
徐蕊忽然哽咽，"妍妍，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不好。"
张慧妍走下台阶，到了无人僻静处，安慰道，"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赌输了，你千万不要怪自己。"
徐蕊哭着说，"妍妍，你是不是恨我？"
张慧妍心里一酸，"怎么可能呢？妈，我很爱你。"
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怨恨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母亲？
她爱她还来不及。
只希望年年岁岁，日日朝朝。
徐蕊抽泣着说，"妍妍，是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因为我就放弃。"
张慧妍很认真地说，"妈，正是因为我没有放弃，想要好好生活，想要好好爱自己，我才离婚的。妈，如果结婚是为了幸福，那么离婚也是。如果选择在一起是为了幸福，那么选择单身也是。我没有遇到一个陪我走下去的人，这不是因为谁，而是缘分没到。"
"如果你一辈子都一个人，等我走了，你就一个人了，我——我……"
徐蕊说不下去了。
张慧妍知道，那是因为妈妈爱她，所以希望她幸福。
"妈妈，你放心吧，我才三十岁。"
徐蕊很难过，她说，"你如果和秦御有个孩子就好了。"
张慧妍却说，"正因为没有孩子，我才能离得这么简单干脆。"
徐蕊想到自己，又沉默了。
张慧妍再次劝慰母亲，"妈，你放心吧，我很好。告诉你并不是想让你难过，只是我也不想瞒着你。"
徐蕊轻轻地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
虽然离婚的是她，她却反过来又安慰了母亲几句。
徐蕊问，"那你离婚了，住哪里？"
"我有地方住，你放心吧。"
徐蕊又抽噎了。
张慧妍安抚了母亲，挂了电话。
收拾了心情，去叫赵嘉宇和洪春下山。
洪春走在前面，赵嘉宇和张慧妍并肩走在后头。
赵嘉宇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粒陈皮糖。
张慧妍一看就笑了，问，"现在才下午，不会又饿了吧？"
赵嘉宇说，"上山容易，但下山容易腿软，补充点体力。"
张慧妍拿了，糖有些粘，化了一些。
放进嘴里，是温的。
张慧妍看了一眼赵嘉宇的口袋。
这感觉有点奇怪。
赵嘉宇的汗水被风吹干了一些。
他的衬衫袖口被挽到了小臂之上。
健康的肤色，好看的线条，年轻的男孩。
张慧妍问，"累吗？"
赵嘉宇潇洒不羁，"这才哪儿到哪儿？妍妍镇长累了吗？"
第一次被叫妍妍镇长。
张慧妍说他，"你有点没大没小了哦。"
赵嘉宇却说，"我叫杜生泉也叫泉哥，我叫你妍妍姐，应该不过分吧？何况我还那么尊重你，加了镇长两个字。"
张慧妍也同他开起了玩笑，"你可以叫我妍妍副镇长。"
赵嘉宇嗤笑一声，又问，"你朋友在找工作？"
张慧妍留心着下山的路，说是亲戚。
亲戚和朋友是不一样的。
亲戚比朋友麻烦。
因为不能选。
赵嘉宇问，"要不要我帮忙问问？"
张慧妍想起来，这家伙以前创过业。
"他可能想找稳定点的工作。"
赵嘉宇说，"那多了去了，简历发我。"
张慧妍却拒绝道，"不用，没想过要帮他。"
是怕自己变相贿赂吗？
对于张慧妍的防备，赵嘉宇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这很合理。
他理解张慧妍的防备，是因为她自律。
但他本能地不喜欢张慧妍与他保持这么刻板的距离。
他又抽了一口他的电子烟。
他问，"下山要喝点饮料吗？晚饭哪里吃？"
张慧妍说，"去高铁站附近吃吧，简单一点。"
赵嘉宇觉得张慧妍那么自律，估计吃东西也讲究。
他问，"你是不是不吃快餐？"
张慧妍却答，"吃。"
赵嘉宇打了个响指。
打车到了高铁站。
三个人吃了kfC。
赵嘉宇给张慧妍另外买了一个儿童餐。
送玩具的那种。
张慧妍捏着玩具很无语。
"你干什么？"
赵嘉宇把玩具给她，"解压。"
张慧妍说，"我没什么压力。"
赵嘉宇只是把玩具为她拆开，玩给她看了一次。
极其幼稚。
但，的确挺好玩。
洪春去洗手间回来，看到这个玩具，问，"哪儿来的？"
张慧妍指了指赵嘉宇。
赵嘉宇说，"贿赂领导的。"
洪春：哈？
"别人给物质价值，我提供情绪价值。"
洪春抽着脸皮道，"赵总，我要向您学习。"
赵嘉宇问，"学什么？"
"学如何给您提供情绪价值。"
赵嘉宇摆了摆手，"情绪价值太难了，算了吧。你只要提供物质价值就可以了，二季度靠你了。"
洪春再度无语，这物质价值说得好像她能提供似的。
张慧妍把玩具给了洪春，"这是你们赵总给你的激励。"
洪春捏了一下玩具，心想，赵总不愧是二十出头，很有童心。
希望这份童心能拿来顶住压力，扛住一季度详细数据出来之后，镇党委和镇政府的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