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夜缱绻
第三日清晨，温亭羽早早起身。他换上那件新做的青色长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茍，甚至还熏了淡淡的檀香。
阿蛮看得直咂舌：温大人今日真俊，侯爷见了肯定挪不开眼。
贫嘴。温亭羽轻斥，耳根却悄悄红了。
日上三竿时，城墙上瞭望的士兵突然吹响号角——侯爷回来了！温亭羽强压着雀跃的心情，缓步走向营门。
远远地，一队人马出现在地平线上，为首的黑马上，那个挺拔的身影不是秦战又是谁？
队伍渐近，温亭羽终于看清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秦战似乎瘦了些，下颌线条越发凌厉，但精神很好，一双鹰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恭迎侯爷回营！周岩带着众将士行礼。
战马嘶鸣声中，秦战利落地翻身下马，玄铁战靴在沙地上踏出深深的印痕。
他随手将马鞭抛给亲兵，铠甲上的血渍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众将士齐刷刷行礼，铠甲碰撞声如雷霆滚动，却见侯爷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直直锁住站在医帐前的那个清瘦身影。
温亭羽手中的药碾咚地掉在地上。三日未见，秦战下颌的胡茬更密了，眉骨上新添了一道血痕，可那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
四目相对的刹那，一股暖流从心尖炸开，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酥麻得微微颤抖。
温御医。秦战大步走来，带着塞外风沙的气息在他面前站定。
将军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军中可好？
说话时，拇指不经意地蹭过腰间佩刀上的缠绳——那是临行前温亭羽亲手给他换上的。
回侯爷，一切安好。温亭羽规规矩矩地行礼，广袖垂落遮住了两人交叠的衣摆。
低头时，他小指悄悄勾住秦战的护腕，在冰冷的铁甲上轻轻一划。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动作，惹得将军瞳孔骤然收缩。
秦战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突然转身面对众将士，声如洪钟：都散了吧！
说罢大步走向中军帐，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铁靴踏地的声响比平日重了三分。
温亭羽低着头快步跟上，却在帐帘落下的瞬间被一股蛮力按在门板上。秦战的吻带着血腥气，咬得他唇瓣生疼。
三天......三天没见你了......将军抵着他的额头喘息，胡茬蹭得他脸颊发烫。
将军的吻来势汹汹，带着三日征战中积攒的思念，混着血腥与风沙的气息，几乎要将他吞吃入腹。
温亭羽被迫仰起头，后颈被一只大手稳稳托住，指腹的薄茧磨蹭着敏感的肌肤。
唔......他手指紧紧攥住秦战的衣襟，玄色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是尚未干透的血迹，惊得他慌忙去摸对方胸口，受伤了？
秦战却扣住他乱摸的手腕，将人抵在药柜前继续深吻。药柜被撞得摇晃，几个瓷瓶叮当作响。
直到温亭羽腿软得站不住，将军才稍稍退开，却仍将他困在双臂之间。
想我吗？秦战抵着他的额头问，呼吸粗重得如同刚经历一场厮杀。三日未刮的胡茬蹭得温亭羽脸颊发痒，带着边关特有的风霜气息。
温亭羽红着脸点头，睫毛轻颤着扫过对方眉骨的伤疤：相思草......很有效。声音细如蚊呐，却让秦战眸中燃起暗火。
将军低笑，从怀中掏出个粗布小包。布包打开时抖落几粒黄沙，露出里面晒干的草药——
正是温亭羽前日托斥候带给他的安神药材。
又采了些。他忽然皱眉，粗糙的拇指抚过温亭羽眼下青影，你怎么瘦了？语气骤然沉了下来。
没有......温亭羽刚要否认，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寂静的军帐中，这声响格外清晰。
秦战脸色顿时阴沉如铁，一把掀开他宽大的医官袍袖。腕骨比三日前更加凸出，苍白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几日没好好用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将军灼人的目光下，温亭羽只得老实承认：吃不下......话音未落，双脚突然离地——秦战竟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这可不行！将军扬声唤来亲兵的声音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落下。
他像安置什么易碎品般将温亭羽放在矮榻上，又扯过毛毯裹住他单薄的身子，去厨下取些热食来，再温一壶酒。顿了顿又补充，要江南的梨花白。
不多时，几样小菜和热腾腾的羊肉汤摆在案上。秦战拍开酒坛泥封的动作带着几分狠劲，酒香瞬间溢满军帐。他亲自盛了碗汤，舀起一勺吹了吹：喝。
温亭羽乖乖接过，小口啜饮。汤里加了姜片和枸杞，还特意撇去了浮油，显然是特意嘱咐过。暖流顺着喉管滑入胃袋，冻僵的指尖终于有了知觉。
秦战又撕了块胡饼，夹上炖得酥烂的羊肉递到他嘴边：吃。
我自己来......温亭羽伸手去接，却被躲开。
张嘴。将军不容拒绝地命令，饼子几乎要戳到他唇上。
温亭羽只好就着他的手吃下。酥脆的饼皮擦过唇瓣，舌尖不小心蹭到对方指尖，惹得秦战眸色骤然加深。
一顿饭下来，他几乎是被喂饱的。梨花白的后劲渐渐上头，脸颊绯红如三月桃花。
这才像话。秦战满意地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饼屑，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武将。
以后我若不在，秦战突然捏住他下巴，迫使他擡头对视，你也要按时用膳，知道吗？语气严厉，眼神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帐外北风呼啸，吹得火盆里的炭星四溅。温亭羽望着将军被火光勾勒的侧脸，忽然觉得心头某处皱巴巴的地方，被这人的温度一点点熨平了。
温亭羽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黑水河那边......
