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乖仔

两趟来回周家轩已经对新同学完成摸底调查，从年纪籍贯问到家庭情况，喻阳担心穿帮避重就轻，只把自己记得的大致交代了一下，倒也把周家轩糊弄过去了，对他的称呼从“然仔”变成了“然少”。

初来乍到最怕高调，讨人嫌，喻阳尴尬症都要犯了，好说歹说恳求周家轩别这样叫他，听着太别扭了。

周家轩也奇：“我以为城里人都挺娇生惯养的，你怎么一点少爷病都没有。”

原时经过他身侧，把一大摞生物课本搁在地上，响声沉重。

“你很喜欢他？”

周家轩和喻阳都看向原时，喻阳直觉下一句不是好话，周家轩却非要接：“然仔性格好谁不喜欢，时哥，本班长建议你别敌视新同学，破坏团结。”

原时插着裤兜，擡了下下巴：“喜欢就让他换去跟你同桌。”

喻阳：“……”

周家轩愣了几秒，笑骂：“顶，那倒不至于。”

说完又怕喻阳误会，压着声音跟他解释：“我那同桌……哎呀，其实是我暗恋对象，上学期一直没机会接触，开学前调座位我搞暗箱操作，好不容易才和她一起坐呢，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喻阳本来也没这意思，班主任是比较古板说一不二的那种人，即便周家轩肯换，她也未必会同意。

“没事，黄老师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用意。”喻阳安慰他，“我会和时哥好好相处的，争取不破坏团结，你放心吧。”

周家轩感动地点头：“下午打球我带你，狠狠虐时哥一把。”

喻阳看着前方高大结实的背影，不大相信：“时哥很厉害吧？”

周家轩说：“他打得少，一般厉害。我可是天天练的，只要你别菜得太离谱，都能带你飞。”

喻阳眨眨眼：“嗯……应该不离谱的。”

村镇能上高中的孩子不多，学习氛围也相对没那么浓厚，开学首日升旗式、大扫除、发教材，最后开班会。班会一结束大家就收拾书包，只有喻阳傻愣愣拿着饭盒去洗，回来教室几乎都空了，剩周家轩还在等他。

“怎么都走了，”喻阳问，“不吃饭吗？”

周家轩拉长下巴说话：“放学不走等谁，你洗饭盒干嘛，今天饭堂不开饭的。”

喻阳真不知道，他以前在穗城的市重点上学，别说放半天假了，这里一上午的事在那边都是提早一天就让学生回校做完的，开学直接上课，下午还有开学测，可紧张了。

”不怪你，你刚来。”周家轩踢了踢原时的椅子脚，“怪时哥这同桌不称职，他肯定没告诉你吧。”

喻阳：“……”

原时回来后就趴着补觉，课本发下来全塞抽屉里，名字不写，班会不听，到点就走，嚣张得很。

“那我也回家，”喻阳把饭盒放进书包，还拿了些新课本，沉甸甸的，“下午在哪里集合？”

周家轩说回这里，学校体育场够大，场地器材都有，他已经占好位置了。

“你还带书？”周家轩问，“今天有作业吗？”

喻阳说：“没呀，我预习一下。”

周家轩像听到什么外星名词：“你以前在学校不会是年级第一吧？”

喻阳摆摆手：“怎么可能，我没那么厉害。”

“看也不像，”周家轩回头锁教室门，“不然怎么会来这乡下地方。”

喻阳没说话，等周家轩去办公室还了钥匙，两人一起下楼。

他们家方向不同，到岔路就分别了。

周家轩太热情健谈，讲了一路，他走后喻阳才想起要给陶奶奶打电话——早上出门没说中午要回家吃，不知道有没有留他一份。

“在做呢，阿时刚买菜回来。”陶奶奶说，“你慢慢走，到家正好开饭。”

喻阳说好。

菜市场十二点前就收摊，走这么急原来是为了买菜。

“上学也送吗？”喻阳以为他只是放假帮忙。

“哎，村里有几家老人，腿脚不便，子女也不在旁。市场离得远嘛，去一趟很费事的，阿时就当跑腿，每天中午踩个单车给他们送菜，赚点生活费咯。”

喻阳说：“他家的地收成不够吗？”

陶奶奶说：“光他一个人是够了，但家贼难防啊。”

她每次都只讲少少，但听者留心，前后联想下就能明白，原时处境艰难不光是因为家里人不给钱，还会从他这里要钱。

年初十那晚回来又走，估计也是为钱的事。

喻阳恍惚片刻，不自觉想起自己的妈妈。

喻英华是那种哪怕自己吃不上饭也得先喂饱他，永远在身后支持他向前走的母亲。所以喻阳一直觉得，父母都是无条件爱孩子的。

虽然没什么资格同情人家，人家也不需要，可不同父母之间的差别怎么会这样大。

喻阳在心里叹气，好像也稍微能理解，为什么原时浑身是刺，扎人手疼。

午饭后喻阳洗碗，动作很快，抢在原时自己洗之前给他收走了，麻利洗完就去地里帮忙。

年后帮工们都回来干活了，原时不用动手，在旁边巡逻监工。

喻阳不远不近跟着，听他指导帮工时不时点头，帮工们见他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开玩笑问原时这是不是新收的小学徒，看起来好乖仔。

原时扫了喻阳一眼，态度冷淡，没接帮工的话。

“不是，我非要跟着时哥学的，”喻阳说，“想帮爷爷奶奶做些事。”

帮工们都夸他孝顺，只有原时泼了冷水。

“是孝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喻阳，“十六年第一次来。”

喻阳：“……”

骂得没错，但该挨骂的另有其人。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他说，“陶……我爸也不带我来。”

原时大概没信，说完就走别处去了，帮工大姐拍了拍喻阳的肩：“阿时就这样，说话直又冲，别放心上。”

喻阳好脾气地笑笑：“没关系，也是实话。”

希望陶明峰在国外多打几个喷嚏吧。

周家轩约的下午三点，喻阳走路回校将近二十分钟，就早了些出门。

去到学校人已经齐了，他是最后一个，除了原时以外其他的都不熟，但印象中是上午见过的同班同学。

周家轩热情地挨到喻阳身边，给他逐个介绍了一圈，然后从背后摸出两只崭新的球拍，邀请他组队。

喻阳眨了下眼：“打羽毛球？”

“对啊，”周家轩说，“打篮球没意思，我们这么多高佬欺负你一个，像话吗。”

这圈人里数原时最高，周家轩第二，其他人差不多，都比刚过175的喻阳高一点。

不过打球除了身高还看技术，喻阳倒没觉得欺不欺负的，他什么球都能打，不在意输赢，主要是想和大家熟悉一下。

“……羽毛球也行，”喻阳接过球拍转了转，还算称手，“希望不会拖你后腿。”

周家轩大臂一揽，带他上场，还不忘回头喊话：“我今天必须喝到时哥的可乐！”

原时眼皮都没擡，走到场边器材筐随手捡了个羽毛球拍，和另一个男生站到对面。

“嗯，”他看着喻阳，对周家轩说，“让你死心。”

【作者有话说】

平时总跟着自己的小尾巴跑去跟别人一队了，是谁不爽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