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无言离去
神乐粉眸微擡，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凉的玻璃杯壁，听着面前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关于“安室先生”的点点滴滴。那温和、可靠、无所不能的“安室透”形象，在她们的话语里愈发清晰。他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清泠如初，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看来安室先生很受欢迎。除了你们，平时围在他身边的…其他女士，似乎也不少？”
“啊，这个嘛…”那个帝丹高中的女生脸更红了。
“是…是挺多的啦。安室先生那么帅，性格又好，手艺又棒！不过感觉他对所有人都很礼貌，保持着距离呢。”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忽然变得有点神秘兮兮。
“不过！有一次，就在伴场先生家的那个超豪华宴会上，有人看到安室先生身边跟着一位超级——超级漂亮的女伴！白色的长发，气质冷艳又高贵，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安室先生还亲口承认那是他‘女朋友’呢！虽然只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
白色的长发…
神乐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粉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
他当然记得那次。
为了提前适应校园祭的男女反串，他被迫穿上女装，戴上特制面具。零在众目睽睽下牵起他的手，向好奇打探的人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 当时零的语气自然得毫无破绽，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异常灼热。
那感觉…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味深长的弧度在他唇边稍纵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学长？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一个药学部的大三女生好奇地眨眨眼。
“难道…您也对安室先生感兴趣？”她半开玩笑地问。
神乐放下水杯，粉眸望向吧台的方向。降谷零正微微倾身，耐心地为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客介绍着新出的特调咖啡，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安室透”式微笑，温和而专业。
那女客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显然被迷住了。
“我吗？”神乐收回目光，看向提问的女生，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慵懒，“只是…在等未来的男朋友下班而已。”
“噗——咳咳咳！”旁边一个正喝果汁的女生差点呛到。
“未、未来男朋友？！”几个女生同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神乐，又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瞟向吧台方向忙碌的金发身影。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八卦。
“学长…您、您喜欢的是…男生？”帝丹高中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倒没有太多异样。
神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粉眸微弯，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足以令人心跳加速的弧度。那笑容里包含的东西太多，有坦然，有一丝狡黠，还有不容置喙的笃定。
几个女生瞬间秒懂，立刻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只是互相交换着兴奋又了然的眼神。
“那…学长，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药学部那个大三女生拿出手机，脸有点红。
“我是法医系新来的研究生，导师是佐藤教授，他经常在课上提到您，说您是他带过最天才的学生！我…我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还有…您的个人博客，能分享一下吗？感觉会很有启发！”她眼神充满期待。
“对对，学长，也加一下我们吧！”
另外几个法医系的女生也连忙附和，“我们刚入学，好多东西都懵懵懂懂的！”
神乐看着她们真诚又带着点崇拜的眼神，想到她们同属法医系，是佐藤教授的门下。
他略一沉吟，粉眸扫过她们期待的脸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个加密的二维码界面。
几个女生立刻兴奋地围过来扫码添加好友。
吧台那边，降谷零刚刚微笑着送走那位对他格外热情的女客。
紫灰色的眼眸状似无意地再次扫过角落卡座。这一次，他的视线正好撞见神乐拿出手机，被几个年轻女孩围住扫码添加联系方式的场景。
她们靠得很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仰慕。
降谷零擦拭咖啡杯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微微低下头，拿起旁边一个需要研磨的咖啡豆罐子，用力地、缓慢地转动着手摇磨豆机的手柄。
坚硬的咖啡豆在金属磨盘间发出沉闷而持续的碾压声。
“咔啦…咔啦…”
在咖啡厅悠扬的背景音乐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清晰。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那紫灰色的瞳孔深处，温度似乎彻底降至冰点，凝聚着风暴来临前的寂静。
一股无形的、极具压迫感的低气压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连吧台附近几个原本想点单的顾客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不敢轻易打扰。
神乐的指尖在屏幕上操作着，确认了最后一个女生的好友请求。
他的目光却穿透了眼前兴奋的女孩们，落在吧台后那个沉默地、用力研磨着咖啡豆的金发身影上。
降谷零微微紧绷的下颌线，那过于用力的、仿佛要将金属手柄捏碎的手指骨节。
神乐静静欣赏着他的模样，漫无目的的思考着，突兀的想起那萦绕不去的、穿越前刻在原作灵魂深处的话语。
那句话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神乐的心房——
“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零的声音，冷静、坚定，带着殉道者般的决绝，跨越时空在脑海中回响。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钝痛。
那份因等待和试探而悄然升起的、带着点甜蜜和期待的心情，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冷却、下沉。
粉眸深处那抹清浅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的冰湖，湖面下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学长？您…怎么了？”那个大三的女生敏锐地察觉到了神乐周身气息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问。
“脸色好像…不太好？”
“是啊学长，是不是累了？”
“要不要喝点热的？我去帮您点？”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关切道，她们围在神乐身边，试图驱散他周身突然笼罩的低气压。
神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冰潮。他擡起头，对着她们勉强扯出一个极淡的、带着疏离谢意的笑容：“谢谢。我没事。”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书包和那张烫金的邀请函，对她们晃了晃手机，“手机上聊。我先走了。”
“诶？学长这就走了吗？”帝丹高中的女生有些失落，“不等您的…男朋友了？”她好奇地又看了一眼吧台方向。
神乐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晃了晃手机，然后转身，径直朝着咖啡厅门口走去。雪白的长发在身后划过一个清冷的弧度。
几个女生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纷纷挥手：
“学长再见！”
“手机上联系啊！”
风铃再次响起清脆的叮铃声。
神乐的身影消失在波洛的玻璃门外。
就在门合拢的下一秒。
“咔哒！”
一声脆响，降谷零手中那个沉重的金属手摇磨豆机手柄，竟被他硬生生捏得微微变形。
他猛地松开手，磨豆机砸在吧台木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也没看，一把扯下身上的围裙，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对着旁边刚送完餐点回来的榎本梓快速而低沉地丢下一句：“小梓小姐，麻烦看下店，我出去一下。”
不等小梓反应过来，降谷零已经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推开后厨的门，身影瞬间消失。
神乐走出波洛，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站在人行道的树荫下，微微眯起粉眸，心头那份冰凉的钝感依旧清晰。他拿出手机，找到雾海岚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秒接。
“喂？小神乐？怎么样怎么样？零哥答应陪你去宴会了吗？”雾海岚充满活力的声音立刻传来。
神乐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手中那张精美的邀请函上，“携舞伴”三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他粉眸微垂，长长的白色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岚，”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下周五晚上，陪我去四井丽花的生日宴。”
“诶？？？”电话那头传来雾海岚惊天动地的惊呼，“我？小神乐你认真的吗？我不会跳舞啊，我会踩掉你的鞋子的！而且…而且零哥他…”
“他没空。”神乐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这么定了。帮我挑件合适的礼服，你的份我报销。挂了。” 说完，不等雾海岚那边哀嚎出声，他直接切断了通话。
他收起手机，正准备离开，身旁咖啡厅侧面的窄巷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走了出来，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降谷零。
他显然是从后门抄近路绕出来的，气息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他脱掉了侍者马甲，只穿着里面贴身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没有了“安室透”的温和面具，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紫灰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沉沉地锁在神乐脸上，里面翻涌着压抑的、尚未平息的暗流和一丝…被强行按捺住的焦灼。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金色的发梢和深邃的五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堵住了神乐所有的去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远处街道的车流声和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复杂难辨的气息。
神乐擡起粉眸，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那张邀请函，被他随意地捏在指间，烫金的边缘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