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心将情君绣山河

第68章 雏鹰展翅

第68章 雏鹰展翅

永和三年·四月

冬去春来,眨眼间温言已经十二岁了。

春日的武馆后院,晨露在木人桩上凝结成珠,顺着深褐色的纹理缓缓滑落。

温言赤着上身站在桩前,少年的身躯已褪去稚嫩,肌肉线条初现轮廓,在晨光中镀上一层蜜色的光泽。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出拳。拳风凌厉,木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旋风般的腿法,桩身上的凹痕又添新伤。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滚落,在腰窝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好!围观的一名武师忍不住拍腿喝彩,胡须都跟着颤动,这一式青龙探爪,武馆里没人能有你这般火候!

温言收势而立,胸膛微微起伏。他随手抹了把脸,将湿漉漉的额发拨到脑后,咧嘴一笑:刘叔过奖了。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少年人的笑容格外耀眼。

小子,要不要试试真家伙?刘武师解下腰间佩刀扔过来。刀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温言凌空接住,沉甸甸的刀柄入手冰凉。他拇指一顶,铮的一声,雪亮的刀身出鞘。

手腕轻转,刀光如练。一招白虹贯日使得行云流水,惊得檐下燕子扑棱棱飞起,几片羽毛打着旋儿落下。

好身手!门口传来拊掌声。温言收刀回望,看见城里绸缎庄的少东家周瑾正倚在门框上。

锦衣少年腰间玉佩叮咚,冲他挑眉笑道:温兄弟这般武艺,不去考武状元可惜了。

刀尖倏地顿在半空。温言怔在原地,这句话像颗种子,突然落进心田。他下意识看向后院小门——

秦战正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不知已看了多久。

爹......温言突然有些心虚,手腕一翻,利落地归刀入鞘。

秦战大步走来,接过他手中的刀扔回给刘武师:招式不错,就是下盘还不够稳。说着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去洗个澡,别着凉。

温言应了一声,却忍不住又看了周瑾一眼。锦衣少年正冲他挤眼睛,用口型比着武状元三个字。

凉水浇在发烫的皮肤上,温言闭着眼,耳边却一直回荡着那句话。水珠顺着睫毛滚落,不知是井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起去年元宵,在街口听说书先生讲游街的新科武状元,金甲红袍,万人空巷。

发什么呆?秦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温言一个激灵。

没、没什么。他匆忙擦干身子,套上粗布短打。秦战却按住他的肩膀,粗糙的掌心带着熟悉的温度。

那小子的话,你听进去了?

温言抿着唇,半晌才小声道:爹,我...我能去考武状元吗?

秦战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震得屋檐下的燕子又飞走几只:好小子!有志气!他用力揉了揉温言的脑袋,不过要考武状元,光会耍刀可不够。

我能吃苦!温言急道,眼睛亮得惊人。

晚饭时分,烛火在青瓷灯盏中轻轻摇曳。温言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米粒被筷子拨得东一粒西一粒,眼神飘忽得像是被风吹散的柳絮。

温亭羽夹了块油亮的红烧肉放进他碗里,琥珀色的酱汁在雪白的米饭上缓缓晕开: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红烧肉的香气钻入鼻腔,温言却突然放下筷子。阿爹,他擡起头,眼睛亮得像是淬了火,我想考武状元。

啪嗒一声,秦战的筷子掉在桌上。他正端着汤碗的手腕一抖,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背上,瞬间烫出一片红痕,却浑然不觉。

温亭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碗沿,发出细微的脆响,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屋内一时静得可怕,只有灶上的药罐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在房梁上结成细密的水珠。

为什么突然想考武状元?温亭羽轻声问,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温言放下碗,手指在桌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盯着桌上那道红烧肉,酱汁已经凝固在边缘,形成琥珀色的结晶。

周瑾说......少年的嗓音有些发紧,说我的功夫比京城的武举人都强。

他偷眼看了看秦战紧绷的侧脸,又鼓起勇气补充道:爹爹不是说,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吗?

秦战突然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大步走到院中,玄色衣袍被夜风掀起一角。

月光下,他抄起倚在墙边的镔铁长枪,手腕一抖,枪尖划破暮色,发出尖锐的啸鸣。

温言跟出来,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他站在廊下,看着秦战在院中腾挪闪转。

长枪如龙,时而如灵蛇吐信,时而似猛虎下山,最后使出一招百鸟朝凤,枪尖在空中抖出数十点寒星,恍如百鸟齐飞。

看清楚了?秦战收势而立,枪杆往地上一杵,震得地面微颤,这招我当年在武试上使出来,先帝亲自赐的酒。

月光下,温言眼中的火光愈发明亮。他不由自主向前几步,手指虚握成拳,仿佛已经握住那杆长枪。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我能学会。温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能比所有人都强。

秦战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醒了檐下栖息的麻雀,扑棱棱飞向夜空。

好!他一把将长枪抛给温言,从明日开始,寅时起床。先练枪,再习剑,午后读兵法。

温言接住长枪,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手臂一沉。他紧紧握住枪杆,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那是爹爹掌心的余热。

夜深人静,主卧的烛火还摇曳着昏黄的光。温亭羽披着月白寝衣坐在床边,如瀑青丝垂落腰际,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秦战单膝跪在脚踏上,粗粝的掌心托着对方白皙的足踝,拇指不轻不重地按在涌泉xue上。

这些年跟着学医,他的手法倒是越发娴熟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真要回京?秦战突然开口,指腹在足底画着圈,眼睛却紧盯着温亭羽的神情。

温亭羽轻叹,一缕发丝滑落肩头:言儿既有志向......

