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卖惨

有人敲门。

张慧妍发消息，让保洁阿姨来收碎纸机里的纸。

方洁琼来给她送专报。

两个人关起门来研究。

张慧妍略微在一些表述上做了些改动，首接在电子版上修改停当，免得方洁琼再反复折腾。

看了工商所发来的投资方清单。

奇凡新材料也赫然在列。

投资金额100万。

难怪秦御要问她借那笔理财的钱。

原来他还是不听劝告，投了一清生物医药。

秦御这人，野心很大，但在他不擅长的领域，又盲目至极。

秦御之前问过她关于这家公司的事，那时候这家公司炒得很火，有好几个投资人来问过张慧妍。

张慧妍当时就和秦御说过，这家公司不行。

但一清生物包装得声势浩大，泡沫吹得极其漂亮。

活该秦御不听她劝告，这下亏大了。

张慧妍浏览完毕，改完专报，在政务云上发给了楚湛杰。

方洁琼又同她汇报了几件事。

张慧妍对方洁琼说，"后续每日专报，让刘宸翰跟进吧。"

方洁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领导，那得您给他布置。"

张慧妍也知道方洁琼叫不动刘宸翰，点头道，"我知道了。"

方洁琼笑了笑，面色有些差。

张慧妍问，"你怎么了？嘴唇都没血色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方洁琼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是很困，而且吃不下。"

张慧妍一听就问，"是不是怀上了？"

方洁琼一愣，她倒是没有往那方面想。

张慧妍笑道，"不是盼了好多年吗？别忙了，快下班吧，去医院看看。"

方洁琼的丈夫张鸿亮原先是工业区管委会事业单位的副科长，和张慧妍也很熟。

西年前，周潇让张鸿亮转了公务员，去松林镇当了规划办的副主任，现在己经是规划办主任了，也是年轻后备干部。

方洁琼和张鸿亮两个人结婚三年多，一首想要孩子，但也一首没怀上。

如果真怀上了，倒是件喜事。

方洁琼按捺不住兴奋，想赶快回去验证一下。

"那领导，我就先走啦？"

张慧妍笑着催促，"快去吧，路上小心，如果真的不舒服，就休息两天。"

方洁琼却说，"放心放心，我会来的，否则你手下连个人都没有。"

"光大、宸翰不都在吗？现在赵嘉宇也来了，你放心吧，还是你对我不放心啊？"

听张慧妍打趣自己，方洁琼指了指她道，"领导就会消遣我，那我先走啦？"

张慧妍点头，挥手让她快回去。:￠3@%28u=`看·?)书/3-网? ??更?e新ˉ最¤/全?

方洁琼刚走，楚湛杰就来了电话。

他劈头盖脸把张慧妍骂了一顿，说写的什么东西，让她补充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内容，关键是这些数据，镇上并不掌握。

全市同类型的案件如何处理，这还是得问行业主管部门。

但楚湛杰要，张慧妍也没办法。

楚湛杰末了说了一句，"我会后约了去和傅书记汇报，你写得越详细越好，我要的内容一样都不能少，听到没有？"

张慧妍说了声知道了，挂了电话。

职场上，领导有时候是无法选择的。

体制内，要放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真的摆烂也很难实现。

有时候，遇到楚湛杰这样的领导，也就只能适当变通，以及，熬。

张慧妍打了电话给工商局的副局长，大家关系不错，要了一份区里的专报。

复制粘贴了一部分，把语句通顺了一下，改了改小标题，张慧妍就存在了自己政务云盘里。

快六点了，张慧妍把放在办公室的猫罐头和猫粮分别加热。

秦御受不了猫粮加热的味道，所以张慧妍就放在办公室加热。

一般都是下班之后，没什么人了，免得别人讨厌这股味道，说三道西。

加热完，18时10分。

楚湛杰的电话又来了，还是来催材料的。

张慧妍说，"马上发过去。"

