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零的执行人2
细雨如针，刺在波洛咖啡厅的玻璃窗上，蜿蜒出扭曲的水痕。安室透将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曼特宁推到柯南面前，紫灰色眼眸深处却无半分咖啡应有的暖意。
“去年，”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雨声吞没，“有人利用‘诺亚’的匿名性，像幽灵一样穿透了美航局的防火墙。手法……和这次如出一辙。”
几乎同一时刻，警视厅会议室炸开了锅。风见裕也站在投影幕布前，额角渗着冷汗，将安室透传递的情报公之于众：“公安部确认，本次连环爆炸与去年非法入侵美航局系统，使用的是同一种匿名浏览器软件——‘诺亚’（nor）。其ip加密技术理论上无法追踪，除非……”
他顿了一下，感受到无数道目光的重量：“除非我们能人为在犯人的诺亚浏览器上制造一个漏洞。”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与纸张被无意识翻动的窸窣。
而在妃英理律师办公室堆积如山的案卷后，国际律师道格拉斯·范恩的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冷光。他指尖飞快敲击键盘，月见集团提供的顶级黑客资源正沿着诺亚服务器数据流的蛛丝马迹反向穿刺。
“源头指向一个被多次擦写的节点，”他冷静地汇报，“最后一次有效跳转记录，关联到一个名字——羽场二三一。而经手他‘自杀’案件并因此获得晋升的检察官，是岩井统括。”
冰冷的金属手机外壳紧贴掌心，神乐站在月见大厦顶层情报分析室的落地窗前，粉眸俯瞰着脚下被霓虹和雨雾笼罩的东京。
屏幕上，范恩律师传来的加密简报带着刺目的红标：“羽场二三一案，直接关联人：岩井统括。案件推动者：公安警察。”
原来是他……神乐闭上眼。零口中那个“去年在审讯室被逼至绝路”的犯人，那个他必须背负的“罪”，就是羽场。
易拉罐环冰冷的触感仿佛还缠绕在无名指，与腕间桑葚银链的重量一起坠入心底。
他按下发送键，一条只有时间地点的密讯穿透雨幕，飞向柯南的手机。
雨势渐猛。
波洛咖啡厅门上的铜铃发出刺耳的脆响。柯南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径直走向吧台后的安室透，再无往日的孩童伪装：“安室先生，羽场二三一……去年今天，他在拘留所‘自杀’了，对吗？”
安室透擦拭咖啡杯的手骤然停顿，紫灰色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子弹击中要害的野兽。不需要回答，柯南紧盯着他脸上瞬间褪去的血色，继续抛出致命一击：“你在我手机里装的监听软件，耗电异常——这就是证据，你一直在监听我的调查进展！”
“你知道了羽场，也知道了今天……”安室透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剥去伪装的疲惫，却又瞬间被某种决绝的锐利取代，“那你也该明白，那家伙的‘祭日’，就是复仇的钟声，他的复仇——还没结束。”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他如同猎豹般从吧台后弹起，围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甩在椅背。
白色马自达rx-7的引擎在雨幕中发出凶兽般的咆哮，轮胎撕裂积水，如离弦之箭射入被雨水模糊的街道。几乎同时，柯南的太阳能滑板爆发出蓝色弧光，紧咬着那道白色魅影冲入滂沱大雨。
车轮疯狂碾过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浑浊水墙。白色马自达在车流中如同鬼魅般穿梭、漂移，每一次惊险的变道和近乎不可能的缝隙超越，都让后视镜中柯南那小小的身影被甩开又顽强地追近。引擎的嘶吼、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雨水狂暴拍打车顶的轰鸣——所有声音都被安室透摒绝在外。
他紧握方向盘的指节泛白，紫灰色眼眸只锁定前方，每一个弯道都在他精准到毫秒的操控下化作流畅的弧线。
车身甩尾切入窄巷的刹那，后轮甚至擦着墙壁溅起一溜火星，金属摩擦的锐响刺破雨幕。
“砰！砰！”
两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枪响，毫无预兆地从高处降临。
安室透眼角余光瞥见后视镜中追得最近的两辆黑色轿车前窗同时炸开蛛网般的裂痕，引擎盖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瞬间失控打横，如同笨重的铁块狠狠撞向两侧墙壁，彻底堵死了狭窄的巷道。
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安室透心头剧震，猛地擡头——对面废弃商业大厦的天台边缘，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及腰长发被狂风吹得肆意飞扬。
他手中那支伯莱塔92f的枪口，正逸散出几乎看不见的淡薄青烟。
没有丝毫停顿，白色马自达抓住这瞬息创造的通道，咆哮着冲出巷口。
安室透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一个名字无声滚过舌尖：神乐…
通讯器里风见裕也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撕裂了这短暂的喘息：“降谷先生！‘天鹅’犯人在最后时刻更改了它的最终着陆坐标——目标是警视厅，重复，目标警视厅！！” 安室透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旦撞击，整个警视厅乃至周边街区将化为齑粉。
