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质问失败
煎蛋的焦香混合着烤吐司的麦香，在公寓里弥漫开来。神乐坐在餐桌旁，小口咬着降谷零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耳根残留的粉色还未完全褪去。
诸伏景光和雾海岚也分到了早餐，气氛在食物的香气中似乎缓和了些，但空气里依旧漂浮着微妙的因子。
“所以，”神乐咽下一口蛋，粉眸擡起，锐利地直射向坐在对面、正慢条斯理喝着黑咖啡的降谷零。
“关于组织突然加大对‘黑麦威士忌’的调查力度……你们有什么具体情报？” 他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试图用公事的严肃冲散刚才的尴尬。
诸伏景光放下叉子，神色凝重：“情报很零碎，但指向性很强。似乎是高层突然得到了某种‘确凿’的线索，暗示赤井秀一可能并未死亡。具体来源不明，但行动命令直接下达到了朗姆那里，力度和优先级都不同寻常。”
他看向降谷零，“zero，你在组织内部，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动向吗？”
降谷零放下咖啡杯，紫灰色的眼眸深沉：“波本这边暂时没有直接接到相关任务，但琴酒那边……调动频繁。他手下的狙击小组最近行踪诡秘，通讯加密等级也提升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神乐。
“而且，昨天在百货大楼附近……”
“说到百货大楼！”神乐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一早上的火气，粉眸里的锐利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降谷零脸上。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扮成那个鬼样子？‘伤疤赤井’？！嫌命太长了吗？你知不知道琴酒的狙击枪当时就对着你？！”
他越说越气，手中的叉子无意识地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什么？”雾海岚叼着半片吐司，突然插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神乐又看看降谷零，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桌子。
“啊！我就说那天你干嘛突然支开我，神乐酱，你是不是早就看到零哥扮成那副鬼样子在商场里晃悠了？！”
神乐被雾海岚点破，脸上刚退下去的红晕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瞪了雾海岚一眼，没好气道：“闭嘴，吃你的饭。”
雾海岚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凶什么嘛……关心则乱……” 被诸伏景光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脚，才老实闭嘴，但眼神依旧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
降谷零面对神乐的质问，神色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被吵到的无奈。
他紫灰色的眼眸直视着神乐燃烧着怒火的粉眸，声音低沉而平稳：“诱饵。确认赤井是否还活着，对组织、对fBi、甚至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都至关重要。琴酒是最执着于亲手杀死赤井的人，用‘伤疤赤井’刺激他，是最快、最直接引出组织真实反应和情报的方式。”
他顿了顿，补充道，“风险可控。我计算过。”
“计算过”神乐的手差点把叉子掰弯。
“你计算过琴酒的子弹会不会因为你‘计算过’就拐弯，计算过Boss会不会因为你的‘计算’就放弃追查？” 他胸口起伏，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神乐下意识地想躲，但那只手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的嘴角。
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和…奇异的温柔，轻轻擦过神乐的唇角，抹掉了一点沾在上面的沙拉酱。
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神乐所有愤怒的控诉瞬间卡在喉咙里，身体僵住，粉眸愕然地瞪着降谷零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脏了。”降谷零收回手，指尖在餐巾上随意蹭了蹭，语气平淡。然后他站起身，顺手拿起神乐面前已经空了的餐盘，连同自己的一起，走向开放式厨房的水槽。
“……”神乐呆呆地坐在那里，感受着嘴角残留的那一丝微妙的、带着薄茧摩擦感的触觉。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自然的亲昵动作浇了一盆冰水，嗤啦一下，只剩下几缕不甘心的青烟，尴尬地飘着。
他张了张嘴，想继续声讨，却发现气势已经莫名其妙地泄了个干净，只能愤愤地、用力地戳着自己盘子里仅剩的一点吐司边。
诸伏景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顿住。他看着幼驯染那再自然不过的收拾动作，看着他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熟练地冲洗着碗碟的背影。
水流声哗哗作响，那个在组织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波本，在公安系统里雷厉风行的降谷零，此刻正穿着家居的黑色t恤，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像个最普通的居家男人一样…在洗碗。
诸伏景光的心情极其复杂。他见过zero在枪林弹雨中冷静指挥的样子，见过他在审讯室里让犯人崩溃的冷酷，也见过他在安全屋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孤寂。
但眼前这个会给人盖被子、会抱着人洗漱、会顺手擦掉对方嘴角污渍、会默默收拾碗碟的zero……陌生得让他几乎认不出来。
这种细致到近乎“爹系”的照顾方式…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zero吗？
诸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餐桌旁那个兀自生闷气、耳朵却依旧泛着粉色的白发少年。
是因为……他吗？
那个“二十岁之约”——三个月后…
