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猎场惊变
猎场外围,秦战正检查弓弦。皇帝在不远处与几位将领说话,明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忽然,林间传来一声鹧鸪叫——
三短一长。
秦战指尖一顿。这是边军斥候的暗号,示意东北方有异动。
他假装整理箭囊,余光扫向东北面的桦树林。秋阳穿过枝叶,隐约照见几道反光——是箭头!
陛下。秦战突然提高声音,臣请先行探路。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准了。
号角声起,马蹄声如雷。秦战策马跟在皇帝右侧,左手始终虚按在刀柄上。他的目光扫过两侧山林,注意到几处不自然的鸟群惊飞。
陛下小心!
破空声骤然响起。秦战拔刀劈落第一支箭时,皇帝已经侧身避开第二支。林中窜出十余个蒙面人,弯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果然是蛮族制式。
护驾!禁军统领大喊着冲上前,却被一支羽箭射中肩膀。
秦战纵马挡在皇帝身前,环首刀划出一道寒光,将扑来的刺客连人带刀劈成两截。鲜血溅在他脸上,衬得那双鹰目愈发凌厉。
西北角!皇帝突然喝道。秦战头也不回地反手掷出腰刀,将一名偷袭者钉在树干上。他顺势抽出马鞍旁的铁胎弓,三箭连发,箭箭穿喉。
混战中,一道瘦小身影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秦战瞳孔骤缩——温言!那小子居然穿着昨日那套靛蓝骑装,手持一把小弓,正灵活地穿梭在战场边缘。
回去!秦战暴喝一声,声音震得落叶簌簌。可温言已经张弓搭箭,一支小箭精准地射入某个刺客的眼窝。
皇帝也看到了温言,眉头一皱:他怎么来了!却见少年一个翻滚避开刀锋,手上小弓掉落,从地上捡起把短刀,竟是有模有样地使出了秦家刀法的起手式。
温言一个鹞子翻身,躲过最后那名刺客的弯刀。少年落地不稳,却还记得秦战教的招式,抓起地上断箭捅进对方膝窝。
刺客惨叫着跪倒,被赶来的禁军乱刀砍死。
秦战又惊又怒,策马往那边冲去。忽然林中又射来一支冷箭,直奔皇帝后心。温言眼尖,大喊一声小心,同时掷出手中短刀——
铛的一声,箭矢被击偏,擦着皇帝肩膀划过,在明黄披风上留下一道裂口。
好身手。皇帝弯腰捡起温言掉落的小弓,指尖摩挲过弓背上平安二字的刻痕,谁教你的?
温言喘着粗气擡头,脸上溅着血点:我爹!话音刚落就被飞扑而来的秦战拎起后领。
你怎么——秦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粗粝的大手胡乱抹过儿子脸上的血,扯开衣领检查有无伤口,指尖微微发抖。
温言突然嘶了一声——他右腕肿得发紫,显然是落地时扭伤了。
秦战脸色骤变,刚要喊军医,皇帝已递来个白玉盒:雪肌膏。
谢陛下。温亭羽的声音突然响起。秦战猛地回头,见那人一袭青衫站在血泊中,药箱上还沾着赶路时的草屑。
你怎么也......秦战喉结滚动,剩下的话被温亭羽按在他腕上的手指堵了回去。三根玉似的手指搭在他脉搏上,力道微微发颤。
温亭羽垂眸:言儿留了字条。他声音很轻,却让秦战浑身肌肉绷得更紧。
皇帝忽然轻笑:温爱卿来得正好。他示意侍卫拖来个活口,看看这蛮子嘴里藏着什么。
温亭羽捏住刺客下巴,银针在喉间某处一挑。那人干呕着吐出口中毒囊,又被温亭羽扎了几针,顿时瘫软如泥。
北狄狼部的图腾。秦战踢了踢刺客衣襟里掉出的骨牌,脸色阴沉,边关要出事。
皇帝却笑了:朕看这孩子身手不错。他取下腰间玉佩塞进温言手里,明年武举若中了,进宫给皇子当陪读如何?
林中霎时一静。禁军统领倒吸冷气,几个副将交换着眼色——皇子伴读向来只在世家嫡子中挑选。
秦战浑身肌肉一紧,搂着温言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温言被勒得轻哼一声,却还紧紧攥着那块龙纹玉佩。
温言眨眨眼,突然挺直腰板:我要凭真本事考!
秦战瞳孔骤缩,刚要开口,温言已脆生生答道:我还要像我爹那样当将军!
