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初雪

第51章第五十一章初雪

林知乐觉得那场闹剧很漫长,但得益于时老师,从银发男眼泪失禁到被她开口无痛治愈,也不到十五分钟。

不过因为上午选人环节耽误了时间,导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在他催促的眼神下,很快老师们结束对所有选手的考察,并且投给看好的组合。总算让阶梯上坐着的萝卜们午饭能安心下肚。

不过没被选中的或许例外。

“哎哟,我现在都还在回忆刚才内老师走过来给别小徽章的样子。这花儿怎么就落我们这儿了呢?!”

今天开放午饭休息已经近一点,洛铭毫无形象仰倒在小创作间沙发上,崩溃得语言系统返祖开始冒京片子。

原因无他,盖因他们这一组被时月选中了,现在几个人胸前的同款小雏菊徽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这个事实。

能被老师选上,是好事,但是老师本人是时月,好字后面就得加个问号了。

leo故作深沉:“你还问这个问题?怎么,对我不满意?”

洛铭一下坐起来:“学得很像,下次别学了!一口吃几个时月老师啊你。”

洛铭:“别说,还得是知乐弟弟胆儿大,来,采访采访,被时老师这么问,你害怕吗?”

“害怕?”被cue到林知乐正在手机上和梅老师说事情,听到问话,擡头。

当时,主持人公布答案后,voxi茫然加不敢置信,只有林知乐好死不死问了句:“老师真的选我们吗?”

时月好像专等着他问似的,气定神闲斜他一眼:“怎么,我选你你不开心,对我不满意?”

林知乐脊背一紧,立时求生欲拉满:“没有没有,荣幸之至。”

然而彼时如何紧张不提,小林同学此时只是淡定扭头,语气毫无波澜:“还好吧,没什么感觉。”

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逞强。

但voxi好像真的有被唬住,三个人六只眼睛里顿时充满敬意。

小林同学则回以毫无破绽的谦虚微笑。

洛铭吃了几口饭,又长吁短叹地:“唉,下午就要正式和老师面对面,商量歌曲细节了。你说她能看得上我们吗?万一她嘲讽技能开aoe,我真的不能保证自己心态不崩。”

白栎收起桌上打包盒:“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好好吃饭吧你,别到时候又饿的唱不动,那才真要被人笑了。”

“好好好,我吃!”

时间很快到下午录制的部分。

眼下,一块白板正立在小排练室中间,几个人对着上面写的‘在海水深处’的主题词分列站着,摄像机正架在头顶拍摄。

因为老师在的缘故,林知乐和voxi都精神紧绷,但是这会儿时月老师却一反常态,只在一边旁听,并不干涉他们的讨论。

林知乐是作编曲,先开口。他问voxi想给歌曲定什么风格。

白栎觉得虽然他们是kpop男团,但是并不想一直桎梏在那个风格里:“做点别的吧,这个选题挺适合r&B的,你们不觉得嘛?”

叶子骞问:“知乐有写过r&B么?”

“写过。”林知乐点头:“但传统的不行,pBr&B可以。”

他又转头看旁边:“铭哥呢?”

洛铭举手:“可以,那必须能唱!”

而后几个人同时将目光转到中间:“那时老师呢?”

时月:“……”

“我也可以。”

中午他们还提心吊胆,怕被骂,但是一到工作时间,时月老师就展现出音乐学院老师的专业水准。

对方给了很多唱作上的指导,并没有保留什么,旁征博引,令他们受到很多启发。

林知乐下午先出一组主歌和一组副歌,歌词也顺着先写了这两部分。

洛铭心里不太有底,每个人试唱了一遍,看能不能擦出什么火花。

但是显然火花没有,倒是把某人的毒舌封印擦掉了。

时月站在白板边上,手里捏着歌词初稿,凉凉笑了下。

“这咬字硬得,一首爱情歌唱得好像要结伴上梁山一样。”

voxi各自低头:“……”

r&B是外文区的流行曲,两种语言咬字习惯不同,要真按照中文蹦豆子的唱法,那跟好听两个字绝对是背道而驰。

时月纳了个大闷,看着眼前几个年轻男孩,咬字和唱法这个好改,但是这种歌现在主流喜欢氛围感,实在是难用技法弥补。

她倏然眼睛一眯,发出灵魂一问:“你们不会都没谈过恋爱吧?”

