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2章 想早点见你
原时赶到的时候，喻阳正坐在家楼下的花坛边等他。
人本来就瘦，抱着腿缩成小小一团，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原时停了车过去，摸摸脑袋，喻阳就擡起脸，眼眶红了一圈，脸颊也是红的，但只红了半边，凌厉的四道指痕在这张白皙脸蛋上尤为明显。
“……她打你了？”原时皱眉，手挨着喻阳的脸碰了碰那片红，听见他小声抽气，眼神更冷了，“发生什么事。”
“我跟她说了，说我俩的事。”
喻阳拉下原时的手，贴在自己没挨巴掌的另一边脸轻蹭，很依赖的样子。
“然后她扇了我一巴掌，让我滚出去。”
喻英华的原话要比这难听许多，喻阳没有复述，只是安静地把脸埋在原时的掌心里，哭了一会。
从小到大喻英华都没打过他，这是第一次，还说了些类似于断绝母子关系、“以后都不要回这个家”这种，因为无计可施只能恐吓威胁的狠话，想逼他就范。
喻阳头也不回地关上了家门。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事事任凭母亲摆布的乖小孩了。
结果到家却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老房子的防盗门没有电子锁，原时又不知道去哪了，喻阳打电话找，才知道原时为了明天的搬家，提前去超市采购日用品了。
喻阳没催他，让他开车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楼道的声控灯明明灭灭，又太安静，喻阳有点害怕，便跑下楼来等。
“怎么不在家门口等？”原时弯腰抱他起来。
喻阳搂住原时的脖子，头往他肩膀上靠：“想早点见到你。”
受尽委屈的小朋友还是忍不住偷偷掉了几颗眼泪，潮湿的热意浸入原时肩头，可能是心脏跑偏了，让原时也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他们一起回家，原时找来红花油给喻阳搽脸。
喻阳嫌难闻不肯，两人僵持许久，最后换成了用昨天买的雪糕冰敷，敷到微微化时一人一口分吃掉，哭包才勉强恢复开心。
原时赶喻阳去洗澡，猜他今晚在喻英华那没吃好饭，做了鸡蛋羹当夜宵。
哄小猪是件简单且有成就感的事，原时熟记多年，从未失手，让吃饱的小猪在他怀里睡了无比安稳的一觉。
周日搬家，喻阳的东西不多，只收拾出两个箱子和一袋衣服，到原时家归置好也比预想的时间早，他就和原时商量约老同学们出来，把之前因为台风欠的那顿海鲜自助补上。
周家兄妹响应最积极，随叫随到，叶晓晴在放暑假也有空，周嘉欣喊上她了，剩一个秦学谦说还在公司加班，估计得晚点到。
晚点没关系，能到就行。
喻阳给他预留了位置。
海鲜自助的餐厅景观极好，六人桌正对着珠江塔和穗城大桥，沿江落日尽收眼底。
周嘉欣拉着原时用胶片机帮她摆拍，周家轩拿了盘虾坐在叶晓晴身旁，一边给她剥一边关心她最近胃还疼不疼。姗姗来迟的秦学谦背着电脑包，吃到一半还打开笔记本开了半小时视频会议，被周嘉欣强烈谴责，于是吃了很多周嘉欣挑出来不爱吃的甜点。
可能是小蛋糕太腻，周嘉欣幸灾乐祸和秦学谦无奈的笑，也都显得甜。
喻阳支着下巴看大家说笑，被原时喂了两块三文鱼刺身，刚咽下去周家轩就指着他，眼睛瞪得老大，说：“你俩干嘛呢，还喂上了？好肉麻，太gay了吧。”
他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喻阳表情愣愣，腮帮鼓鼓，嘴里的肉不知咽不咽好。
“周家轩，你别大惊小怪行不行。”周嘉欣说，“这桌人里就数你眼最瞎。”
喻阳眨眨眼，转头看向原时，原时摇头，意思是他没对外公开过。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我最瞎？”周家轩还在那追问。
叶晓晴拉了他一下：“还总台记者呢，这么钝感，怎么挖掘新闻？”
“你也知道？”周家轩深感受背叛，“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周嘉欣白了他一眼，懒得回，见喻阳也很意外的样子，连忙澄清：“我可一直帮你们保密的，谁也没说，都是他们自己看出来的。还有，原时这么多年都在找你，除了周家轩这个蠢蛋，谁会信只是普通朋友啊。”
喻阳咽下去了，看着角落一直没吭声的秦学谦。
秦学谦扶了扶眼镜，说出自己的推理依据：“时哥以前打球，从不喝别人喝过的东西，只有你在才和你喝一瓶。单车后座除了菜，也就载过你一个了。”
当时年少无人在意，多年后回想起，只觉得处处是端倪。
“好好好。”周家轩服了，“怪不得那时有好吃的，你们老是分一半，上课下课也似糖痴豆，原来我才是多余的那个。”
“你那时顾着追晓晴，余就余吧。”周嘉欣笑他，“现在知道也不晚。”
这下喻阳和原时也不用纠结怎么公开了，大家看起来也都接受良好的样子，只有周家轩还在嚷嚷，说他们两个不讲义气，偷摸拍拖，应该再请一顿饭补偿他受伤的心灵。
“你有什么好推荐吗？”喻阳问。
周家轩马上打开手机的红色软件收藏夹开始翻，周嘉欣大眼睛一转，拍了拍她哥的肩膀说她有个好主意。
“不如就去那家老字号吧，”她冲周家轩使了个眼色，“你知道的。”
“……周记大排档？”
“对啊，哈哈哈。”周嘉欣说，“与其在穗城吃预制菜，不如吃自家饭。正巧我们几个都好久没回老家了，找个时间一起回去看看呗，怎么样？”
正在放暑假的叶老师自然没问题，周大记者说可以调班，周嘉欣是时间最自由的，秦码农比较困难，说尽量周日，不保证一定到。
“你们两个怎么说？”周嘉欣问。
原时是弹性工作时间，主要看喻阳，喻阳想了想，说明天回单位看看排班表再定。
约好了下次聚会，大家散得很愉快，没留下离愁别绪。
吃饭的地方离原时家不远，两人散步回去，喻阳沉默地走着，被原时挠了挠脑袋，问他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回去。”喻阳说。
天气热，喻阳皮肤却凉，挨着原时的胳膊，走得很慢。
街上行人寥寥，原时拉起喻阳的手牵着，问他是不是担心陶家二老。
“嗯。”喻阳点点头，“爷爷奶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清楚这些年他们和陶明峰父子关系怎么样，回去的话，万一事后他们联系陶思然问起，就穿帮了。”
原时说：“怕挨骂？”
喻阳摇头：“骂有什么的，我就怕爷爷奶奶伤心，觉得我骗了他们。”
“你也是真心孝顺他们。”
“那不一样。在他们眼里，我是亲孙子啊。”
离开红果村后，喻阳断绝一切联系，无从得知陶家二老的近况。喻英华倒是偶尔前往探望，但她不知喻阳去过，自然也不曾向他透露任何。
曾经的欺骗成为喻阳心里解不开的结，如今老同学都知道了，却仍无法鼓起勇气，面对把他当成亲孙子疼爱的爷爷奶奶。
“喻阳，”原时说，“你真以为他们对你好，是因为那点血缘关系？”
喻阳一愣，看向原时平静的侧脸：“……我不知道。”
“想他们吗？”
“当然想啦。”喻阳说，“梦见他们好多次，只是不敢见。”
“那就回去看看，”原时握紧他的手，声音低沉，“我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准备回村啦~不知道爷爷奶奶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