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你哥生辰
灵胎在肚子里蠢蠢欲动,“区区虾兵蟹将何劳爹爹们出手,你们也且歇着!”
银发翻飞间,檐上突变陡生,只见那群黑衣人竟分作两派自相残杀起来。
夜月纵身跃下屋檐,仅见不过盏茶功夫,胜者已屠尽大半同伙。
残存者齐齐跪伏院中,额骨叩地砰砰作响。
“小的猪油蒙心!有眼不识真神!”哀嚎声此起彼伏。
整齐跪成一排无论怎样都无法起身,更无法逃离这方寸。
口中不停地呢喃着:“我不想死,我…我不想死……”
裴赫泫轻抚小腹:“留活口问话。”
灵胎银铃般的声音忽响:“漂亮爹爹别恼,杀他们只会脏了我的尾巴。不过……我要让他们改邪归正,日后好好做人。”
话音未落,千万蚕丝般的银线倏然缠缚众黑衣人。寒芒闪烁间,无数短线精准悬停在黑衣人手足筋脉之上。
夜月只觉眼前银光骤闪,再回神时,数十人已尽数被锋利如刀一般的丝线切入筋脉。
瞬间血流成河,他也觉得瑟瑟发抖。
“小家伙不过废了他们杀人的本事。”秦卓潇玄袖轻振,目光扫过房檐与院中的尸体,“让他们以后不能在滥杀无辜,至于这些死人……”他话音微顿,指节在吞月剑柄上轻叩两下,“那些死人可非我们所为。”
“亲爹爹,这的确不是我所为……”
秦卓潇的手掌覆盖在裴赫泫的小腹上缓缓摩挲,神色沉稳而宠溺。
夜月望着满地尸首,蹙眉暗忖:这道理……似乎哪里不对?!
经审讯得知,据这些刺客说他们一直都是听从一个女人暗中遣派。
秦卓潇道:“圣女!”
“既然你拒不合作,”裴赫泫冷笑声里渗出三分寒意,“圣女便想先借东风铲除老爷子……”指节重重碾过秦卓潇腰间的白佩玉,眸光扫向天际浮云。
“再慢慢收拾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何况……”他尾音忽地凝成冰锥,“承光帝断容不得你活着踏进京都。”
秦府门口。
禁军统领留下的那些守卫明明听见府内刀剑相击之声,却个个充耳不闻,恍若未觉。
一顶八宝华盖马车疾驰而来,直奔秦府方向。
车内端坐的正是郡王胥荣,他听闻秦国公被禁足的消息,竟不顾亲王胥东青的阻拦执意前来。
“再快些!”郡王胥荣掀开车帘,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
马车又急行了一会儿。
“主子,前面就是秦府了。”马夫继续扬鞭催马,又迟疑道:“只是府门前似有禁军守卫把守,不可靠近。”
秦卓潇既不在京都,他胥荣自然要替他好生照看二老。
至于这照看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恐怕只有这位郡王殿下自己心知肚明了。
胥荣不待马车停稳便纵身跃下,蟒纹锦靴重重踏在青石板上。
他反手抽出侍卫腰刀,刀刃直指朱漆大门:“今日谁敢拦我?”刀锋在眼中划过寒光,“便叫他血溅三尺!”