林知乐voxi:“!”

老师,鲨人何必诛心!

洛铭忍不住委屈小小声:“老师,idol不能谈恋爱的。”

时月一拍脑门,差点气得仰倒。

*

录制结束,林知乐靠着自己过硬的专业知识,总算博得时月老师的满意点头。

和voxi逐一道别后,再看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如果算上接近一个钟的下班路程,那么回家后能躺在床上享受休息的时间绝对不会早。

但是林知乐却不得不在工作大楼又多留了一会儿——《夜奔》片方发来的邀请函,他决定也给露露一份。

毕竟这首歌能被大家听到,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得到邀请函,露露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道:“露不露脸不重要,但说不定下一份工作能趁这个机会解决。”

说完感谢她又开始口出‘狂’言:“知乐,你这样我真的很难不为你着迷。”

然后看到林知乐脸红,她才满意狂笑一声,但一想到今晚加班,又垮起小猫批脸,一边哭一边笑,扭曲的奔回楼上。

林知乐:“……”

加班哪有不疯的。

不过今天走廊比往常热闹,露露前脚刚走,转身又撞上东镜老师。

林知乐看到熟悉的体恤衫,正想跑,东镜早发觉了,老远朝他一笑:“小林还在呢?”

这下换林知乐垮起个小狗批脸。

好在他后边跟着好几个人,两个人不闲不淡聊了几句,对方很快被助理催着走。

东镜略站了站,还想说什么,那边助理一叠声“东哥,时间来不及了”,林知乐看到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在一众人簇拥里离开。

转过走廊最后一个转角,临到门口,气温明显变冷,忽然听到外头有人谈论:“下雪了。”

林知乐一怔。海原是从不下雪的。

他加快脚步,顾不得外面骤降的气温,逐渐变大的风牵动衣角,疾步走出大楼。

雪不大,黑暗天幕里,像是云朵被搅得细碎,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风也变了味道,冷冷的,微苦。

因为没下多久,地面只积了薄薄一层,但是林知乐踩了几步,还是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忍了忍,才没有试图张嘴接雪。

林知乐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色,兴奋之余没忘了拍几张,随后打开小绿,发给大家看。

照片发送完,才看到接收人里把顾景修也囊括了进去。

连林星他都还没分享呢,林知乐握住手机,莫名心虚,自己好喜新厌旧啊……

常居京华的人肯定对下雪不感到新鲜,林知乐在想要不要趁对方没看到,撤回这个班门弄斧的错误,下一秒却看见聊天框动了:

对方也发来一张照片。

绿化带外的柏油路车流不息,一层薄雪淹没天地间大部分色彩,斑驳陆离,而照片中间的人赫然是自己。

林知乐蓦地返身,抖落衣襟雪,身后正是那辆熟悉的奔驰大g。

身上的血好似一瞬间热起来,林知乐眉眼弯弯:“哥~!”

沪城那边剧组因为场地冲突,暂时停工。

“所以我干脆回来,但是怎么一见面,深更半夜要陪着你淋雪?”顾景修说。

大g开了一路,眼下两个人走在别墅区里一条人行道上,大约是这里是郊区,城市热岛效应较弱,雪倒是称林知乐的心,积了厚厚一层。

这里离别墅不过一脚油门的距离,但两个人提前下了车在这里踩雪,不用问,提出这个需求的自然是林知乐。

车上顾景修满口答应,下了车被冷风一吹,才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

但走在前面的林知乐早知道他纸老虎的本性,不以为忤,还很以下犯上倒打一耙:“可是你都没有拒绝我,没有拒绝就是默认,默认就是求之不得。”

这逻辑多么通顺啊。

顾景修低头看了眼右臂,质疑:“原来你的默认的定义,宽广到连刚才强抓着我的手臂不放也算?”

