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全军卸甲
腊月二十三。
当官本宁青终于率领大军风尘仆仆地赶到天合皇城之下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剧震。
整盘棋局，早已在她抵达之前彻底扭转。
巍峨的宫墙内外，飘扬的已然是陌生的旗帜。
承光帝已身死国灭。
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秦卓潇派程家双子和南境胡李将军的十万精锐铁骑，趁丰通之国后方空虚之际直捣黄龙。
已鸠占鹊巢。
这致命的一击，不仅截断了她的后路，更彻底粉碎了她进攻的最后一丝意义。
进？皇城易主，强敌环伺，师出无名。
退？老巢被端，归途断绝，军心已散。
官本宁青勒马阵前，望着城头飘扬的新旗，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走投无路进退维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天际传来一声撼动云霄的龙吟。
银龙那庞大而威严的身躯破开云层，缓缓降落在两军阵前开阔的空地上。
龙背之上，秦卓潇大氅翻飞，目光沉静如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位南蛮余孽之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上的风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官本宁青，丰通之国大势已定，何须徒增伤亡？”
官本宁青紧握缰绳的手指节发白。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一路追随她至此，本是为了向程家兄弟报仇雪恨，不想竟事与愿违。
如今程南与胡李被调往丰通之国与平香边境镇守，程北则带一队人马奉调回京都。
如此安排，一来，因考虑元美年后即将临盆产子，需早作打算。二来也可让兄弟二人分开，免生事端。
官本宁青擡头望向那庞大的银龙，以及龙背上那掌控乾坤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士气低落的将士。
目光又投向远方，那片已落入秦卓潇掌控的丰通之国疆域，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
银龙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在北荒时我就警告过你，可惜你不听……”
“你……莫非你是？”官本宁青的声音干涩，良久，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白尤？”
银龙驮着秦卓潇，悬停在官本宁青正上方。
龙首微动，低沉的声音响彻战场，“本君名讳，裴赫泫。”
“什么？！”官本宁青瞳孔骤缩，骇然失声，“你没死？！”
银龙向后悬停在一个蒙面人面前，龙首俯视着下方之人，“圣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龙背上的秦卓潇骨节分明的大手拉开逐日之弓，箭锋直指马背上那人的胸口。
“你们在京都的暗桩，已全部招供。迟棉？是绵里藏针的意思？可惜……他这根针，没有宁折不弯之势！”
“你……”圣女一把将头上的围帽扯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
唰——
利箭洞穿圣女胸口，她应声从马背上摔落。
秦卓潇收弓，漠然道：“别说三十年，就算你活着……一介凡人也看不到那一天。”
他目光转向大军前列的官本宁青，开口道：“如今，你可愿归降？如若不愿……就打到你降！”
官本宁青缓缓擡起手，声音带着英雄末路的沙哑与不甘。
“传令……全军……卸甲！”
在官本宁青身侧，一名始终低眉顺眼的侍女，此刻却猛地擡起了头。
她的目光越过肃杀的军阵，死死钉在远处城楼上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正是程家双子其一。
时隔半年，竟在此情此景下，以如此讽刺的方式重逢。
侍女眼中瞬间涌上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痛心、愤怒，最终化为一身戾气。
“程南、程北！你们若是负了公主，定不得好死！我在阴曹地府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你到底是谁？”官本宁青问道。
“我是谁？哈哈哈……丧家犬！”应心惨然一笑，猛地抽出袖中短刀，毫不犹豫地抹向脖颈，“公主，保重……”
血光乍现，她颓然倒地。
银龙驮着秦卓潇飞回城墙之后，银光落地，化成人形。
裴赫泫看着程北，只丢下三个字。
“处理好。”
如今仅存平香与北荒两国。
北荒王孛日巴彦看着浑身浴血，被救回的小儿子心如刀绞。
“父王……儿臣无碍，胥荣那厮……也没讨到好处……”孛日斯兰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眉眼带笑的看着北荒王。
“别说话！”北荒王急忙按住他，“你伤势沉重，需静心调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天合……已然易主了……不光天合还有……”
“那白尤如何？！”孛日斯兰猛地睁大眼睛，“她可还好？！”
见儿子为那白尤竟已疯魔至此，连性命都可不顾，北荒王心中又痛又急。
终究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无力地摇了摇头。
“眼下只知天合易主，却连……是哪一位登帝都探不清。”
“不是秦卓潇还能是谁？”孛日斯兰含笑道：“他定会封白尤为后！”
北荒王眉头拧成了结，看着榻上鼻青脸肿却目光灼灼的儿子，一股无名火混着焦灼涌上心头。
“那白尤，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为她连命都不要？！”
孛日斯兰仿佛没听见父亲的痛斥，只挣扎着支起半边身体，接过侍从递上的药碗，苦涩的药汁滑入喉中，一饮而尽。
“我这不也为了北荒！”
北荒王只化作一声叹息。
他的视线死死攫住父亲脸上那骤然加深的凝重，一丝不祥的预感疯狂滋长。
“父王……你可有事瞒我？！”他声音嘶哑，倏地伸出手。
用尽全身力气攥住老巴彦粗壮的手臂，指甲嵌进皮肉里，“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负了白尤？！”
北荒王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丰通已被秦卓潇攻占，探子密报……”
他停顿片刻，踱步到案几前，拿起案上的青铜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而且……此人竟喜好男风！正欲扶那条银龙男君继承大统，不知为何……事到如今新朝至今国号未定，君主也未定……”
正仰头一口饮尽苦药的孛日斯兰手猛地一抖，药碗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什么？！秦卓潇他喜欢男人？喜欢男人？怎么可能？那……”
北荒王将手中的青铜樽重重放在案几上，沉声道：“我们北荒已与平香决裂，平香之国更与胥荣勾结。新帝年后一旦登基，必会挥兵东上。届时将一国独大，北荒也是岌岌可危之势。”
北荒王擡眼直视儿子震惊的双眼，又道：“父王查遍所有线索，根本……查无白尤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