“啧啧啧……”雾海岚的感叹声打破了沉默，他托着下巴，用一种夸张的、带着浓浓欣赏和调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厨房里那个宽肩窄腰、动作利落洗碗的背影。
“看看这背影，这气场，这熟练的动作，年长者的魅力啊…安全感爆棚有没有！”他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诸伏景光，压低声音，却足以让餐桌这边的神乐也听到，“景光，学着点！什么叫‘爹系男友’的终极奥义。”
“零哥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过琴酒，哄得了娇气包……完美！”
神乐：“……”
他捏着叉子的手紧了紧，粉眸羞恼地瞪向雾海岚，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戳两个洞。
“岚。”诸伏景光无奈地按住雾海岚的手，示意他适可而止，但看向降谷零背影的眼神里，那份复杂中又多了几分深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或许，也只有面对神乐这样特殊的存在，zero才会展露出这样截然不同的一面吧？
水龙头被关上。
降谷零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干净的毛巾擦着手，转过身来。他似乎完全没听见雾海岚的调侃，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紫灰色的目光直接越过众人，落在神乐身上。
“关于黑麦的调查，”降谷零的声音恢复了属于公安精英的冷静和条理。
“我会继续跟进波本这条线。hiro，你利用公安的资源，从外围查证组织情报可能的泄露源头，尤其是帝都银行劫案审判期间接触过伤疤男的相关人员。”
他顿了顿，看向神乐，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至于你，fe博士。”
神乐被他这公事公办、甚至带着点命令口吻的语气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Boss对潘多拉项目的关注度空前高涨，尤其是你提交的最新报告。”降谷零的视线锐利如刀，“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自己在那座深海研究所里的‘价值’和安全。任何可能暴露你双重身份的试探和冒险……”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诸伏景光，又回到神乐脸上，“都不允许。明白吗？”
这番话，既是出于任务的考量，更是赤裸裸的保护。神乐听懂了。
他粉眸微闪，刚才那点残存的羞恼和不甘，在对方强大而直接的保护姿态下，悄然化开。
他抿了抿唇，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好了，正事说完。”降谷零将擦手的毛巾搭好，语气一转，带着点送客的意味，“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诸伏景光会意，立刻起身：“明白。岚，走了。”
“啊？这就走啦？”雾海岚还有点意犹未尽，目光在神乐和降谷零之间扫来扫去，被诸伏景光一把拉住胳膊往外拖。
“神乐少爷，我们就不打扰了。”诸伏景光对神乐温和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降谷零，眼神里传递着“自己小心”的讯息。
“喂喂，景光你慢点，神乐酱，下次让零哥教教你怎么煎溏心蛋啊，零哥的爱心早餐可是……”雾海岚的声音随着大门关上而消失。
公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
神乐还坐在餐桌旁，看着面前空了的盘子。降谷零则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发什么呆？”降谷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而近。
神乐擡起头，粉眸撞进那双深邃的紫灰色眼眸里。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给零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厨房里还残留着早餐的香气和水汽。
刚才雾海岚那句夸张的“爹系男友”和诸伏景光复杂的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他忽然觉得，也许……被这样一个人“管”着，用这种近乎霸道的方式保护着，甚至……在睡梦中被强硬地塞进他的衬衫里，在清晨被抱到冰冷的洗漱台上，在众人面前被自然无比地擦掉嘴角的污渍……
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个念头让神乐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
“没什么。”他站起身，声音带着点故作镇定的冷淡，“走了。”
他绕过降谷零，径直走向玄关，脚步有些快，像是在逃离什么。
手刚搭上门把——
“等等。”
降谷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神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一件带着体温的薄外套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宽大，带着熟悉的、属于零的、混合着淡淡硝烟和干净皂角的气息。
“外面降温了。”降谷零的声音很近，气息拂过他耳后的碎发。他的动作很自然，替神乐拉好外套的领口，指尖不经意地掠过他敏感的颈侧皮肤。
神乐的身体瞬间绷紧，耳根再次不受控制地染上绯色。
“晚上……”降谷零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
“……研究所那边如果结束得早，给我消息。”
没有命令，没有要求。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等待归巢般的意味。
神乐没有回答，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连再见都没说。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神乐站在公寓楼外，清晨微凉的空气让他打了个激灵。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带着零体温的宽大外套，将下巴深深埋进柔软的衣领里。
属于零的气息如同一个温暖的茧，将他牢牢包裹。
他擡起头，看着天空明晃晃的太阳，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心跳，好像还是有点快。
嘴角，却悄悄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