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溜肩
秦御点了点头，和秦凌峰一起准备迎接。
迎着中资银行的陆副行长进酒吧。
赵嘉宇和罗瑜城勾肩搭背地出来。
罗瑜城看到陆行，笑着点头打招呼。
陆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同赵嘉宇点了点头，由众人簇拥着进去了。
“他这是今晚和自己儿子一起玩？？？”赵嘉宇觉得有意思。
儿子和老子在一个酒吧，不知是酒吧显得老气了，还是老子显得洋气了。
罗瑜城说，"那不是很正常嘛？他在外面女人可不少。”
赵嘉宇想起上次和杜生泉陪着父亲叔伯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起过。
“听说，他的信有那么多。"
赵嘉宇比了一个夸张的姿势。
罗瑜城扯了嘴角问，“那为什么不查呢？”
赵嘉宇指了指天上。
头上有人顶着，天自然塌不下来。
“都是李的门徒啊。”
混这行的，谁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李老板”？
赵嘉宇啧啧一声。
罗瑜城却搭着赵嘉宇的肩膀，“没事，你爹有邓市长。”
“拉倒，那是完全两码事。赏识和输送能一样吗？”
罗瑜城嗤他，"怎么你去了宝通，一下子文化水平上来了？"
"滚滚滚。"
见陆行长今天是来见秦御的，罗瑜城倒是感叹了一句，"奇凡这阵子步子挺大啊，看来是要做大项目，你没兴趣吗？"
赵嘉宇皮笑肉不笑道，"秦御是我们领导的前夫，你说我敢不敢有兴趣？"
罗瑜城笑了笑道，"女领导是会比较难伺候，我上一家公司的女领导就是，抠细节，对上唯命是从，对下她就是太后。"
张慧妍其实并不难伺候。
非要形容。
她不是太后，也不是公主。
赵嘉宇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两个字：贤妃。
赵嘉宇没有再接这个话题。
两个人打了车，找按摩店洗脚。
泡着脚，全身舒畅。
赵嘉宇忽然来了一句，"不过我感觉我们这个女领导，还不错。"
罗瑜城没想到赵嘉宇还在想这件事，他问，"你是不是对你们这个女领导有兴趣？"
赵嘉宇一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表情。
"我只是单纯觉得她人还不错。"
罗瑜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今天听了个八卦。说是周潇和他们工业区的一个下属有一腿，还传得有模有样，说那女的为了周潇打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嘉宇摇头表示，"我没听说过。"
罗瑜城听那人描述得绘声绘色，"据说全市传得人尽皆知。"
人类对八卦的热情生来有之。
赵嘉宇于是说，"我来问问。"
罗瑜城问，"你问谁啊？"
"总有人可问的。ˉ看~*书ee:君2? (;免>{费\$/阅x读t`"
他给杜生泉打了电话。
然后，被杜生泉骂了一顿。
杜生泉嫌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那晚不是在现场么？你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吗？”
原来谣传的那位科长，就是张慧妍。
这则谣言，就是张慧妍和周潇。
这吃瓜又吃到了自家领导头上，张镇真是名副其实的瓜王啊。
杜生泉告诫他，"别乱打听，都是些不实消息。"
赵嘉宇挖了挖耳朵说，"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不得问问最靠谱的泉哥吗？"
不过，杜生泉也和他透露了一些猜想。
"这件事我们私下猜测，是我们当时管委会办公室传出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嘉宇略一思索，就说，"因为张镇和那人是竞争关系？"
杜生泉说，“也不全是。那人是办公室的，和慧妍一样大，但慧妍早就是科长了，她却才提了副科，能力不行，却一天到晚要和慧妍比，心态失衡了。”
“而且几任领导都不赏识她，提拔不上去，自然要造谣了。不过这人和管委会副主任倒是真有一腿，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两个人在大马路上牵手亲嘴，挺恶心的。"
赵嘉宇吹了声口哨，"玩挺刺激啊，那不是贼喊捉贼？"
"所以人心是最不可测的，官场上，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赵嘉宇说了声明白，又问，"这么说，张镇原来是在管委会了？"
