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零的执行人1
手机的震动在掌心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阿笠博士家地下室沉闷的空气。
柯南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串从风见裕也身上窃听到的、令人窒息的对话录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安室透，不，降谷零那冰冷而决绝的宣告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他耳膜生疼。
柯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桌沿。
神乐的目光从灰原哀刚递过来的、关于Aptx-4869最新代谢模型的数据报告上移开。
他瞥了一眼柯南屏幕上定格的音频波形图，指尖在光滑的金属手机外壳上轻轻一划，屏幕亮起。是毛利兰的简讯，字里行间浸透着无助的颤抖：
【神乐哥，爸爸他……被逮捕了！妈妈因为事务所规定不能接手，我找了好几位有名的律师，可他们都推脱说案件太大、证据太直接……没有人敢接！我该怎么办？】
粉眸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神乐没有回复兰，只是迅速切出界面，在加密通讯录里找到一个标记为“母亲”的号码，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的指令：【姨父，最高规格介入。】 几乎同时，另一条早已编辑好的信息，被他精准地发给了屏幕上那个焦急的眼镜少年侦探：【不必担心。】 四个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解释。
“不必担心？” 柯南猛地擡头，眼镜片后的蓝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喷出火来，“开什么玩笑，毛利叔叔被当成犯人抓走了，指纹出现在那种地方，安室他……他明显在利用这一切！你让我怎么不担心？！”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像个困兽般在狭窄的地下室里踱步，完全无法理解神乐这份近乎冷酷的笃定。
神乐没有理会他的抓狂，视线重新落回灰原哀递过来的另一份报告上。
那是阿笠博士根据现场残留物分析得出的初步结论，一张电饭煲内部构造的解析图被放大在屏幕中央。
“电饭煲？” 灰原哀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引爆如此大规模建筑的，竟然只是一个改装过的家用电器？能量输出模式……很奇怪，不符合常规炸药的特征。”
神乐的目光在那张结构图上停留了数秒，粉眸微微眯起。
电饭煲……远程控制……瞬间，原著中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将整个东京当作实验场的疯狂计划清晰地浮现出来。这不过是序幕，一个巨大而危险的烟雾弹。
“方向错了。” 神乐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开了凝滞的空气。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电饭煲加热装置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能量转换模块，“核心不是炸药当量，是‘节点’。” 他擡眼，目光扫过柯南和灰原哀，“引爆物本身，无足轻重。关键是它被‘放置’的位置，以及……它能‘触发’的连锁。”
柯南猛地停下脚步，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大脑在神乐简洁的提示下飞速运转：“节点？连锁？你是说……这个电饭煲炸弹，只是一个‘开关’？它真正的目的是……”
“是信号。” 灰原哀瞬间领悟，脸色微变，“通过引爆特定的建筑节点，释放某种信号，启动更多……埋藏更深的东西？”
神乐没有点头，只是收回了手指，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上属于毛利兰的头像旁边，一个代表“已处理”的绿色小勾悄然亮起。
无声的指令早已沿着月见集团庞大的神经网络传递出去。
警视厅，那间弥漫着无形硝烟的会议室里，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检察官，一个如同花岗岩般冷硬的女人，正用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刚刚送到的、关于毛利小五郎的“铁证”——现场遗留的指纹报告，以及风见裕也从毛利侦探事务所“搜”出的、带有可疑化学残留的擦拭布。
她的嘴角绷紧，带着一种要将猎物彻底钉死的决心。
“证据链已经形成，动机虽然模糊，但并非无迹可寻。” 检察官的声音斩钉截铁，“毛利小五郎，是唯一符合逻辑的嫌疑人。起诉方向……”
“检察官。” 一个平静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他。坐在毛利小五郎辩护席上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他正是锦音千代动用了月见财阀顶级人脉、连夜从国际法庭上请回来的传奇律师，道格拉斯·范恩（dougs vane）。
他站起身，姿态从容不迫，却带着千钧压力。
“在贵国《刑事诉讼法》第335条明确要求，公诉方必须排除合理怀疑，证明被告人有罪。” 范恩律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您目前所倚仗的‘铁证’，恕我直言，存在重大瑕疵。”
他缓步走向投影屏幕，指尖在对方引以为傲的指纹报告上轻轻一点：“这份指纹，提取自爆炸发生前24小时才运抵现场、尚未完全安装调试完毕的核心承重柱顶端螺栓。请问，一个醉酒状态的侦探，如何在布满安保监控、施工人员频繁出入的未开放区域，精准地、不留其他任何痕迹地，只在那颗特定的螺栓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他的目光转向那份化学残留报告：“至于这块‘证据’布，风见警官的取证过程是否符合规范？是否全程有第三方监督录像？它出现在毛利事务所的时间点，是否与某些‘巧合’的访客时间重叠？”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精准的重锤，敲在日下部看似坚固的证据壁垒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回响。
范恩律师没有咆哮，没有激动，只是用冷静到极致的逻辑和无可辩驳的法理依据，将检方精心构建的堡垒拆解得摇摇欲坠。
“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 范恩律师最后总结，声音沉稳有力，“这场爆炸背后，隐藏着远超个人恩怨的庞大阴谋。检方若执意起诉，我方将全力应诉，并保留追究相关人士滥用职权、构陷无辜的一切法律责任。”
他微微颔首，坐回位置，那份从容的气场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
检察官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额头渗出细汗。他死死盯着范恩，知道这位突然杀出的国际大律师绝非易与之辈。
撤诉？绝不可能。但胜诉……那原本看似平坦的道路上，瞬间布满了荆棘。它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来自月见财阀庞大阴影的压力。
波洛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傍晚的暖光斜斜地铺在地板上。
安室透系着标志性的围裙，正将一杯刚冲好的曼特宁放在吧台上，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和服务生笑容。
然而，当门铃清脆的响声落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气息走进来时，那笑容的弧度似乎僵硬了零点一秒。
柯南径直走到吧台前，仰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安室透紫灰色的瞳孔深处。
“安室先生，”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毛利叔叔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故意留下他的指纹，把他塑造成罪犯。”
安室透擦拭咖啡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他微微俯身，靠近柯南，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假面，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波本特有的冰冷质感：“哦？名侦探小朋友，有什么依据吗？这种指控可不能乱说。”
