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停下来
喻阳没被弄醒，还半趴着陷在枕头里，原时把多出来的被子团起来塞到喻阳怀里，让他抱着，然后离开房间下楼。
客厅灯开着，屋门没锁的话可以直接拧开，偷跑进来的老鼠此刻正弓着腰蹲在厨房里，翻箱倒柜，间或发出喀嚓喀嚓的偷吃声。
“原国富。”
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原国富一跳，回头见原时面无表情站在他背后，张嘴便骂：“狗东西，走路没声的，想吓死你老子我？”
地上散落着几只饼干包装袋，原国富手里还抓着块泡面饼在啃，衣裤邋遢，背着个破包，像街边乞讨的流浪汉。
两三个月没见，过得如此落魄。
原时杵在厨房门口站着，只是看，没阻拦但也不靠近。
东西太干巴，原国富吃得急被呛到，咳了几声，又回头道：“喂，给我弄点水喝。”
原时没理他：“吃够就滚。”
原国富瞪眼：“这我家我还不能待了？敢赶我？房子写你名了？”
原时冷冷道：“也没写你。”
房子产权归属村集体，当初给他们家住的条件是要维持耕地，这几年原国富一直在外，地都是原时独自在种，他要赶原国富走也占理。
毕竟村民们都知道原国富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不是东西。”
原国富边骂边起身，朝地上啐了一口，自己找水喝去。
“狗娘养的，要不是你妈拦着我，一出生就该把你卖了，换几个钱也比现在赶老子出去强。”
水刚喝进嘴就被打喷出来，原时从后面把原国富的头按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猛冲。
他最听不得原国富骂林梅，自己像坨垃圾一样，过得不好却只会打老婆赖孩子，算什么男人。
原国富被水冲得睁不开眼，气也呼吸不上，那张臭嘴终于是洗干净了，不敢再骂脏话，呜呜哇哇地喊救命。
“闭嘴。”原时嫌吵，泡得原国富快没声了才将他从水里提出来，恶狠狠道，“滚不滚？”
原国富满脸是水，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走就走，妈的，你先松开我。”
原时把人放开了，甩了甩手，看原国富恶狗扑食似地爬到橱柜前，往自己那破背包里填了不少干粮泡面，直到装不下才肯起身走人。
但离开的方向不是家门，等原时意识到不对，厨房斜对的门已经砰地关上。
是林梅的房间。
那里面也几乎没剩什么家具摆设了，全让原国富搬去卖了钱，只留下些衣服和首饰物件，是林梅嫁到红果村时带来的，算嫁妆。
原时不许原国富卖，平时都锁她房间柜子里，原国富进去也拿不到，但不排除他狗急跳墙，直接砸柜子抢。
很快里面就传出不出意料的动静，声响巨大，伴随着原国富得逞的笑声：“让你锁，我让你锁着！人都走了，留这些晦气东西干嘛，也就值点钱，给我用不好？”
反锁的房门用钥匙打不开，但窗户有防盗网，原国富逃不掉，只能从门出来。
原时捏紧拳头，咬着牙没回一个字。
等到门锁嗒地拧开，原国富刚冒头就被他箍住脖子，一个过肩摔到地上，将原国富兜里装的东西全撒了出来。
“叼你老母……啊！”
拳头喂到原国富脸上，一下接一下地打，一下比一下重。
原国富也发狠了，用尽全力将原时掀开，用背包砸他，抓他脑袋往墙上撞。
原时却好像不怕痛，原国富狠，他就比原国富更狠，逮到机会就把人抡倒在地，卸了一边胳膊，另一边反折背后，不停地抡拳揍他。
原国富的叫骂渐渐变成哀嚎，再到求饶，原时充耳不闻，满脸戾气，砸出血也不收手，仿佛要把原国富打死在这里。
他又开始耳鸣。
杂音萦绕在耳畔，拉扯着每一根神经。
原时眼前变得模糊，看不清东西，也看不清楚原国富的脸，只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喷溅到手背，滑过指缝，带着粘稠的恶心触感。
脏。
可他停不下来。
停止反抗的结果就是挨打，妈妈已经走了，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不能停。
不能……
“时哥，时哥。”
混乱的嗡鸣中插进一道清亮的嗓音，熟悉的，在叫他的名字。
离得很近，在听觉清晰的右边，原时挥拳的手臂不听使唤地顿了顿，然后像被什么束缚住，温热柔软，紧紧挨在他身旁。
“时哥……时哥，别打了。”喻阳用尽全力才拉住原时的手，将他连人一起绑在自己怀里，努力制止他。
“你看着我，时哥，看看我。”喻阳注视着原时近乎麻木的双眼，轻声安抚他，“没事了，时哥，他不能再伤害你了，你停下来，好不好？”
原时动作僵住，紧绷的肌肉仍硬梆梆地顶着喻阳胸口，直到他把原时从那人身上拖走，拖出一段安全距离了，原时才略微放松些。
只是仍攥着拳头，盯住原国富所在的地方，好像这人不走，就随时要起来揍他。
“杀老子了啊，这狗杂种。”原国富朝喻阳伸手，鼻青脸肿，语气客气了几分，“帮我叫救护车，送医院去。”
喻阳说：“叔叔，你再不走的话，我就拦不住他了。”
他作势要松手，原时也跟着想起身，目光凶狠，吓得原国富不敢再逗留，拎上包立马一瘸一拐地跑了。
喻阳探头追着看，估计那人已经走远了，就去关上门，三道锁全部锁好，然后去浴室洗了条毛巾过来，坐在原时身边帮他擦手。
毛巾是冰凉的，擦净血污，压在破皮的伤口上也不疼。
可能是因为喻阳手很轻，动作温柔，低着头呼吸扫过伤口的感觉，让原时想起小时候林梅也这样哄他，说吹吹就不会痛了。
喻阳不会哄，但他会体贴地忍住好奇，什么也没有问。
擦干净手和脸，原时看起来和睡前没两样，喻阳去洗毛巾，被原时拉住，脏毛巾扔进了垃圾桶，连同厨房散落的饼干袋一起。
“你上去睡。”原时说。
林梅的房间满是狼藉，被原国富不知用什么砸的，柜门全坏了，东西散落一地。
喻阳不肯：“我帮你吧，时哥。现在这样也睡不着。”
原时以为他怕，皱眉：“回你家。”
喻阳说：“没怕你，我就是不想一个人睡。”
也不想留原时自己在这里面对残局。
他干活很利索，东西捡起来先放床上，原时把大块的碎木板收拣成堆，喻阳拿扫把清理木屑，没多久就把房间收拾干净了，拉原时上楼睡觉。
第一次醒着躺下，怎么睡都挤，喻阳奇怪，问原时之前都是怎么睡的。
原时没说话，侧躺过来，伸手把喻阳从床边揽到怀里，贴着睡。
喻阳：“……”
【作者有话说】
不想一个人睡那就抱着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