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在一起
“零…那我们在一起吧。”
这句话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降谷零的心湖上,却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它没有欣喜若狂的宣告,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带着认命般疲惫的平静。
降谷零的心脏像是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狠狠攥住,又在下一瞬被汹涌而来的狂喜和巨大的酸楚撑满,几乎要爆裂开来。他紫灰色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失而复得的珍重,还有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痛楚和承诺。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更紧、更紧地回握住神乐主动伸过来的手,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那力道大得让神乐微微蹙眉,却没有挣脱。
神乐任由他牵着,转身,一步步走回那片充满烟火气和欢声笑语的营地。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某种纠缠不清的未来。
在踏入营地边缘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恍惚感攫住了神乐。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的二哥月见绯,清冷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红眸深处是纯粹的担忧,却也带着一丝了然。
萩原研二站在二哥身侧,表情复杂,带着对挚友的关切和对这复杂局面的无奈。
他的大哥月见礼人,正安静地坐在野餐垫的一角,水色的眼眸温柔地看着他们,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深沉的叹息和一种“终于如此”的了然。
而他身边坐着的,不是松田阵平,而是同样沉默的月见绯。兄弟俩坐在一起,像两座并肩的孤岛。
而松田阵平,则独自一人靠在稍远处的树干上,墨镜重新戴了回去,遮住了所有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至于他的挚友雾海岚,正黏在诸伏景光身边,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带着兴奋和毫不掩饰的“看戏”光芒——他是降谷零的幼驯染诸伏景光的恋人。
还有伊达航和娜塔莉,班长带着欣慰的笑容,娜塔莉则回以温柔的、带着祝福的眼神。
一种奇异的宿命感涌上心头。他的二哥,他的大哥,他最重要的挚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竟然都或直接或间接地,与降谷零这个人,与降谷零所代表的那个充满责任和危险的“世界”,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无法挣脱的网。
他像是被命运推着走,最终回到了这个起点,回到了这个人的身边。
神乐停下脚步,侧过头,在降谷零因他停下而投来紧张目光的瞬间,他微微踮起脚尖,轻轻地、飞快地在降谷零紧绷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像蜻蜓点水,不带任何情欲,更像是一个盖章,一个确认,一个…安抚?
降谷零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是更猛烈的战栗。巨大的喜悦和不敢置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紫灰色的眼眸里瞬间燃起了璀璨的光。
他下意识地想要收紧手臂,将人拥入怀中,神乐却已抽身离开。
神乐没有再看他,径直走到野餐垫旁,在月见礼人身边空出的位置坐下。他拿起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香菇,低着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动作有些机械,长长的白色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粉眸里所有的情绪。
那对低马尾和额前的珍珠发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顺,也格外脆弱。
月见礼人看着他,又看了一眼还僵在原地、脸上带着巨大喜悦和一丝傻气的降谷零,水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化为无声的叹息。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手边的冰镇乌龙茶,轻轻放在了神乐手边。
月见绯也默默地递过来一小碟切好的水果。
而另一边,降谷零终于从那一个轻吻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狂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他走到烤架旁,无视了松田阵平投过来的复杂目光,也避开了萩原研二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拿起夹子,极其自然地开始翻动烤网上剩余的肉片和蔬菜。
动作依旧熟练精准,仿佛刚才那个被巨大情绪冲击的人不是他。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黏在不远处安静低头吃烤串的神乐身上。
“喂,波本,”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点闷,“肉快焦了。”
降谷零这才猛地回神,迅速夹起那块边缘已经有些焦黄的牛舌,动作流畅地放进旁边一个干净的碟子里。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堆成小山,而是走到神乐身边,极其自然地将碟子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低声说:“这个嫩,试试看。”
神乐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擡头,也没有拒绝,只是用筷子夹起一片,小口地吃了起来。
降谷零看着他吃下去,紧绷的下颌线才似乎放松了一点点。他没有走开,就在神乐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拿起一串烤玉米,慢慢地吃着,目光却像黏在了神乐身上。
雾海岚看着这一幕,蓝眼睛转了转,笑嘻嘻地凑到诸伏景光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着摇头。
雾海岚又端起自己的饮料杯,故意大声说:“哎呀呀,看来某些人终于‘名正言顺’了?是不是该有点家属特权啊?比如…优先享用我们景光烤的顶级秋刀鱼?”
他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萩原研二立刻打圆场:“hagi觉得今天的烤肉都顶级!是吧班长?”
伊达航哈哈大笑:“没错!大家多吃点!”
娜塔莉也微笑着岔开话题,询问起月见礼人带来的特调红茶。
降谷零却像是没听到雾海岚的调侃,他的注意力全在神乐身上。他看到神乐碟子里的梅渍番茄吃完了,立刻又把自己面前那碟没动过的推了过去。
看到神乐的乌龙茶快见底了,便自然地拿起旁边的水壶给他续上。
他甚至留意到神乐似乎对其中一种烤蔬菜多夹了几次,便默默记下,又起身去烤架上拿了几串过来。
他的动作细致入微,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守护。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掌控欲的强势投喂,而是变成了一种无声的、专注的观察和满足。
神乐始终低着头,安静地吃着。他感受着降谷零那些无声的照顾,碟子里总是不知不觉被放上他可能喜欢的东西,手边的杯子也总是满的。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接受着。
当降谷零又一次将几串烤好的西葫芦放到他碟子里时,神乐终于停下了筷子。
他擡起头,粉眸平静地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
神乐只是看着他,看了好几秒,然后,在降谷零几乎要溺毙在那片平静的粉色海洋中时,他几不可闻地、极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像一声叹息。
但这细微的回应,却让降谷零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他心底炸开。
他几乎是立刻握住了神乐放在膝上的手,力道很紧,带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和不容置疑的守护。
神乐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动了一下,最终,没有抽回。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红色光晕里。降谷零紧紧握着神乐的手,像握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再也不愿松开。
而神乐,低垂着眼睫,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那平静无波的粉眸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解的、如同深渊般的复杂情绪——认命、疲惫、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恋,还有那沉甸甸的、名为“降谷零”的宿命。
远处,月见礼人端起红茶,轻轻啜饮了一口,水色的眼眸望着弟弟和降谷零交握的手,又缓缓移向独自倚在树干上、周身笼罩在阴影里的松田阵平,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无声的叹息。
月见绯则沉默地拿起一串烤得有些过火的肉串,面无表情地咬了下去,红眸深处,是对弟弟未来无法言说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