禁军铁甲铿然作响,为首的校尉看清銮驾上金漆螭纹瞳孔微缩。待要阻拦时,那柄刀刃已抵在咽喉三寸处。
“尔等可要试试本王的手段?”胥荣面沉似水,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透着一股看我敢不敢劈了你们的气势。
“末将参见郡王。”禁军首领忽地抱拳行礼,玄铁护腕与胸甲相撞发出闷响,“只是皇命在身……”
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朱管家踱步立于影壁前,身后是满头银丝秦悦之缓步而出,站立于阶上。
“老朽拜见郡王。”老者躬身时衣料簌簌作响,腰间玉玦却稳如静潭。
胥荣反手将刀掷给侍从,鎏金腰带泛着金光。
“世伯可安好?卓潇既不在京都……”他斜睨阶下禁军,靴跟碾过青石板,“这些看门狗皆是些腌臜货色,若是觉得碍眼……”
秦悦之忽觉身后传来粗重呼吸,朱管家十指深陷门环,指节青白如骨。
“不可。”
上次朱管家见他是隐忍逢迎,而今又再见到,毕竟他是杀害朱敏的罪魁祸首。
秦悦之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门廊阴影:“有劳郡王跑这一趟,只待犬子归来查明真相。老朽既已不堪重用,退居朝堂亦是……”
郡王胥荣沉声道:“退居朝堂无妨,秦老虽未言及功成身退,却也绝不能遭受如此不白之冤。”
枯指叩响雕花门楣震落的细雪,雪在秦悦之指尖融化成水。
“秦氏一门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天合。霜重风急,郡王还是请回吧!”
郡王胥荣眸光一沉,刚欲再言,远处马蹄声如雷般响起。一支骑兵队伍疾驰而来,为首之人竟是白沧兰。
吁——
白沧兰勒缰下马,绛紫色披风在府门前卷起一道流云。
他朝郡王胥荣抱拳行礼:“见过郡王。”
环视府前众人,目光最终定格在秦悦之身上,“秦老,都督还不知何时归京,末将特来探看。”
腰背挺得笔直的秦悦之微微点头,鹤纹锦袍在日光中泛起银丝。
“有劳各位。如今只望犬子早日回来,明察秦氏一门绝无谋逆之心。”
“此事确有蹊跷。”白沧兰摩挲着腰间的蛇鳞长鞭,“过了白鹿驿,脚程就快了。”
郡王胥荣垂手立于阶前,竹青色袍角被风刮的猎猎作响。心中暗自思索着如何帮秦卓潇解决悬在秦家头顶的铡刀。
三进院里。
姚渥丹推开朱漆院门的瞬间,手腕上的福禄长青镯撞在门环上,发出清脆的响。
十几具黑衣人横陈在青砖地上,她绣着金丝牡丹的鞋尖堪堪停在一滩暗红血渍前。
擡眼便见裴赫泫坐在箭毒木的秋千上,白袍角沾着星点猩红,随秋千起落在树影里。
“他喜欢这个秋千,说好玩!”裴赫泫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藤绳,“还说这快人多热闹,有意思!”
冬阳透过箭毒木数叉在他眉间烙下细碎光斑,照得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目泛起碧色。
姚渥丹右手握着左腕上的镯子,还在心疼刚刚嗑的那下。
“谁?”
秋千骤然停住。
秦卓潇从廊柱阴影里转出来,他望着秋千上裴赫泫的小腹,喉结动了动:“他喜欢呗!”盘蛇白玉佩撞在剑鞘上叮当作响,“在新宅院也念叨着这里好。”
裴赫泫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按在腹间。那里有道淡金纹路若隐若现,像游龙潜于云海。
“那就别回了!”姚渥丹眉眼带笑,瞥见儿子颈侧新添的红痕,心中暗自思忖。口中却是沉声道:“明儿是你哥生辰,咱们一家人好用膳。”
秋千藤绳发出细微裂响。
裴赫泫落地时广袖带起一阵冷香,“明天你过生日?”箭毒木的阴影蔓过青砖,缠住他云纹锦靴,“你怎么不早说?!”
秦卓潇伸手搭在他肩头,却被灵胎震开寸许。
灵胎道:“我也不知道啊!”
他望着裴赫泫衣襟下泛金的肌肤,“一个生辰而已,你的生辰不也是在北上路途过的。”
檐角铜铃忽被西风吹响,惊起满地黑衣人的衣袂翻飞。
裴赫泫袖中伸出手突然缠住秦卓潇手腕,“那不一样!”
姚渥丹支着下巴笑看两人如此亲昵交好,忽地清脆一拍手。
“明儿个你们俩一块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