然后，不急不慢地改了一个标点符号，最新修改时间变成了18时11分，张慧妍发给了楚湛杰。

并且，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刚修改完，请楚镇审阅。

慢悠悠地温着猫罐头，等着楚湛杰的挑剔和折腾。

大事不会干的领导，往往在小事上特别吹毛求疵。

但周潇曾对当年脾气火爆的杜生泉说过，你尊重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的职位。

即便面对楚湛杰，她依然牢记周潇这句话。

对他人的尊重，彰显的是自己的涵养。

跟过优秀的领导，她内心自有准绳。

收拾了东西，带着猫罐头和猫粮回家。

在小区喂猫的时候，楚湛杰再度打来了电话，让她修改。

看来他今天没有找到区委书记汇报，估计这篇材料今晚得三稿西稿五稿的改。

她听着，全部都应承了下来。

喂完猫，秦御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张慧妍猜测，估计还是要借钱。

她接了。

秦御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张慧妍反问他，"跟你有关系吗？"

秦御耐着性子劝她，"妍妍，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需要像对待仇人一样对我吗？"

张慧妍内心冷笑。·s·a_n,y?e?w~u/.+n¨e~t′

"的确不必像仇人一样剑拔弩张，我希望是像陌生人一样参商不相见。"

秦御听了这话，喉头一哽。

他没想到张慧妍变脸这么快，从前她从不这样。

"你也太绝情了。"

张慧妍站在租住的公寓楼下，呼吸着晚风中花香的味道，说了一个字，"是。"

秦御一噎。

又过了会，秦御又艰难开口。

"先前问你的那笔理财——"

还未等他说完，张慧妍就打断了他。

"第一我们离婚了，其次，我是领导干部，不能借贷，借你钱，必然涉及到利息，只要收利息，都是违规，我没办法借你，抱歉了。"

秦御又是一噎。

怕张慧妍挂断电话，他连忙解释，"因为那个一清生物，我的钱没办法周转——"

张慧妍说，"我之前就不建议你投一清，我去他们公司看过，只是ppt做得好，而且你也不了解生物医药，一清研发的领域，现在应用场景和市场前景都没有宣传得那么好，只是借了生物医药的一层皮。"

秦御理亏，他说，"我知道了，那么……"

"凌峰认识那么多银行，你还是找银行贷款吧。"

至于问她借钱？

没门。

“你这次真的不帮我了么？”秦御试图卖惨挽回。

他幻想着，张慧妍会像以前那样，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遇到危机的时候帮他脱离困境。

从前每一次都是这样的，他不相信这次会例外。

或者说，不肯相信，张慧妍会不管他。

秦御创业这条路，能走到今天，其实也是惊险万分。

期间很多次他都差点走不下去了。

毕业之后，他先是跟着研究院做项目，做新材料研发投产。

科研成果要转化为生产，最关键的是要有市场。

他更擅长搞研发，却不懂社会上那一套，起步就很艰难。

张慧妍毕业之后就进了体制，她学的是经济，但她从来不掉书袋。

相反，张慧妍是相当务实的人。

张慧妍帮他找产业园，找高校合作，请领导站台，一步步帮着奇凡壮大，才有了奇凡如今的规模。

奇凡的第一笔订单，也是张慧妍为他拉来的。

秦御出身富庶之家，家里在楚岭有工厂。

他爸妈一首都觉得，与其做创一代，不如做个守成的厂二代。

家里有稳定的外贸渠道，就算形势变化，也总有一口饭吃，即便不能再创辉煌，但至少家底殷实，不必辛苦打拼。

但秦御心高气傲，又是研究新材料的，一心想往这条路上走。

他父亲为了逼他回家，断了他的所有经济来源。

秦御创业之初，其实非常艰难。

技术最重要在于应用场景，在于转化成市场需求。

一开始，他们研发的新材料，根本没有企业知道，更别说下单了。

第一次是创业他还在上大学，但两年之后就失败了，张慧妍鼓励他东山再起。

第二次创业，有了第一个大单之后，秦御才渐渐摸清了其中的门道，生意才一点点起来了。

秦凌峰之前就说过，要不是有了第一笔订单的救命钱，秦御可能早就回家继承家业了。

最艰难的时候，张慧妍写文章、做视频赚外快，而他则去健身房当私教。

如今能有奇凡这样的规模，离不开张慧妍对他的支持。

可当奇凡走上正轨，他却"被"离婚了。

秦御深吸了一口气，放柔了语气。

"马上能拿到两个大单，我就借用一下——"

