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领走就是

第187章 领走就是

随着秦卓潇一声厉喝,茶姐从阴影中步出。

“秦小爷、裴公子,别来无恙!”

“比预期来得快!”裴赫泫指尖摩挲着汤盅,朝帐外道:“无碍,退下。”

四周的暗卫悄然退下,只有目羊还站在帐外。

“倒还有几分骨气!”秦卓潇看着来人,“承光帝恨不得杀了你们喂狗,你怎么没跑?”

“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我会来!”茶姐一笑:“跑之前我要确定她的死活,京都如今局势复杂。来寻裴公子,就是想问问她可还好?若是她……”

“没成想心狠手辣的茶姐,对她倒情深意重。”裴赫泫打断她,冷声道:“若死了怎样?若活着……又怎样?”

“死了,我想给她收尸。活着,我想见她一面。是走是留,自有定数。”

一身玄色中衣的秦卓潇目光审视着茶姐,“你不怕自己有来无回?”他大步流星走到衣桁前,取下桃色长袍转身朝榻边走去。

“既然你们能救她,自然也不会杀我。”

军帐内兽金炭烧得正暖,裴赫泫已从榻上坐起身。玉白的脚垂在榻边,随即站在氍毹上。

“她还有一口气,不过也是强弩之末!”裴赫泫回道。

“她在哪?”站在帐口的茶姐急声追问,上前一步,“我一定要见她一面。”

秦卓潇将桃色长袍披在裴赫泫身上,茶姐这才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他。

银发绿瞳,一股威压席卷而来,茶姐方才踏前的那一步,硬生生被逼退一步。

“想起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在钰镗花楼里也是这般茍延残喘,真是风水轮流转。”裴赫泫赤脚向前移步,“你想带她走?”

“是。”茶姐又后退一步,脊背已抵住军帐的木柱,“圣爷做这些,说到底也是为了你……”

“其实,我不是真正的裴赫泫。真正的裴赫泫,去年在你们设局他逃跑时,就已经死了。”

“什么?!”茶姐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紧盯着他,“这怎么可能?!”

“这些都不重要。”裴赫泫声音冰冷,“但裴知纵然作恶多端,她终究是裴赫泫的生母。我断不可能让她落入承光帝手中,尽管……他们都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裴赫泫赤足站立在茶姐眼前,秦卓潇眼中满是宠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又弯腰拾起地上的革舄,轻轻放在赤足踏在氍毹上的裴赫泫脚边。

“穿上。”

裴赫泫顺从地踩了进去。

她喉间发紧,“你……”茶姐惊恐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深更半夜这般亲昵姿态。

不必问也知二人是何关系。

只是,裴赫泫早已不是她们能掌控的之人。茶姐那点好奇的火苗只闪了闪,便熄了。

“那圣爷……?!”

营帐内,三人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裴赫泫与秦卓潇对视一眼,思索片刻后道:“人……你领走就是。”

裴赫泫本可用灵力助她疗愈,可他终是未施以援手。将裴知交给茶姐安置,实乃裴赫泫心中所想。

自他将人救回,转手交于灵猫后,便再未踏足探视。裴知倒也通透,那边也未曾提过半句要见他。

他们都深知,彼此的缘分已尽。

临行之际,茶姐又对裴赫泫道:“冰嬉姑娘已携圣爷信物南下,前往丰通之国去寻官本宁青。”

她顿了顿,烛影在眼中跳动,“若官本宁青见到裴知之物,最早岁末前,最迟不过年后。她必会联合诸国,挥师合围天合。”

一场浩劫,已在弦上。

她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望早做绸缪,厉兵秣马。”

军帐内,兽金炭燃着融融暖意,将寒夜隔绝在外。

宽大的卧榻上,裴赫泫侧卧着,银发散落在枕畔,小腹被轻软的锦被小心复住。

“主儿……”

身后人回应了一声,“嗯。”温热的手掌带着无限的怜惜。

“乖乖,看来是我做的不够好……你还有心在想别的!”

“你……”裴赫泫的肩膀微微颤抖,嘴角上扬起来。

哈——

他向后靠了靠。

秦卓潇低下头,“什么都不许想……只能想我!”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怀里人低低喟叹一声,“待年后……就给你名分……如何?”

一只玉白的手随意地搭在秦卓潇环抱他的手臂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腕骨处的肌肤。

他微微侧首,淡绿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与秦卓潇盛满浓稠宠溺的视线无声交汇。

“真的?你同意了?”

怀中人点点头,两人像两株交缠的藤蔓。秦卓潇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十指交扣掌心相贴,在寂静的暖帐中缓缓地调整着姿势。

锦被随着他们的动作滑落些许,露出裴赫泫仅着素色肚兜的肩膀。

帐内只余炭火偶尔的噼啪轻响,以及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十日后便是腊月十五。

承光帝的退位书依旧音讯全无。

“再有十日就到期限,怎么办?”左首第一位的白沧兰率先开口。他身着月白色竹纹直裰,外罩同色锦缎氅衣。

“等。”气质温润儒雅的关羿伦广袖轻拂,“如今箭在弦上。时日一到,他若不降……”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吐出两个字:“就打。”

主位之上,秦卓潇一身玄色劲装端坐如山。

玄色大氅随意搭在扶手上,长袍领口镶着乌亮的狐裘,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并未倚靠椅背,指节分明的手轻搭在大氅上。

案几上,一盏青瓷杯盛着热茶,白气袅袅,他却始终未碰。

“飞骑营现有九万兵马,此处原有八万。经这些时日征兵,加上天合倒戈而来的三万余人,共计二十余万。南境那边,我已给师父去了消息。战事一触即发时,便令他派十万大军一路北上助我,留十万大军驻守南境。”

他们下首坐着程家双子,皆身着藏青色锦缎长袍,领口与袖口处银线绣制的繁复云纹低调而华贵。

两人装束几乎一模一样,唯程南腰间多悬了一枚陈旧的玉扣。

程南坐得端正,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碗暖手,眼神锐利地观察着主位和舆图。

程北显得有些焦躁,不停地搓着双手,“眼下,还有一人下落不明……”偶尔端起茶碗猛灌一口,又因茶水太烫而微微呲牙,“胥荣一直下落不明,万一……”

右手边首位的白君霄一手托着茶盏底部,一手用指尖轻轻点着扶手,“他不足为惧。亲王在世时虽也养了些亲兵,但人数应不会太多,”他语气笃定道:“至多不过三万。”

茶水在他杯中只余浅浅一层,显然心思不在饮茶上。

紧挨着他的秦悦之,一身深褐色棉麻短打外罩皮甲。他身体微微前倾,双臂撑在分开的膝盖上,浓眉紧锁,盯着舆图上某一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他面前的粗陶大碗里,茶水已喝了大半。“就怕他……已经离开天合,那就麻烦了。”他忧心忡忡。

白君霄顺着他叩击的方向看去,“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