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伊达航
午后的大学校园里弥漫着青春躁动的气息,神乐夹着厚重的法医学教材,刚走出教学楼,就被广场中央巨大电子屏上滚动的紧急新闻吸引了目光。
【紧急通缉,结婚诈骗犯沼尾伸吾于押解途中逃脱,该犯极度危险,曾伪装身份骗取多名女性钱财……】
沼尾伸吾?
这个名字像一枚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神乐平静的思绪。
他粉眸微凝,几乎是立刻,一个名字伴随着沉重的宿命感浮出水面——伊达航。
降谷零那位豪爽可靠的同期,原作中,他正是在追捕这个逃犯的途中,因捡拾掉落的警察手册,被一辆疲劳驾驶的卡车夺去生命。
神乐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一条加密简讯发送给雾海岚:
【沼尾逃脱。目标街道:米花町四丁目十字路口附近。伊达航高危。我去处理。勿回。】
信息简短、冷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解释,如同下达一个最普通的指令。发送完毕,他立刻收起手机,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方向明确地朝着校外走去,融入匆忙的人流。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雾海岚收到这条简讯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诸伏景光的公寓里啃苹果。
看清内容的瞬间,他脸上的散漫笑容瞬间凝固,苹果“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
“靠,”他低骂一声,猛地跳起来。
神乐这个疯子,他知道剧情走向,他要去救伊达航,那条街……那个致命的十字路口,他根本来不及阻止神乐了,那家伙行动力强得可怕,现在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雾海岚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他飞快地调出降谷零的号码,编辑了一条同样冷静、却隐含急迫的简讯:
【零哥,神乐可能出现在米花町四丁目十字路口附近,有卷入意外的风险,速去。】 他不能提伊达航,不能提沼尾,只能用最模糊但足以引起降谷零最高警惕的措辞。
发送后,他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米花町四丁目十字路口附近。
刚刚结束一个棘手爆炸物拆除任务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正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一边商量着去哪里喝一杯放松一下。
萩原研二的车就停在路边。
“小阵平,我知道新开的一家……”
萩原的话音未落,手机急促地响起。是雾海岚。
“萩原,你和松田是不是在四丁目附近?,快,去十字路口,神乐可能有危险。” 雾海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凝重。
神乐?危险?
没有任何犹豫。
“走!”松田阵平低喝一声,两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与此同时。
神乐已经抵达了目标区域。他隐在街角的阴影里,粉眸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冷静地扫视着街道。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仿佛凝固。
来了,
远处,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和一个年轻警察交谈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紧接着,伊达航像是发现了目标,大步流星地朝着街对面走去,
就在他走到马路中央时,意外发生,
他口袋里那本厚厚的警察手册滑落出来,“啪”地一声掉在冰冷潮湿的路面上,
伊达航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立刻弯腰去捡,
几乎是同一瞬间。
一辆明显失控、速度极快的大型厢式货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引擎的咆哮,从侧面路口疯狂地冲了出来,刺眼的车灯如同死神的镰刀,笔直地斩向弯腰的伊达航。
“前辈!”高木涉惊恐的嘶吼划破夜空,
神乐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
“让开。”一声清冽的厉喝,
他整个人如同捕食的猎豹,从阴影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撞在伊达航魁梧的身侧,巨大的冲击力将伊达航狠狠撞离了货车致命的轨迹。
而自己,则因为反作用力,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他像一只被丢弃的布偶,在冰冷粗糙的路面上不受控制地翻滚了好几圈,白色的外套瞬间沾满泥泞和污渍,手臂、脸颊都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嘎吱——”
失控的货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几乎是擦着翻滚的神乐和惊魂未定的伊达航,一头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片四溅。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
神乐躺在冰冷的地上,急促地喘息着。他有些懵,粉眸茫然地眨了眨,看着头顶被霓虹灯染成诡异颜色的夜空。
剧烈的翻滚带来的眩晕感和全身各处的钝痛让他一时无法思考。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撑了撑地面……好像……除了火辣辣的擦伤和钝痛,骨头……没事?
他居然……没事?
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茫然地半坐起来,手虚虚地撑着脏污的地面,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景象——撞毁的货车冒着烟,高木涉和赶来的路人正惊慌地冲向伊达航和他自己,远处似乎还有警笛声在接近。
就在这时,两道带着风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到近前,
“神乐!”松田阵平几乎是扑跪下来,墨镜后的眼睛死死盯着神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刚才那一幕——那个纤细的身影被撞飞、翻滚——瞬间与月见礼人将他推出72号吊舱、自己却被爆炸吞噬翻滚的画面重叠,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萩原研二也蹲下身,一向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是凝重和后怕,他飞快地检查着神乐的状况,声音紧绷:“哪里疼?能动吗?伤到哪里了?!”