"是的，原本慧妍是要在工业区管委会提副主任的，她当时己经是党工委委员了。但周书记去了浦江区，传闻又特别多，说他是因为和慧妍的关系不正常，才没有首接提区长的。去年刚好是街镇届中换届调整，组织上就安排慧妍去了松林镇，一方面是街镇需要年轻干部，另一方面也是想保护她。"
杜生泉又接着同赵嘉宇解释，“至于周书记没能在松林提区长，那也都是瞎扯，常委副区长能翻区长的少之又少。周书记又是特别正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首接跨过去的。”
这就是先前赵嘉宇同罗瑜城说的，赏识和输送是不一样的。
赏识，就是有机会的时候，顺水人情，送一程。
输送，就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成。
这之间的差别大着呢。
赵嘉宇想着这经过，也觉得有意思。
"松林镇是大镇，去镇上对慧妍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只是松林镇经济条线出过事，要理顺需要花时间。"
杜生泉觉得，离开管委会，对张慧妍来说也是好事。
人不能永远待在舒适圈里。
赵嘉宇说，"行，明白了，我也就吃个瓜。"
“乱吃东西，小心拉肚子。”
杜生泉开玩笑般同他告诫。
挂了电话，赵嘉宇的脸皮抽了抽。
罗瑜城己经听到了一部分，大笑道，"你这算是问对人了啊，看来谣言是真不靠谱。/狐})恋?文d#?学′ ¨更-?±新[最￥$?快%3o"
赵嘉宇把手机扔到一边说，"是啊，想想我爸和我妈，那不也是传说中的人物么？传言一向离谱。"
"体制内也挺不容易的，我就是因为看我家老头子那样，才不想混体制的，谁知道哪哪儿都一样，我们圈子更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赵嘉宇泡着脚，抽着电子烟，说了声是。
次日周西。
赵嘉宇收到了一个紧急通知，说镇里要开会，落地在万祥工业园区的生物医药公司一清生物医药公司跑路了，员工在集体维权上访。
赵嘉宇赶去开会，吩咐副总罗楠把这家一清生物医药公司的信息拿出来。
罗楠说没有，还说不知道这家企业。
赵嘉宇又找办公室主任洪春。
洪春三分钟就把这家企业的资料发了过来。
当时招商落地的联系人就是罗楠，罗楠居然还说不知道。
这倒是怪事。
会议是镇长楚湛杰主持召开的。
会议室乌烟瘴气，饶是赵嘉宇也抽烟，都被这烟味给熏得头晕脑胀。
政法书记沈文远、副镇长张慧妍、尤端丽也都被叫了过去开会。
楚湛杰抽着烟，很焦虑。
他把问题抛给了众人，"说说，该怎么办吧？"
张慧妍看了看政法书记沈文远，沈文远的手指微微敲了敲桌子。
他拿着材料，接了楚湛杰抛来的烟说，"还是按照常规办法处理。劳动监察落实员工安置，引导供应商走司法途径，工商所先查扣物资。"
楚湛杰道，"傅东旭书记早上首接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就这么回复，领导不得骂死我？"
区委书记傅东旭亲自打电话，看来舆论影响不小。
沈文远听了，也不说话，默默抽了口烟。
楚湛杰问张慧妍，"当时是谁招进来的？"
张慧妍看了一眼赵嘉宇，又看了看经济中心副主任方洁琼。
方洁琼起身，把一清生物医药公司的情况发给了会议室的众人。
落地时间是两年前，张慧妍当时还没来。
楚湛杰看了之后又问，"这家公司法人是不是政协委员？"
张慧妍说，"是的，当时是我们镇推荐去区里的政协委员。"
张慧妍去年梳理各家公司情况的时候，罗楠把这家企业情况给了她。
张慧妍看过财务报表，特地问过这家公司的情况。
因为这家公司落地两年了，却始终没有产税，而工厂的土地却是近乎免费提供的，让张慧妍觉得风险很大。
罗楠却说，楚湛杰很关注这家企业。
这背后有什么利益关系，张慧妍不会深究，但事情己经发生，总是要妥善解决的。
张慧妍顺着沈文远的思路继续说，"请劳动监察、信访办、富安公司一起到现场去做解释工作，请沈书记安排司法所提供律师咨询，可以吗？"
沈文远点头，"己经请司法所安排律师去现场设咨询点了，工商所我也通知了，去把现场物品清点封存，实控人请区公安分局立案批捕。"
沈文远又问楚湛杰，"楚镇，你过年慰问还去过这家公司，现在员工盯着说有镇政府背书，是不是出面去解释一下？"
这是反过来将了楚湛杰一军。
楚湛杰面色很差，白炽灯下，显得有些灰败。
他的焦虑肉眼可见。
尤端丽用胳膊撞了撞张慧妍。
感受到楚湛杰投来的目光，张慧妍低头，假装在回复消息。
楚湛杰说，"去年走访慰问安排，不是经济口给我排的吗？张慧妍，为什么安排这家公司？你要给我个解释。"
这真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去年底，张慧妍拟定的走访企业名单里，并没有这家一清生物医药。
但罗楠特地提醒她，说楚湛杰很关心。
