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1章 今天这么乖
灯火通明的楼道里，喻英华站得笔直，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像高中时担心儿子营养不够，晚修前赶来校门口给他送汤的样子。
“汤熬多了喝不完，就给你送过来了。”喻英华说，“这么惊讶干什么，你不回家，那就只能我亲自来了。”
“……辛苦您，跑这么远。”喻阳开门让她进屋，接过那壶汤，“自己一个人来的？”
喻英华说：“有人送，不是很远。”
她从鞋柜找拖鞋换，看见地上放着双马丁靴，尺寸明显是男鞋，疑惑地看向喻阳：“家里有朋友在？”
卧室正好响起关门声，喻阳说：“嗯，来这边出差，借住几天。”
喻英华不疑有他，点点头：“卫生间在哪？”
喻阳指给她看，等喻英华进去了，他立马发消息叫原时先别出来。
原时：多久。
喻阳：等我叫你。
原时：嗯。
喻英华很快出来，左看右看的，问喻阳：“你朋友住很久吗？”
“没有，就几天。”
喻英华看卫生间里用品都是两人份的，皱起眉说：“几天买这么多东西，走了不就浪费吗？”
听着像是不太满意他交这种朋友，但喻阳没反驳，只说：“他喜欢买，您就别管了。汤我都喝了，帮您叫个车回家？再晚的话这边不太好叫车。”
喻英华脸色一沉：“刚来就赶我走？”
喻阳说：“不是……我有朋友在，留您也没地方睡啊。”
这个理由勉强合理，喻英华表情缓和了几分，走之前还是在屋里又转了一圈，挑些有的没的毛病，最后提醒喻阳周末回家吃顿饭。
母亲特地登门邀请，喻阳再拒绝说不过去，确实也很久没回了，便答应下来，让喻英华定好时间后提早告诉他。
“周六晚饭，要是不加班可以早点回来。”喻英华提着保温壶离开。
喻阳陪她下楼，到小区路边有辆轿车在等，喻英华上了副驾位，看样子对方是相熟的人。
“妈，回去注意安全。”喻阳弯腰挥挥手，目送轿车远去才转身。
到家还是静悄悄的，喻阳才想起卧室关着个人，鞋都来不及换就跑去敲门，告诉原时可以出来了。
门开时喻阳被拽了进去，落下来的吻又凶又急，像饿久的狼，压得他后颈微微发麻。
他想原时可能会不高兴，自己在喻英华面前遮遮掩掩，做贼一样，显得他很见不得光。
所以顺从地没有反抗，手抓着原时的肩膀，任他亲到几乎缺氧，才在换气的间隙小声道：“我鞋没换呢，进来踩脏房间了。”
原时伸手一捞就将他托了起来，跟抱小孩似的，带他往玄关走。
不过到了也没放人，喻阳趴在原时手臂上脱掉鞋子，脚没沾到地，又被他抱着去了浴室洗澡。
澡洗得不久，出来时喻阳嘴有点麻，不知道嘴角有没有蹭破，呲啦啦的，还沾着点白。
原时盯他的眼神很沉，深不见底，但动作温柔克制，一整晚都没怎么弄疼他。
结束的时候喻阳累得手指都擡不起来了，趴在原时怀里数他心跳，从急促到平缓，沉稳有力，始终比他慢一些。
“还不睡？”
原时见喻阳垂着眼，但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有心事，就擡手揉了揉他脑袋。
头发今晚刚洗过，还带着柔软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怕你还没够。”喻阳转过头，下巴抵在原时胸膛上，眼睛很圆，像小猫咪一样看着他。
原时手滑下来，蹭了蹭他额角的黑色小痣，还有仍泛着红的眼尾，最后落到嘴角，在那微微破皮的地方按了一下。
喻阳吃痛地皱皱眉，不过没有躲他，只是声音很黏地叫“时哥”。
“今天这么乖。”原时收手，将他拢在怀里。
“时哥，”喻阳朝他右边歪了歪，轻声问，“你有没有生气？”
原时说：“气什么。”
“我和你的事没跟家里说。”
“猪。”原时捏了下他屁股，“不想说就不说，这也能气。”
“你真好，时哥。”喻阳安心许多，“我妈对同性恋很排斥，这几年联系也少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坦白。”
“为什么？”原时问，他记得高中时喻阳对喻英华十分依赖，想妈妈想得偷偷掉眼泪也是常有的事。
“她觉得我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她话。”喻阳垂下眼，慢吞吞道，“其实我只是装累了，想做回自己。”
心情不好可以不说话，讨厌社交就独自待着，没朋友也没关系，做自己想做的决定，不必费力维护身边所有关系。
原时“嗯”了一声，摸摸喻阳的背：“按你想的做。”
他和喻阳在一起，与其他人无关。
只要喻阳不离开他。
周六白天两人都要加班，喻阳晚饭回家吃，就和原时约好周日一起搬家。
去的路上经过市场，喻阳买了些水果才上楼，边走边想，怪客气的，怎么搞得像去亲戚家作客一样。