皇帝大笑,伸手揉了揉他发顶:有志气。转头对秦战道,将军教子有方。
秦战面色阴沉如水,却不得不抱拳:小儿顽劣,陛下见谅。
秋风卷着血腥味拂过满地狼藉。皇帝大笑,将小弓抛还给温言:那便考个武状元!他转身时明黄披风扫过秦战染血的刀。
臣......秦战刚开口,皇帝已经转身走向金帐,只留下一句:带着孩子回去吧,今日猎场不太平。
回营路上,秦战将温言按在自己马前,铁钳般的大手始终扣着儿子后颈。温言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敢动弹。
再有下次,秦战贴着他耳朵低语,老子把你绑在练武桩上晒三天。
温言坐在马前,不住地摆弄那块玉佩。秦战沉着脸,下颌线绷得像是要裂开。经过西市时,他突然勒马停在一家兵器铺前。
选把趁手的。秦战声音沙哑,从明天起,每天加练两个时辰。
温言眼睛一亮,刚要欢呼,却见爹爹眼中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秦战粗糙的大手突然按住他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记住,无论将来去哪,你首先是温亭羽和我秦战的儿子。
暮色渐沉时,秦战独自在练武场挥刀。刀光如练,劈得木桩碎屑纷飞。温亭羽端着药茶站在廊下看了许久,才走过去按住他手腕。
蛮族的刀?他指尖擦过秦战刀锋上的缺口。
秦战收刀入鞘,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嗯,淬了毒。他忽然抓住温亭羽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老狐貍是故意的。
将军府灯火通明到三更。秦战在书房对着边关沙盘沉思,忽听窗棂轻响。温亭羽端着药茶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一瘸一拐的小尾巴。
爹!温言举着消肿的手腕,我能上战场了吗?
秦战盯着沙盘上北狄部落的位置,突然抓过儿子手掌细看——
虎口处已有了薄茧,是常年拉弓的痕迹。他屈指弹了下少年额头:扎马步多加半个时辰,今日就开始!
温言嗷嗷叫着被老管家抱走,书房顿时安静下来。温亭羽将茶盏放在沙盘边,秦战就势握住他手腕一拽,让人跌坐在自己腿上。
边关要乱。秦战下巴搁在温亭羽肩头,嗅着他衣领间的药香,老狐貍这是要支开我。
温亭羽突然凑近,鼻尖蹭过他胡茬:你在吃醋?
秦战呼吸一滞,猛地将他抱起来扔到榻上:老子醋坛子早翻了!他扯开温亭羽衣领,在昨夜咬过的位置又重重吮出一枚红痕。
院外传来温言扎马步的哼哼声,夹杂着阿爹救命的哀嚎。温亭羽想笑,却被秦战趁机侵入唇齿。纠缠间他摸到秦战肋下有一道新伤,已经结痂。
别分心。秦战咬他锁骨,那小子比你想象的精。 秦战冷哼一声,突然翻身压住他:睡觉。
窗外,温言正偷偷揉着发酸的腿,仰头看见主屋的灯熄了。他蹑手蹑脚溜回自己房间,从怀里摸出皇帝给的玉佩对着月光看——玉背刻着条小金龙,栩栩如生。
少年把玉佩塞到枕头下,梦里都是自己穿着禁军服佩刀而立的样子。
秋风拍打窗棂,一片银杏叶飘进温言房间,轻轻落在那个藏着秘密的枕头上。
子时,温亭羽披衣起身。秦战靠在床头看他系衣带,忽然道:那些蛮人不对劲。
嗯?
装备太精良。秦战眯起眼,北境恐有变。
温亭羽系带的手一顿:你要出征?
秦战伸手将他拽回榻上,粗粝的掌心贴着他腰侧:暂时不会。他拇指在温亭羽腰间软肉上画圈,老狐貍今天看言儿的眼神...
陛下是明君。温亭羽轻声道,他感受到掌心下急促的心跳,轻叹一声:言儿的事......
我会教他。秦战打断他,声音低沉如铁,教到他足够强,强到没人能动他。
夜风拂过庭院,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温亭羽忽然吻了吻秦战紧绷的下颌:沐浴吧,水要凉了。
浴房里水汽氤氲。秦战靠在桶沿,闭目任由温亭羽帮他擦洗。当布巾擦过后背某处时,他突然嘶了一声。
受伤了不说?温亭羽皱眉,指尖轻触那道寸长的伤口。边缘已经泛青,果然是毒。
秦战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小伤。却乖乖坐着让温亭羽处理。银刀划开伤口时他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
忍着点。温亭羽将嘴凑近伤口,吸出一口毒血吐在铜盆里。秦战猛地转头,大手扣住他后脑:不要命了?
温亭羽唇边还沾着血丝,却笑了笑:死不了。说着又要低头,被秦战一把拽进浴桶。
水花四溅。秦战恶狠狠地吻住他,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温亭羽被他按在桶壁上,湿透的衣衫紧贴身体,勾勒出精瘦的腰线。
秦战......伤口......他挣扎着要查看,却被吻得更深。直到缺氧才被放开,趴在秦战肩头轻喘。
明日开始,秦战咬着他耳垂低语,我要亲自训那小子。
烛火摇曳中,温亭羽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抚平秦战紧皱的眉头:好。
夜深人静时,秦战独自站在院中望着皇宫方向。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温亭羽拿着外衫出来,轻轻披在他肩上。
冷。
秦战抓住他手腕,将人拉到身前。两人影子在青石板上交叠,他终于低声说了今日猎场上发现的异样:那些蛮子......用的是军制箭矢。
温亭羽呼吸一滞:边关......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两人脚边。温亭羽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言儿给的,说是周老将军教的方子,专治刀伤。
秦战接过瓷瓶,指腹摩挲着瓶身上歪歪扭扭的爹字,突然转身大步走向厢房。他轻轻推开门,借着月光看见温言蜷缩在床上,怀里还抱着那把新得的小弓。
粗糙的大手轻轻拂过孩子额发,秦战俯身在温言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睡梦中的小家伙嘴角翘了翘,无意识地往父亲掌心蹭了蹭。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中天,照见将军府屋檐下新结的蛛网,也照见边境八百里加急的信使踏起的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