在床下,我都听你的。秦战突然擡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像只盯上猎物的狼。

他指尖一路向上,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但在床上,你得听我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力将人扑倒在锦被间。犬齿叼住寝衣的丝质系带,轻轻一扯,衣襟便散开来,露出大片如玉的肌肤。温亭羽推他:说正事......唔......明日......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秦战擡头,眼中燃着暗火。他忽然起身,三两下扯开自己的衣带,精壮的身躯在月光下宛如雕塑,今夜,你只管想着我。

别......言儿在隔壁…...温亭羽偏头躲闪,却被扣住手腕按在枕上。

他睡了。秦战咬着他耳垂低语,再说,听见又如何让他知道两个爹爹有多恩爱。

你..….温亭羽眼角泛红,修长的脖颈仰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喉结滚动,像一尾离水的鱼。秦战趁机吻上那处凸起,舌尖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秦战低笑,就着烛光欣赏身下人情动的模样:我什么

未尽的话语被炽热的唇舌堵了回去。秦战的手掌拂去散开的衣襟,在腰间敏感处流连,引得身下人一阵轻颤。

温亭羽的指尖陷入秦战结实的臂膀,在古铜色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浅痕,他咬着手背,却仍漏出一声呜咽。

轻些…..他眼尾沁出泪珠,声音支离破碎。

秦战俯身吻去那滴泪,动作却越发凶狠:叫夫君。

温亭羽羞恼地瞪他,却在下一波攻势中溃不成军,终于颤着声唤了句夫君。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秦战从背后拥住他,十指相扣按在枕上。

温亭羽的手指穿过秦战散落的发丝,突然用力一扯,迫使他擡头。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若是回京......温亭羽气息不稳,你......

秦战低头封住他的唇,将未尽的话语尽数吞下。这个吻又凶又急,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分开时,两人的唇都泛着水光。

去哪儿都行。秦战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温亭羽望着身上人炽热的眼眸,忽然轻笑,主动仰头吻了上去。这个吻温柔缱绻,与方才的激烈截然不同。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温言已在院中练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剑。

木剑在他手中翻飞,划破晨雾发出嗖嗖的声响。但他的眼神却不住地往主屋方向瞟,招式渐渐乱了章法。

直到日上三竿,主屋的门才吱呀一声打开。秦战神清气爽地迈出门槛,颈侧还带着几道可疑的红痕,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伸了个懒腰,玄色中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上新鲜的牙印。

爹爹!温言立刻收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木剑在身后晃荡,阿爹呢?

秦战揉了揉他的脑袋,掌心带着晨起的温热:给你煎药去了。见少年瞬间垮下的小脸,又补充道,补气血的方子,不是治病的苦药。

正说着,温亭羽端着药碗从厨房转出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素白的长衫比平日裹得更严实,连脖颈都遮得严严实实。

晨光下,他的眼尾还残留着一抹薄红,像是三月枝头未褪尽的桃色。

喝了。他将黑褐色的药汁递给温言,声音比平日沙哑几分,从今日起,你爹会加倍训练你。

温言眼睛一亮,接过药碗时闻到一股浓郁的参味,混着当归的苦涩。他仰头一饮而尽,却被呛得咳嗽起来,药汁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温亭羽无奈,从袖中摸出颗蜜饯塞进他嘴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少年柔软的唇瓣,带着淡淡的药香。

真要考武状元,秦战抱臂而立,晨光为他高大的轮廓镀上金边,从今日起,每日加练两个时辰。寅时起床,先跑十里地。

温言重重点头,蜜饯在颊边鼓起一个小包。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喉间的苦涩。他偷偷瞄了眼两位爹爹——

秦战正自然地伸手替温亭羽拢了拢散落的鬓发,而阿爹虽然板着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少年突然觉得嘴里的蜜饯更甜了几分。他转身跑向兵器架,抄起那杆比他高出不少的长枪,在朝阳下舞出一道银亮的弧线。

臭小子!秦战笑骂一声,随手捡起地上的木剑加入对练。

温亭羽则倚在廊柱下看着他们,唇边噙着温柔的笑意。晨风吹过,带来药圃里新开的金银花的清香。

这个清晨,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又好像,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