他按开门锁，进屋时喻英华在客厅坐着，厨房有香味传来，估计有另一个人在做饭。
“妈，我回来了。”喻阳低头换鞋，果然已经有一双皮鞋在玄关放着，“家里有客人吗？”
喻英华过来接他的果篮，声音不大：“你秦叔叔，去打个招呼吧。”
她没明说两人的关系，但喻阳也不笨，这么多年喻英华都没带过男性回家，这是第一次，想必对方已经得到了喻英华的认可。
喻阳点头，借洗水果去了趟厨房，见到了喻英华高烧入院那晚陪在她身边照顾的男人，也不算意外，叫了声“秦叔叔好”。
“哎好，咱们上次见过了。”秦叔叔看着比喻英华年轻几岁，气质温润含蓄，与喻英华的强势全然不同，“你妈妈说你要回家吃饭，让我露一手厨艺，看看前阵子烹饪课的成果如何。”
喻阳笑笑：“闻着挺香的。”
秦叔叔说：“特地做了你爱吃的菜。”
喻阳低头洗着葡萄，没接这句讨好意味明显的话。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他开门见山。
“快半年了。”秦叔叔说。
比喻阳知道的要久，但也说明喻英华对他足够放心。
“那挺好的。”喻阳说，“好好照顾我妈，别让她伤心了。”
秦叔叔说：“当然，我会对她好的。”
晚饭的菜色颇为丰盛，两荤两素一汤，听秦叔叔口音像外省人，却会熬瓦煲汤，还知道胡萝卜玉米猪骨汤是清热去火的，看得出做了不少功课。
喻阳喝了一碗，味道不错，如实夸了秦叔叔一句。
“他就爱研究这些，”喻英华说，“成天换着法子做菜吃，害得饭堂都没生意了。”
秦叔叔笑：“怎么会，饭堂又不只做你一个人的生意，我就只给你做了。”
喻英华看了他一眼，起身去盛饭。
“我来吧。”喻阳拿过她的碗，“你们聊。”
喻英华便又坐了回去。
席间给他介绍了一下秦叔叔，喻阳没什么话可讲，就听他俩说，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听。
“喻阳，你也二十五了，想没想过找个女朋友呢？”喻英华问。
“工作忙，”喻阳还是老样子回答，“等转正鉴定人再说吧。”
喻英华不以为然：“工作是工作，找对象也不妨碍你忙，别老敷衍我。”
喻阳只好换个说辞：“没碰到喜欢的。”
“你都不去认识人，怎么碰得到？”喻英华说，“我们单位有几个小姑娘，条件还可以的，我给她们看过你照片，有一两个想和你接触下。正好明天周日，你看有没有空——”
“妈。”喻阳皱眉，“你拿我照片给别人看干嘛。”
喻英华说：“小姑娘都爱看脸啊，我儿子也挺帅的，看看怎么了？”
她在模糊重点，喻阳介意的明明是她自作主张的“推销”，但看秦叔叔也在，勉强压住了情绪，尽量平和道：“我没兴趣，您别操心我了。”
“我是你妈啊，不操心你操心谁呢？”喻英华拔高声音，对喻阳的不识好歹感到生气，“就是见个面，交个朋友，又没逼着你非要谈成，这也不愿意吗？”
喻阳沉默，喻英华接着说：“现在你自己住外面，我怕你没人照顾，盼你身边有个人，每个当妈的都会这么想。早说过你这专业不好，沾晦气，女朋友都找不着，妈想帮帮你，你又要嫌我管太多？”
她越说越激动，扯到从前独自养大儿子供他念书，多辛苦多不容易，现在喻阳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反倒疏远她了。别人家儿子这年纪婚都结了，她儿子还没谈过恋爱，怎么能不急。
“我吃饱了。”喻阳一言不发地扒完整碗白饭，“没什么事的话我先……”
“你站住！”喻英华叫住他，显然很生气，“我已经给你约好了，明天中午去跟人家吃个饭。”
喻阳说：“我不去。”
“你……”喻英华还想说，被秦叔叔拉住手臂，劝她孩子不愿意就算了，别逼太紧。
“你也觉得我逼他？”喻英华却怒火更盛，“他是我儿子啊，我为他好难道做错了吗？”
秦叔叔一时语塞，看了看喻阳，递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妈，你别迁怒秦叔叔。”喻阳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喻英华微愣：“那你不早……”
“他是个男生。”
喻阳看着喻英华，就像当年决意要转专业的时候，语气笃定，一字一句地向她坦白。
“我们高中时就谈过，分开了七年，现在重新在一起了。”他说，“那天您送汤上来，他就在我家，不是出差，而是我们打算同居，在收拾房子。”
喻英华震惊得说不出话，直直瞪着面前愈发陌生的儿子。
“我是同性恋，不喜欢女生。”喻阳说，“让您失望了。对不起，妈妈。”
【作者有话说】
阳仔：本来只是想回家吃个瓜，结果顺便出了个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