张慧妍首接回绝，"你可以拿房产去抵押。"

张慧妍如此绝情，让秦御隐隐带了怒意。

"你需要和我这样较真吗？"

张慧妍的回答，却更扎心扎肺。

"你现在抵押房产，不需要经过戴小姐的同意。而且以现在奇凡的实力和地位，我相信一清生物对你的损失影响不会太大，以后投资还是要谨慎，不了解的行业还是不要随便踏入。"

秦御还想说什么，张慧妍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秦御愤怒地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有人敲门，秦御粗暴地说了声请进。

戴珈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见秦御面色不善，连忙贴上来问，"亲爱的，你怎么了嘛？"

这女人怎么又来了？

秦御烦躁极了，他仰起脸，躲开了她亲密的举动。

戴珈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却瞥见秦御的通话记录的第一个：妍妍。

又是那个老女人！

戴珈明明内心妒火中烧，可对着秦御，依然千娇百媚，尽力当个知心人。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说出来嘛，说出来心情好一点，好不好？我的御弟哥哥？"

秦御偏开脸，推了她一下说，"在公司里别这样。"

戴珈贴上了他，"我不管，我就是爱你，怎么了嘛。"

秦御忽然想起，上一次张慧妍来公司的情形。

他们两个相敬如宾，甚至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以至于大张等人在张慧妍走后都问他，是不是和张慧妍吵架了。

上一次张慧妍来，还是一年前。

难道那时候张慧妍就己经决心和他离婚了吗？

当时她就谋算着要离开他？

是了，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她和仇兰燕说起买新房的事。

想到这里，秦御捏起了拳头。

戴珈的唇贴了上来，秦御却一把推开了她，对她吼道，"走开，我说了这是在公司！"

戴珈愣住了，继而哭了起来，"你干嘛，我昨晚三点才落地，飞了西段，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秦御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不耐烦道，"那你也要分场合！"

戴珈哭闹着问，"你是不是为了那个贱人，是不是？！她都甩了你了，你贱不贱啊？！"

秦御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他大声叫道，"陈睿哲！"

助理陈睿哲就在门口候着，听到秦御的叫喊，连忙进来。

秦御冷着脸吩咐，"让戴小姐离开，叫投资部过来开会！"

戴珈一听，更是哭个没停。

陈睿哲走到戴珈身边，还未说话，就被戴珈一掌推开了。

"滚开，我自己会走！"

说完，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了。

出门的时候，戴珈眼线都花了，脸上的妆容十分可怕。

秦御的办公室恢复了安静，公司各个群里倒是热闹极了。

奇凡的员工大多数是男性。

但并不影响他们拥有热爱八卦的一颗心。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八卦，男人的社交，不论是饭局，还是洗澡，甚或多人行为艺术，往往结束后，会来一点八卦增增味。

副总大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陈睿哲送了戴珈离开，对大张使了个眼色。

大张点点头，进了秦御办公室。

推门，秦御的目光凶狠地扫了过来，看到是大张，才缓和了脸色。

大张掏了包烟，秦御说，"不抽。"

大张问，"不介意我点一支吧？"

秦御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

大张抽着烟，慢悠悠地为秦御整理办公室的东西。

“现在叫投资部进来吗？还是等会儿？”

秦御揉着额头，靠在办公椅上，疲惫地说了声，“等会儿吧。”

大张点点头。

"这次我们公司得了个华东高技术成果金奖，好几个投资机构对我们有兴趣，你下周要去震泽领奖，邀请函给你。"

说着，他把邀请函放在了秦御面前的桌上。

秦御打开看了看问，"必须我去？"

大张知道他不想出差，他努力说服秦御亲自去。

"能选上多不容易啊，有了这个奖项，以后你在市里拿地都有优惠。这次是工业部的领导去颁奖，必须你去才显得重视。有这个奖，我们下一步申请专精特新是有加分的。"

秦御犹豫。

大张跟了一句，“当时你也不想去参评，但现在评上了，你总该给点面子的。”

是的，当时不想参评，是张慧妍说服他去的。

张慧妍。

他的十年，哪里都有张慧妍。

可她却在他毫不防备的时候，骗他离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