“因为你需要一个‘焦点’！” 柯南毫不退缩，语速加快，“edge of o爆炸影响太大，警方高层必然要求尽快定性结案，平息舆论。如果被当成单纯的恐怖袭击或事故，调查方向会完全失控，甚至可能被低调处理、掩盖过去！只有把它包装成‘个人犯罪’，才能让警方的调查力量集中在‘抓犯人’上，为你这个真正的执行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争取到潜入暗处、调查真相的时间，你害怕事件背后的东西被掩盖，所以才嫁祸给毛利叔叔！”
咖啡厅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吧台后的阴影笼罩着两人。
安室透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他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柯南，脸上那层温和的伪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属于降谷零的冰冷和属于波本的锐利。
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那双眼睛，无声地告诉柯南：你猜对了。
“我有，”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必须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东西。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
那目光穿透柯南，似乎投向了某个遥远而不可触及的地方，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暮色四合，警视厅附近僻静的街角。风见裕也步履匆匆，眉头紧锁，耳机里似乎还回响着刚才与降谷零的加密通话。
突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旁边的巷口猛地冲出，似乎因为跑得太急而“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腿上。
“啊，对不起叔叔！” 柯南“惊慌”地道歉，小手却快如闪电地在风见西装后摆的内侧口袋边缘一拂而过。一个纽扣大小的微型窃听器，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已经牢牢吸附在了布料深处。
风见并未在意，只当是莽撞的小孩，随口应了一声便继续快步离开。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刚才走出的阴影处，安室透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静静倚在墙边，将柯南那迅捷如风、精准无比的动作尽收眼底。
紫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随即又化为更深的警惕。
几小时后，同样的街角。
风见裕也接到了降谷零的指令，再次来到这里。夜色更浓，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降谷先生。” 风见恭敬地行礼。
降谷零背对着他，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擡起右手，摊开掌心。
那枚被柯南精心放置的窃听器，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风见裕也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这……这是？！” 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后摆口袋。
“警惕性太差了，风见。” 降谷零的声音毫无温度，如同淬了冰。
他五指猛地收拢。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坚硬的塑料外壳和精密的电子元件在他指间被轻易碾碎成齑粉，细小的碎片簌簌落下。
风见裕也如遭雷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猛地擡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后怕和一丝被背叛的愤怒：“降谷先生！这是……难道是那个小鬼？！”
他想起了下午的“意外”碰撞。
“哼。” 降谷零冷哼一声，终于转过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风见，“那个小鬼，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风见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名字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刚才的窃听器事件。那个传说中已经死亡的高中生侦探？！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神瞬间变得狠厉：“他知道了太多，降谷先生，必须控制住他！我这就去……”
“你想带走谁？”
一个清冷、平静，却如同冰水浇头般瞬间冻结了空气的声音，突兀地在风见身后响起。
风见裕也猛地转身，手已经条件反射般地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只见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纯黑的高领内衬紧紧包裹着修长的脖颈，外面随意披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色实验室大褂，在昏黄的路灯下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及腰的白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拂过光洁的额角。一双粉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同最上等的冷玉，没有任何情绪地扫过风见裕也按在枪上的手，最后落在降谷零那张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震惊与某种更深沉情绪交织的脸上。
神乐。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路过，又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没有看降谷零，没有流露丝毫属于“神乐”或“fe”的私人情感，只有一种属于绝对理智的疏离和冰冷。
“浪费时间。” 神乐的目光掠过神色晦暗不明的降谷零，最终落在风见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与其在这里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不如看看现在网上在传什么。” 他微微擡起下巴，示意他们看向这片黑暗之外的世界，“效率低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风见裕也口袋里的警务通讯器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与此同时，降谷零的手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数条紧急推送通知。
屏幕的冷光瞬间照亮了他们骤然变色的脸庞——
【突发！新宿东口便利店发生剧烈爆炸！】
【涩谷中心街电子广告牌爆炸引发火灾！】
【池袋站前投币式储物柜连环爆炸！伤亡不明！】
【目黑区公寓楼家用电器疑似自爆！原因不明！】
……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标题如同地狱的丧钟，在小小的屏幕上疯狂刷屏。
混乱的现场视频片段、惊恐的尖叫、冲天的火光……整个东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投入了沸腾的油锅。
风见裕也握着通讯器的手在颤抖，脸色惨白如纸。降谷零紫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灾难地点，每一个坐标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
神乐静静地站着，白色的衣袂在混乱警报的背景音中纹丝不动。
粉色的眼眸倒映着手机屏幕上游走的、象征灾难的红色光点，如同俯瞰着一场精心编排的毁灭戏剧。他最后瞥了一眼降谷零，那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寒，仿佛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走了。”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白色的大褂下摆划过一个冷冽的弧度，率先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即将燎原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