林知乐眼睛转了转,嘻嘻一笑,不答话,只是往前跑了两步。

顾景修在原地看着他的侧影。

冬季服装臃肿,林知乐半张脸埋进领口,雪粒纷飞落在两肩,额前碎发也随着风摇动。

从前顾景修觉得冬天是枯燥这个词的注解,可是现在有林知乐在其中作妆点,忽然天地都变得生动。

他很少这样端详一个人,忍不住在原地站了很久。

林知乐浑然不觉后面的事,他在灌木丛上团了捧雪,然后转过身,鬼鬼祟祟背对着揉捏半天。

几分钟后转回来,小跑过来眉飞色舞一擡手:“那就把这个给你赔礼嘛~”

顾景修低头,看见林知乐十根手指红彤彤,掌心是一颗雪团。

雪团中间凹陷,

林知乐自觉手艺不错,嘴巴翘得很高。

“小林特供爱心哦!”看顾景修只是看着却没动作,他还主动大方的塞进对方手里。

最后图穷匕见:“好了,收下就代表这次原谅我了。”

但是谁知道意外发生,那颗心在林知乐手里好好的,一放在对方手心,竟然一下子从中裂成两半。

顾景修挑眉——

还没等他启唇,林知乐先发制人:“哇,你为什么要捏碎它?!”

语气中充满谴责和不可置信,然后飞速从他手里夺回爱心。

顾景修手心残留着水迹,讶然,又轻笑一声。

“是我的掌心太热。它承受不住。”

林知乐已经把爱心拼了回去,闻言装模做样点头:“这样吗?”

而后摸摸顾景修手心,确认是否有其事。

“咦,你的手好暖和哦。”

顾景修垂眸,耐心等他摸了两秒,自然覆手其上,握住林知乐手背。

“是你的手太冷,不可以再玩,会生冻疮。”

林知乐刚才捏雪太久了,手掌皮肤冷冻的麻痹感过后,开始出现针刺似的轻微不适,他也有些贪恋眼下的温暖,没抽开手。

“哦哦,那我就不玩了。”

顾景修看他另一手还拿着雪团,让他放下。

林知乐只好依依不舍的放回到灌木丛里,然后下意识伸到对方面前。

咦,对方好像没说也要给他暖这只手呀。

林知乐脸红,正要收手插自己兜,却也被自然而然握住。

顾景修手比他大一些,指节更长,好像也更有力,指腹一跳一跳的,是心脏在跳动着泵血。

对方没说话,林知乐也没开口,两个人站在原地牵了好一会儿。

而后顾景修用纸巾把他手上水迹擦干,把他两只手都放兜里。

但是是顾景修的兜。

林知乐很想说自己有,但是对方身上确实很暖和,再加上对方看他很听话夸他“好乖”,以至于他完全无法自拔——物理意义上的。

就这样林知乐差不多成了顾景修的挂件,雪地上也被踩出两条紧密的足迹。

但是不能玩雪,还是有些遗憾。林知乐边走,看到别人门口一个半成型雪人,忍不住嘟嘟囔囔:“其实你可以不来接我的,那么远回来,外面还下雪,应该多休息。

顾景修:“难得这么幸运的看雪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林知乐不解:“幸运?你不是每年都能看吗?

顾景修突然停下脚步:“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

他偏头看林知乐的眼睛,“在你看人生第一场雪时在场,才是能被冠以幸运两个字前缀的事?”

林知乐被看得呼吸一屏。

雪飒飒,风萧萧。

一颗雪粒撞上顾景修鼻梁,又纷飞飘远。

有诗说,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但是还有人说,和你一起看雪,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