一切顺利。秦战揽着他坐下，细细讲述此行见闻。说到途中遇到狼群时，温亭羽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直到确认无恙才松口气。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秦战忽然从行囊中取出个小木匣：给你带的。
匣中是一块黑水河特有的墨玉，通体乌黑，却在光照下泛出深紫。温亭羽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光滑的表面：真好看......
雕成玉佩挂在腰间吧。秦战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这样我一眼就能找到你。
温亭羽心头一热，转身抱住将军的腰：多谢......秦战。
这个称呼让秦战浑身一震，随即收紧手臂，将他牢牢锁在怀中。两人静静相拥，帐外风声呜咽，帐内却暖意融融。
侯爷。周岩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晚膳准备好了，将士们等您训话。
秦战不情愿地松开手：去吧，换身衣裳，一会儿宴上见。
温亭羽红着脸整理被揉皱的衣袍，忽然想起一事：我给您准备了热水......
留着晚上用。秦战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一起。
这句话让温亭羽从耳根红到脖子，慌忙退出大帐。回到自己帐中，他捂着发烫的脸颊，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晚宴上，秦战恢复了威严的将军做派，与众将士饮酒谈笑。温亭羽坐在下首，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主位。每当这时，秦战就会若有所觉地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只有他懂的温度。
宴席散后，温亭羽按约前往将军大帐。路过校场时，他擡头望见一轮明月高悬，皎洁如玉。边关的月亮似乎比京城更大更亮，就像他对秦战的思念，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愈发清晰而浓烈。
帐内，秦战已卸下铠甲，只着白色中衣，正在灯下看地图。见温亭羽进来，他立刻张开双臂：过来。
温亭羽如飞蛾扑火般投入那个怀抱。秦战的吻落在他的眉心、鼻尖，最后复上双唇。这个吻温柔缠绵，与白日的急切截然不同，却更让人心醉。
想你想得紧。秦战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夜里抱着枕头，只当是你。
温亭羽羞得把脸埋在他肩头，却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气：这是什么味道？
哦，路上用了当地特制的澡豆。秦战笑着解开他的衣带，来，试试一起洗......
浴桶不大，两人挤在里面，热水几乎要溢出来。秦战耐心地为他擦洗长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温亭羽靠在将军胸前，任由那双握惯了刀剑的手在自己发间穿梭。
舒服吗？秦战吻了吻他湿漉漉的发顶。
温亭羽点点头，舒服得几乎要睡去。这三日的担忧、思念，此刻全都化作了安心与满足。
洗净擦干后，秦战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上。烛光下，将军的轮廓如刀刻般分明，眼中燃烧着温柔的火焰。他俯身压下来时，温亭羽主动迎上去，双臂环住他的脖颈。
这次回来......温亭羽在亲吻的间隙轻喘，能待多久？
秦战撑起身子，认真地看着他：至少半月。说着忽然一笑，怎么，嫌短？
温亭羽摇摇头，将脸贴在那结实的胸膛上：一日也好，一年也罢，只要与你在一起......
未尽的话语被吻封住。帐外，边关的月亮静静注视着这片土地，将两个相拥的身影映在窗纱上，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