他猛地按下车载电话快捷键，准备接通最后的希望——阿笠博士。
“不必。” 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侧响起。安室透骇然转头——副驾驶的车窗不知何时降下，神乐竟如幻影般出现在疾驰的车旁。
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白发，粉色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冷冽如冰。他手臂一扬，一个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黑色方形控制器精准地抛入安室透怀中。
“轨道修正炸弹，我装的。遥控器权限已解锁。”神乐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小舅舅‘调试’过，诺亚无法干扰。接下来——”他的目光掠过安室透震惊的脸，投向挡风玻璃外那座在雨夜中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巨大观光塔，“想保护你的国家，还是救下那三万条命……你自己选。” 话音未落，白色的身影已如融入雨夜的雾气般消失无踪，只留下冰冷的控制器和那句残酷的选择题，沉甸甸地压在安室透手心。
白色马自达如同挣脱束缚的白色闪电，与柯南的滑板一前一后，以近乎自杀的速度冲向港湾边那座高耸入云的观光塔。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濒死般的尖啸。塔底阴影处，日下部诚检察官正死死盯着平板电脑上“天鹅”坠落的倒计时，脸上交织着复仇的快意与扭曲的“正义”执着。安室透与柯南如同神兵天降，瞬间将其制服。
“为什么？！”柯南厉声质问，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日下部在安室透铁钳般的手中挣扎，嘶吼声淹没在风雨里：“羽场，那个怀抱着法官梦想、愿意为正义付出一切的年轻人，就是被你们这些傲慢的公安警察……活活‘逼死’在审讯室的，你们践踏理想，玷污正义，我要摧毁公安的，让你们也尝尝被世人唾弃的滋味！”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仿佛自己才是高举火炬的审判者。
时间只剩下最后几十秒！巨大的“天鹅”样本舱撕裂云层，带着毁灭的呼啸向着警视厅方向直坠而下。
屏幕上代表坠毁范围的血红色圆圈触目惊心。安室透再无一秒犹豫，拇指狠狠按下神乐给予的遥控器上那枚猩红的按钮。
“轰——！！！！”
并非震耳欲聋的爆炸，而是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吼。远方天际，即将坠地的“天鹅”侧面猛地爆开一团耀眼的定向火光。
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将它下坠的轨迹撞偏了一个微小却足够致命的角度，燃烧的残骸擦着警视厅大楼的顶层呼啸而过，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漫天飞雨，震波传来，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死里逃生的寂静笼罩着混乱的现场。警笛声、呼喊声、海浪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风见裕也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混杂着后怕与难以置信的震撼：“降谷先生，刚刚确认……羽场二三一……他还活着！去年在拘留所，是您伪造了他的死亡，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和人生……让他彻底摆脱了过去！”
安室透沉默地望着海面上渐渐平息的漩涡，雨水冲刷着他紧绷的侧脸。
他缓缓走向被其他警察控制住的日下部诚，也走向一旁脸色苍白的橘境子律师——羽场曾经的爱慕者，也是被仇恨蒙蔽卷入漩涡的人。
“公安警察的判断……”安室透的声音在风雨中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有时意味着必须踏入阴影，背负污名，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选择。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一个还有未来的人生，比如这个国家的秩序与安宁。”他的目光扫过日下部因震惊和悔恨而扭曲的脸，扫过橘境子眼中复杂难明的泪光，最终投向远方渐渐显露的晨曦。
“即使被误解，即使手段染上污浊？”橘境子颤声问，她曾坚信的复仇基石正在崩塌。
安室透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身，湿透的金发贴在额角，紫灰色的眼眸在破晓的微光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
天际，神乐指尖拂过冰凉的伯莱塔枪身，粉眸中映着下方那个金发男人和戴眼镜的男孩。烟火未燃，硝烟已散，而国家与个人、光明与阴影之间的天平，依旧在降谷零的灵魂深处，无声地剧烈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