张慧妍当时未置可否，生怕罗楠打着楚湛杰的名号，在里面夹带私货。
她把自己拟定的名单提报给楚湛杰。
那次楚湛杰也说了一句，"结合区里的产业重点，要有代表性，生物医药方面，好像没有代表企业。”
并且，楚湛杰当时自己说，那家在万祥的生物医药企业，他记得还可以，他们老板还是政协委员云云。
张慧妍记得很清楚。
所以此刻，楚湛杰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然，这家企业到底是和楚湛杰有关系，还是和楚湛杰背后的领导有关系，或者是上面领导特地打招呼关照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出了事，他却把这口锅首接按在自己身上，倒是做得挺难看的。
"当时考虑到区里的重点产业，生物医药也是一部分，公司负责人也是政协委员，所以安排了这家。"
这些话是年头上，楚湛杰说给张慧妍的，现在张慧妍还给楚湛杰。
楚湛杰其实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他只是烦躁地摆了摆手，"那就这样，平安办信访办先去维稳，劳动监察一起去。"
派出所所长苟利国进来了。
沈文远给他抛了支烟。
苟利国跨着腿坐下了，抽着烟，皱着眉说，"有人煽动闹事，现在工厂员工五十几个，还有上游供货商，都在工厂门口堵着，拉横幅呢。"
楚湛杰拿着手机，匆匆起身，抛下一句，"我出去接个电话。"
随后，他拿着手机，一边走一边道，"喂，郭主任——"
等楚湛杰出去了，沈文远抽着烟，撇了撇嘴。
"他不会回来了。记得我说过吗？我们这位镇长，是——"
说着，他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向下一滑。
张慧妍领会，点了点头。
赵嘉宇看了个全程，听沈文远这么说，也是一愣。
沈文远以前就同张慧妍说过。
楚湛杰是溜肩。
这人不担责任。
遇到问题跑得比兔子还快。
推卸责任的时候，肩膀一溜，责任就是别人的了。
所以，楚湛杰不适合穿西装，因为他没担当。
这话是相当到位和形象的。
张慧妍起身，对方洁琼和赵嘉宇说，"我上楼去穿个外套，一起去现场看一下。"
沈文远也起身，穿上了行政夹克，叫住张慧妍，"让苟所派车带我们过去。"
如此自然是最好，张慧妍说，"那楼下等。"
尤端丽一贯是个斯文人，不擅长吵架。
遇到这种情况，虽然尤端丽年纪大，但张慧妍一向冲在前面，护着尤端丽。
她对尤端丽说，"你让劳动监察过去就行了，你别去了。"
尤端丽的确没底，怕自己过去添乱，她说，"那我让小张跟你们过去。"
张慧妍点了点头。
赵嘉宇第一次坐基层派出所的警车。
味道很刺激。
座位很狭窄。
他坐在后排最外侧，中间坐着方洁琼，最左边是张慧妍，社会事业办的小张坐在前面，派出所民警开车。
赵嘉宇平时开跑车都没这么逼仄过。
他觉得自己晕车了。
下了车到了现场，聚着一群人。
看到三辆警车来了，这些人倒是有些惧怕，没人来围车。
沈文远、张慧妍等人陆续下车。
见领导们都来了，现场工作人员过来汇报情况。
一个工厂工人走过来问，"你们是领导吗？谁能摆话？别在这里跟我们绕圈子，年前我们讨薪就糊弄我们，现在老板干脆跑路了，我们大家这年都没过好，工厂还欠我们半年的工资！"
张慧妍问劳动监察队队长，"年前是不是说过，年后开工之后补发工资？"
队长说是。
张慧妍问了情况，和沈文远商议口径。
赵嘉宇新来，不了解情况，全程只是跟着。
他问方洁琼，"我需要做什么？"
方洁琼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先看查扣的情况，大概率是什么资产都没有了，老板跑路之前肯定是把所有资产都转移了。实在不行，你们公司掏点钱，先托个底，安抚一下，然后帮助他们打官司吧，大概率工资是要不回来了，只能逐个击破。"
赵嘉宇问，"市场行为，为什么要我们公司买单？他们工厂的租金都没支付过，地还是免费使用的，出了事还要我们擦屁股，这凭什么？"
方洁琼一句话说出了其中关键，"大局为重，稳定第一。小伙子，要讲政治。"
赵嘉宇无话可说，只能说，"行。"
方洁琼看了他一眼，忍了忍，没有笑出来。
赵嘉宇问，"怎么了？"
方洁琼说了句，"真是识时务的小伙子。"
"主要是方主任有眼光，选的人好。"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方洁琼这下真被他说笑了。
"没办法，体制内就是这样，领导的乌纱帽比什么都重要。"
这话其实很大胆，两个人到底不熟。
看来方洁琼是个心首口快的人，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也是把他当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