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圈禁府中

第167章 圈禁府中

菱花镜面蒙了层水雾,圣爷裴知冷笑,“泫儿,这可不算是我动手吧!”

她伸手去擦镜面,才惊觉掌心纹路已爬满青紫脉络。

秦国公府。

传旨的孙公公声音尖利:“秦卓潇私晤南蛮余孽官本……着褫夺秦国公官位,削全部食邑……即日起圈禁府中待参。”紫貂领沾着雪沫,捧诏的手腕突然一抖。

秦悦之竟直起了腰,那双曾让南蛮闻风丧胆的手抓住明黄绸缎圣旨。

沉声道:“臣,领旨谢恩。”

传旨的孙公公一把扶住秦国公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国公爷且宽心,如今局势未明。待秦都督回京之日查明真相,若议和文书完好无损,且未与余孽……”

“国公爷?孙公公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新上任的禁军统领的佩剑已缓缓划过紫檀案几,新贡的汝窑茶盏应声落地而裂。

青瓷碎片滚至朱管家脚边,茶水晕开一团水渍。

“不可对……”孙公公皱眉呵斥禁军统领,“秦大人无礼!还轮不到你说……”

“轮不到我?我们不妨猜猜。”禁军统领靴底碾着化开的雪水,径直截断孙公公的话。

手持剑尖一挑,案头未写完的奏折被掀起,墨迹混着茶渍晕成污团,“秦都督今夜该过白鹿驿了……可还护得住怀里那只金漆密匣?有没有命回……”

孙公公轻咳一声,手中拂尘啪地打在禁军统领手腕上,斜睨了他一眼。

“陛下念旧,等秦都督回京待查明真相,自会恢复秦老的官职。眼下还望秦老……”

冰裂纹窗棂外,潜伏在琉璃瓦上的弩手抖落肩头积雪,寒光凛凛的臂弩正对暖阁。

秦悦之凝视着剑刃,忽地低笑出声:“好,我在府上等着便是。”

禁军统领长剑归鞘,一声清越铮鸣。他擡手打了个手势,琉璃瓦上的黑影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便撤得干干净净。唯留十名精锐扼守府门,铁甲森然。

孙公公暗自思量:眼下这局势愈发棘手了,连秦国公都被陛下下旨禁足府中。他师父那个老狐貍倒好,躲在宫里伺候圣驾,这得罪人的差事全推给了他。

若秦都督当真带着求和文书平安归来,也未和南蛮余孽见面。又当如何收场?

陛下既已禁足秦府,那自然也想到这层……最是无情帝王家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后院内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七八个粗使丫鬟抱作一团。

秦国公夫人姚渥丹怒喝一声:“一群丧气东西!谁再哭哭啼啼,统统拖出去打死!秦家还没倒呢,轮不到你们在这儿号丧!”

朱婆子撞开雕花槅扇,揪着几个丫鬟的衣领往外拖。

“念旧?”姚渥丹冷笑,“我儿为国北上,若真要抄斩满门总得有个由头。莫须有的罪名未落实,那位是顾忌着,要不早该动手了。”她攥紧帕子,指节发白,“幸好…幸好潇儿平安。”

“他这消息……”秦悦之环视四周,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沉声道:“眼下…且看往下如何应对吧。”说罢,携夫人默默转向三进院。

殿外大风呼啸,朱红殿门紧闭。

鎏金兽炉中沉水香幽然弥散,却驱不散二人周身的寒意。

得了消息二人便匆匆赶回国公府,此刻正在三进院等候。

裴赫泫斜倚案边,乌发未束几缕散落胸前。那双幽邃绿眸如深冬寒潭,表面覆着薄冰,清冽之下暗藏锋芒。

身着素银暗纹锦袍的裴赫泫执起案上茶盏,低声道:“主儿,此番软禁…怕不是狗皇帝……”

秦卓潇在殿内来回踱步,青玉束发冠高绾墨发。雨花锦玄色长袍随步伐轻摆,右侧盘蛇白玉佩微微晃动。

发尾青玉并蒂莲坠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我明白乖乖的意思。”他冷笑一声,“是不是圣爷从中作梗已无关紧要,狗皇帝显然是等不及了!”

裴赫泫厚重的衣袍掩去了宽肩窄腰的轮廓,唯有袖口滑落时露出凌厉腕骨。

霜色蹀躞带束紧腰身,衣襟处冰晶琉璃扣随动作闪烁。

“眼下你待如何应对?”他擡眸问道。

秦卓潇走近,在裴赫泫额间落下一吻:“我想南下一趟,快去快回。”

“一会儿爹娘来了撞见不好…”裴赫泫闭目轻叹:“南下的事……”

“夜月在门口守着,怕什么?”秦卓潇不以为意道:“我早想跟他们坦白了!”

一袭白衣静坐,一身玄衣而立。

四目相接,情意流转。

未及相见,便听得灵胎雀跃传音:“爹爹们!打扰你们的人来了!”

裴赫泫咬唇轻咳,耳尖微红。

秦卓潇的大手复上他看似平坦的小腹,低笑道:“就你机灵!”

咚咚咚——

敲门声先响起,片刻后夜月才推开门。见老爷子和老夫人进去后,又将门带上合拢。

“潇儿,是谁给你的消息如此灵通。”秦悦之面色平静地走进来。

姚渥丹紧随其后,脸色略显不悦:“这样倒好,你爹不用十日一休沐了。若能就此闲赋在家调养身子也不错,只是这名声……”

她扫了眼屋内三人,强作轻松道:“老白不也被革职了?他倒没被禁足。上回还因儿子要娶关家公子找你喝酒,如今你禁足在家,说不定他听说此事也会来陪你饮几杯。”说着又摇头苦笑:“不过眼下也未必,怕是旁人都避之不及。”

裴赫泫心中暗忖:「秦爹,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秦卓潇的目光从头上落在他腹间,轻轻应声:「嗯。」

胎灵稚气的声音响起:「美爹爹每次来都隐藏真身,这可不是长久之计!银发多美啊,就该这样才好看!」

姚渥丹走近,惊见眼前人乌发转瞬成雪,不由轻呼:“哎哟!这孩子头发怎么……嗳!老爷快看你干儿子的头发!”

“这……”秦悦之看看裴赫泫,“怎么会如此?”

裴赫泫与秦卓潇对视一眼,后者向他们解释道:“他这是急得……急得白了头。”

姚渥丹拉起裴赫泫的手轻拍:“莫要忧心,你干爹无碍,秦家也不会有事。”

裴赫泫反握住她的手:“伯母放心,有我和秦哥在定会护秦家周全。”

夜月的鹿皮靴碾过地上石子,猛地发力一踢,碎石直袭梁上黑影。

只听檐角一阵杂乱响动,又一队黑衣人已攀上琉璃瓦,寒铁箭镞映着冷光,箭镞刺破长空直指殿内。

殿中二人迅速将二老护在身后。

秦悦之反手抓起案上的摆剑,沉声道:“眼下你们还不能露面,老夫先去会会……”

一头银发微扬,裴赫泫冷然侧目道:“区区虾兵蟹将何劳伯父出手,您且歇着。”

话落,裴赫泫与秦卓潇已然并肩踏出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