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人格敏感肌
“是我说的。”在众人目光的尽头,阶梯中间站起来一个清瘦身影。
林知乐一脸坦然，承担起对方送给他的反派身份。
一时间，就连voxi几个人都愣了愣。
白栎率先反应过来,但是问得很小心：“知乐弟弟，是不是当时化妆间发生了什么？洛铭说你早上脸色不好……”
他不知道猜测是不是贴近事实，只看到林知乐闻言侧过脸,双凤眼半垂着，淡色嘴唇动了动：“是……”
但那话却又被对面一声中气十足的：“林知乐,道歉！”打断。
“要是看不爽，台上论输赢，有必要这样冷语伤人么？！”
“对啊……”
“就是！”
白栎眼看着面前人顿住,忽地将话吞了回去，本就不太健康的唇色越发苍白。
“你别听他们的……”然而安慰显然只是徒劳。
眼看着台上快从选秀节目变成全武行,导演摸出对讲机，迅速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旁边的评委老师们纷纷动了。
显然人类是具有多样性的,即使现在这样明显一边倒的局势，台上却还是分了两派。
只是站在银发男那边的,不见得就是为他打抱不平。
群情激愤里,许寻竹往后退了一步。
待得评委老师上场,场面的重心迅速发生变化。
“安静一下好吧！”
率先发话的是王栩,大家本就期待有权威的人来主持公道,此刻迅速安静下来。
王栩捅了下一旁的容雪，又朝银发男那边扬扬下巴，示意她看：“那谁,怎么还把袖子撸上去了。搞半天，我这参加的是武林风啊。”
一句带点嘲讽的笑话，很快缓解气氛,有人没忍住笑出声。被点到的选手则是慌忙捋袖子。
容雪却没笑，被王栩cue到之后，只是蹙眉看着林知乐：“这位同学，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到底说他什么了？吵得这么难看，这么半天我都没有听懂在吵什么。”
场上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又紧张起来。
洛铭和白栎对视一眼，完了，这下要糟了。
原因无他，在场咖位最大的评委就是容雪，严肃的学院派，且冷酷。每次点评和指点的时候，都能瞬间带走选手的希望，以及笑容。
白栎从没觉得这么慌张过，擡头却看见林知乐朝他笑了下，反过来在安抚他。
然后朗声回答：“没有误会，我可以再复述一遍当时的话。”
“他总是在演绎时过多加入不入流的技巧，忽略感情，听起来很……油腻。如果一直这样，至少在这个舞台，无法立足。”
几个评委和选手齐刷刷看他，窃窃的质疑声倒是停了。
“那个……”白栎蹭的站起来，“老师们……”
容雪瞥他一眼：“你替他辩解什么，他这不是认了吗？”
白栎只好当一声坐回去。
容雪：“林同学，这我就得说你了，你才学了几年音乐，就去评价别人？就算你自己天赋异禀，也不能随便对谁下结论。”
她话说得不算重，林知乐顿时乖顺的低头，应是。
一旁王栩看她一眼，掩嘴接茬：“就算忍不住想说，好歹也背点人，不行开个小号去网上说呢，哎真是的……”
场上又是一阵哄笑。
林知乐：……容雪扯扯嘴角：“那，除了这个，再没有说别的吧？”
林知乐看着她，摇头。
“诶不对啊……”这时候，缩在一边的洛铭看着林知乐的背影，又看看对面容雪的表情，凑到白栎边上，很小声，“我怎么觉得，容老师这是，装腔作势呢？雷声大雨点小，好像根本就……”
没有要教育林知乐的意思。
果然，容雪得到答案，看看王栩：“你看呢？”
王栩接到信号：“我看啊，其实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老和搭档吵架，交流音乐嘛，意见相左是常事。”
“以前还有人说我唱歌粗糙，只知道扯着嗓子吼呢。”
白栎回看洛铭，四只眼睛都充满了不敢置信。
如果按照他俩当了半辈子中国人的经验来看，这是要开始糊弄的意思啊。
他们两个看得出，其他人也不傻，两位老师在这里一唱一和，明显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唯有银发男却不太甘心。
他深吸口气，走出人群：“抱歉大家，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交流音乐确实是件平常的事，但是，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同的，学习成长的底色也不同，我理解林知乐对我的评价。但是我一路走过来，每个机会都是全力以赴，所以我不认同你对我人格侮辱的部分。”
原本王栩他们将这次争端拉低到音乐交流的程度，但是银发男这次的发言，又把林知乐架在火上拷。
人格侮辱，说大，是可以对簿公堂的程度，说小，怎么也要林知乐向他低头道歉。
王栩和容雪表情冷了下来。
而这时，虚空里，一道声音越过那些窃窃私语，响亮的让人难以忽视：“但是，你确实唱歌很油腻啊。”
“只是把你做的事情复述一遍，也算人格侮辱吗？”
林知乐和voxi同时擡头，竟然是时月。
她正捧着个手机，表情难以言喻，好像刚刚看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刚才这边忙着辩论，她一个人在角落里无聊，便想看看这个人唱歌油腻到什么地步。
问助理拿来手机，五分钟后，人群之外的她盖上屏幕，实在忍不住开腔了。
才把人惹哭的卢炯刚擦完脑门的汗，一听这话，白擦了。
他一把握住时月的手，用口型：“你少说两句！”
却立马被后者甩开：“那我说错了吗？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吧，别告诉我你们这些选手没有。”
时月环视在场年轻人，眼神中充满对大家审美的质疑。接触到的人不约而同低头假咳。
确实，林知乐说的没错，油腻是真的油腻。
观察完所有人的反应，时月摊手：“喏，大家不都是这么想的嘛。”
她望向银发男：“那个选手，别人就只是说你点实话，你就感觉人格被侮辱，那你这人格属于敏感肌是吗？”
“做人有时候真的要大心脏。”
银发男的脸色在旁人的哄笑里，一寸寸涨得通红：“我……”
王栩知道时月毒舌，赶紧上前搂住场面。
他替银发男描补了两句，说他只是面对比赛高压，心态不稳。
又延续刚才和容雪说的路子，说这是音乐交流，把事情揭过。
林知乐没太听清，只是觉得累。
喧嚣声一阵一阵，擡头，越过重重人影，墙上电视正在复播第一期节目。
那个舞台在聚光灯下显得那么耀眼，林知乐忽然想起海原机场送行时，梅亦老师看着他的眼神。
其他人都围着自己笑，她却抿着唇，目光深沉而担忧。
原先林知乐并不懂得，现在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