神乐滚地的样子,让他无法控制地想起月见绯在米花大厦爆炸中推开他后,重伤倒地的画面。
“我……没事。”神乐的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和茫然,他看着松田和萩原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惊悸,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擦伤……而已。”
伊达航在高木涉的搀扶下站起身,魁梧的身躯还有些摇晃,他震惊地看着那个救了自己一命、此刻坐在地上满身狼狈却异常平静的少年,刚想开口——
“神乐——”
一声撕裂空气般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暴怒的吼声,如同炸雷般从街道另一头传来。
降谷零到了。
他那辆白色的马自达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危险动作停在路边,车门被暴力推开,他几乎是撞开车门冲了下来,紫灰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那个坐在路中央、满身泥污、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身影。
零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从未跑得如此之快,带着席卷一切的狂风,瞬间冲到神乐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浓重的阴影将神乐完全笼罩。
他半跪下来,动作近乎粗暴地一把扣住神乐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神乐闷哼一声。
那双紫灰色的眼眸如同燃烧的寒冰,带着惊魂未定和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上上下下、一寸寸地扫视着神乐——脏污的外套,擦破渗血的衣袖,脸颊上细小的血痕,茫然的眼神……
“伤到哪里了?说话!”降谷零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恐慌。
神乐被他晃得有点晕,茫然地看着他近在咫尺、写满了焦灼和暴戾的脸。
刚才翻滚时的麻木感渐渐退去,劫后余生的庆幸、成功改变剧情的巨大冲击,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真实痛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
确认自己真的没事,确认伊达航还活着……一股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情绪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和自持,
“零……”神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他猛地伸出双臂,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了降谷零的脖子,将整张脏兮兮、沾着泥点和血痕的脸,用力地埋进了降谷零同样因为狂奔而微微汗湿的颈窝里,
“我没事…真的没事,他也没事…”神乐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像只受惊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在降谷零的颈窝里不停地蹭着,寻求着最直接的安抚和确认。
动作间,他脸上的泥灰和血痕,毫不客气地蹭在了降谷零干净的下颌和脖颈上。
降谷零的身体在神乐扑入怀中的瞬间僵硬如铁。但感受到怀中身体的颤抖和那份失态的依赖,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和后怕,那只原本扣在神乐肩头、力道重得几乎要留下淤青的手,缓缓松开,转而变成了一个笨拙却异常用力的拥抱。
他收紧手臂,将那个还在他颈窝里乱蹭、弄得他一脸灰的、脏兮兮的小少爷,更深地、更紧地按向自己温暖的胸膛。
“别动……让我看看……”降谷零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哄劝的轻柔。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神乐手臂上的擦伤,检查着他身上的其他地方,确认真的只是皮外伤,那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终于缓缓松弛下来。他闭上眼,将下巴抵在神乐柔软却脏兮兮的白发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带着劫后余生般颤抖的气息。
伊达航看着眼前这一幕,魁梧的身躯依旧有些僵硬,但眼神却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恍然。他看着那个被降谷零紧紧抱在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寻求安慰的白发少年,又看看降谷零那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近乎失态的紧张和珍视……一个久远的、带着酒气的夜晚,降谷零略带醉意却无比认真的话语,猛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是个很麻烦、得负责养大的小鬼……】
原来……这就是zero当年口那个,要“养大”的小鬼,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站在一旁,看着降谷零紧紧抱着神乐的样子,再看看神乐那难得一见的、褪去所有冰冷防备后的脆弱依赖,两人眼中复杂的情绪交织——有后怕,有欣慰,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松田推了推墨镜,遮掩住眼底翻涌的波澜;
萩原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松田紧绷的后背。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想要为神乐检查伤势。
“只是擦伤,不用去医院。”神乐已经从刚才的失态中恢复了些许冷静,他推开降谷零一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只是还带着点沙哑。
“不行,必须全面检查。”降谷零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商榷的强势。
他紫灰色的眼眸沉沉地盯着神乐,里面是未退的余怒和绝对的保护欲。
神乐抿了抿唇,没再反驳。
他知道零的固执。
医护人员在路边为神乐做了初步检查和伤口消毒处理。正如神乐所说,除了几处面积不小的擦伤有些触目惊心,以及一些撞击带来的淤青,确实没有伤筋动骨。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那个惊魂未定的货车司机。
伊达航再三向神乐道谢,语气真挚而郑重。高木涉也在一旁连连鞠躬。
“举手之劳。”神乐只是淡淡地回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那个一直沉默地、像尊守护神一样紧盯着医护人员动作的降谷零。
处理完毕,人群渐渐散去。
伊达航和高木涉需要回警署处理后续。
松田和萩原也准备离开。
“zero,人交给你了。”松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墨镜后的目光扫过神乐,带着一丝深意。
“……照顾好。”
萩原也朝神乐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安抚:“好好休息,神乐。今天……真的很了不起。” 他意有所指。
送走他们,喧嚣的路口只剩下两人。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神乐裹紧了身上那件脏兮兮、还被蹭破的外套,看着降谷零。
降谷零脱下自己的外套,不容分说地裹在神乐身上,将他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冷风。然后,他转过身,在神乐面前微微蹲下。
“上来。” 声音低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神乐看着眼前宽阔的背脊,犹豫了一秒。
但身体的疲惫和隐隐作痛的擦伤让他放弃了逞强。他默默地趴了上去,手臂环住降谷零的脖子。
降谷零稳稳地托住他,站起身。他的背脊温暖而坚实,步伐沉稳地走向停在路边的白色马自达。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神乐将脸轻轻贴在降谷零的颈侧,感受着他脉搏沉稳的跳动和传递过来的温热体温。街道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
“下次……”降谷零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带着一种压抑的、沉甸甸的余怒和后怕,“……再敢这样…”
“知道了。”神乐闷闷的声音从他颈窝里传来,带着点疲惫的鼻音,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啰嗦。”
降谷零没有再说下去。他感受着背上那真实的重量和温度,感受着颈侧那细微的呼吸拂动,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才真正地、缓缓地松弛下来。他微微偏过头,脸颊蹭了蹭神乐柔软的白发。
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安静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