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没空
晨光透过轻纱窗帘，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神乐睁开眼，粉眸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朦胧睡意。
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床单上还留着被人小心整理过的褶皱，空气里似乎还萦绕着熟悉的、混合着咖啡与冷冽雪松的气息。
他坐起身，浴袍的带子松散地滑开些许，露出锁骨上一点淡淡的红痕——昨夜某个吻留下的印记。
他擡手随意地拢了拢衣襟，赤脚下床。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阳光安静地流淌。餐桌上，一张浅灰色的便签纸被一只透明的玻璃水杯压着，上面是降谷零特有的、带着点锐利棱角的字迹：
「早餐在冰箱，热一热。晚上见。」
简洁，一如他本人。
神乐拉开冰箱门，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双层便当盒。打开，上层是煎得恰到好处的玉子烧和几颗翠绿的西蓝花，下层是温热的味噌汤和一小份白饭。
显然是降谷零一早起来做的。
他取出放进微波炉，听着机器运转的嗡嗡声，粉眸里没什么情绪，安静地等着。
吃完早餐，收拾妥当，门铃适时响起。打开门，是活力满满的雾海岚，脖子上标志性的巨大粉色蝴蝶结随着他蹦跳的动作一晃一晃，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奋：“早啊小神乐！景光今天去警视厅方向，顺路送我们！”
他身后，诸伏景光穿着熨帖的衬衫和西装马甲，手里拿着车钥匙，温和地笑着点头：“早上好，神乐君。”
“早。”神乐简单地回应，拿起书包。
三人一同下楼。
车上，平稳行驶在清晨的东京街道。雾海岚是个闲不住的话匣子，从昨晚群聊的“盛况”讲到今天早课教授可能的刁钻提问。
神乐靠着车窗，粉眸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阳光在他雪白的睫毛上跳跃。
“对了，”他似乎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抽出一个烫金的、设计极为精美的信封，递给旁边的雾海岚。
“四井集团那个大小姐，丽花，生日宴会的邀请函，送到我这里了。下周五晚上，要去吗？”
雾海岚好奇地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哇哦，排场不小嘛！四井财团啊…听说他们家宴会上的点心超——级好吃！” 他兴奋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同样精致的卡片，扫了一眼，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古怪，擡头看向神乐，促狭地眨眨眼：“小神乐，你…是不是根本没仔细看内容啊？”
“嗯？”神乐侧过头。
雾海岚指着邀请函下方一行优雅的花体字：“喏，这里，‘诚邀锦音神乐先生携舞伴光临’。看到了吗？‘携舞伴’！”
他拖长了调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你准备带谁去？总不能一个人去吧？那也太不给大小姐面子了。”
神乐微微蹙眉。
他确实没细看，对这种社交场合本就兴趣缺缺，只是觉得雾海可能喜欢热闹才问一句。舞伴…他下意识地想到了降谷零。
但随即，昨晚对方眼底那抹疲惫和今晨早早离开的身影浮现在脑海。
波洛的工作、公安的任务、组织的周旋…他太忙了。
“麻烦。”神乐的声音淡淡的，“不去了。或者…推给二哥？” 他记得月见绯似乎和四井财团有过一些商业上的往来。
“别啊！”雾海岚立刻反对，把邀请函塞回神乐手里，“多好的机会，点心啊，而且…”他蓝色的眼珠狡黠地转了转，凑近神乐，压低声音，“问问零哥呗？他肯定会答应的，他要是没空，我…我让景光临时教我几个步子？虽然我跳得可能像只企鹅…”他后面的话有点心虚。
神乐看着雾海岚那副“为了点心豁出去了”的表情，又看了看手里的烫金邀请函。粉眸低垂，沉默了几秒。
“……顺路去波洛坐坐吧。”他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等他下班，问问看。”
下午四点，波洛咖啡厅。
温暖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在原木色的桌椅上，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的浓郁香气和甜点的香甜。正是下午茶时间，店里客人不少，但氛围还算安静。
神乐推门进来，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他选了个靠窗、相对僻静的角落卡座坐下，点了一杯冰水。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雪白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精致的侧脸。
那份清冷疏离又带着独特吸引力的气质，即使坐在角落，也很快吸引了不少目光。
“啊，是锦音君！”正在吧台后忙碌的榎本梓看到神乐，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真诚而感激的笑容，“好久不见！上次…真的非常感谢您！” 她指的是不久前那次绑架事件。
“举手之劳。”神乐微微颔首。
小梓的招呼声不大，却让咖啡厅里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到了这个角落。
很快，窃窃私语声响起。
“喂喂，看到没？那个白头发…好特别！”
“是不是东京大学医学院那个…传说中的‘校园之花’？”
“对对对，就是他，锦音神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真人！”
“比照片上还好看啊…气质也太绝了…”
没过多久，就有大胆的女学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羞涩又兴奋的红晕。
“那个…锦音学长？真的是您？我是东大药学部一年级的田中，仰慕您很久了！可以…可以和您合个影吗？”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鼓起勇气问道。
神乐粉眸擡起，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热情，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可以。”
这仿佛开了个头。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女生甚至男生围了过来，有要签名的，有单纯想搭话的。神乐始终保持着那份疏离的礼貌，有问必答，但回答简洁，态度清冷。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幅价值连城却又拒人千里的名画。
趁着一位穿着帝丹高中制服的女生递上签名本的空隙，神乐粉眸扫过周围几张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带着兴奋和仰慕的脸庞，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清泠：
“各位，似乎都是这里的常客？”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面前帝丹高中女生身上，“都是为了安室先生的手艺才来的吗？”
“啊，安室先生！”那女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泛起更深的红晕，“他的手艺当然超棒，不过…安室先生人也超好的，上次我不小心打翻了咖啡，他不仅没生气，还帮我清理，重新做了一杯呢！”她语气里满是崇拜。
“是啊是啊，”旁边另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也加入进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安室先生虽然看起来有点酷酷的，但其实很温柔，有次我钱包丢了，还是他帮我垫付了咖啡钱，后来我找到钱包还给他，他还说不用着急呢！”
“而且他懂好多哦！”又一个女生插话，“上次我问他关于咖啡豆产地的问题，他解释得好详细，声音也好好听…”
“听说安室先生还是单身？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神乐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水杯壁凝结的水珠。粉眸低垂，长长的白色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波澜。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叮当。
穿着波洛咖啡厅侍者制服的金发身影走了进来。降谷零脸上带着属于“安室透”的温和微笑，正准备和吧台后的小梓打招呼，视线却在扫过店内时，瞬间定格在那个被几个年轻女孩围住的角落。
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紫灰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锐光一闪而过，如同平静湖面下骤然掠过的刀锋。但那抹异色消失得极快，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温和亲切。
“欢迎光临。”他对门口新进来的客人点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向吧台，动作流畅地系上围裙，仿佛刚才的停顿从未发生。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擦拭吧台。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每一个擦拭的动作都精准而高效。
然而，他的目光却如同精准的雷达，每隔几秒，就会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个角落。
他看到神乐安静地坐在那里，粉眸低垂，侧脸在阳光下像精致的瓷器。
他看到那些年轻女孩围绕着他，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仰慕。他看到其中一个女生正激动地对着神乐说着什么，身体微微前倾，距离有些过近。
降谷零擦拭吧台玻璃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微不可察的零点一秒。指尖微微收紧。
随即，他低下头，继续擦拭，仿佛只是专注地对付着玻璃上那并不存在的、顽固的水渍。只是那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如同冬日里蒙上寒霜的深潭。
他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出声。只是那周身散发出的、属于“安室透”的温和气场，似乎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形的低气压。吧台附近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