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尚未过门
秦卓潇就被北荒王请至书房密谈，鎏金匣重重落在案几上发出闷响。
随着卷轴哗啦展开露出全貌，正如秦卓潇所料，是印着骆驼图腾的求和文书。
“秦大人神机妙算，这个你拿好可回去交差。”孛日巴彦用镶着红玛瑙的匕首压住卷轴，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丰通国那位新后竟真是官本氏，若非昨夜你的女人……”
“白尤。是我夫人！”案几震起细尘，秦卓潇啪地合拢卷轴，青玉轴头撞出脆响，“还望北荒王慎言。”
“夫人？”眼神如刀的孛日巴彦眉骨微闪，抹了把额前汗珠，“未探得秦大人有娶妻生子一事，竟漏了这……”
秦卓潇道：“尚未过门。”
孛日巴彦：“……啊？！”
袖袍掠过案角，秦卓潇背光而坐，“此事还要谢王上昨夜的鼎力相助！毕竟八个活色生香一丝不挂的女人出现在我殿中，足够气煞十个未过门的新妇。”
“……啊？！”金刀猝然出鞘半寸咔哒又被扣回刀鞘，孛日巴彦瞳仁缩成琥珀色的细线，“我北荒王宫竟有人敢往使臣内殿塞女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晨光洒入殿中。
鎏金匣在秦卓潇手中折射出细碎金芒，“烦请北荒王彻查是何人胆大妄为，竟敢往本官下榻的内殿塞女人。”
他旋身时袍角掠过兽首石柱，“若查证后不施以严惩……”话音陡然转冷，“我来时提过的便当……从未说过。”
秦卓潇也想借此事试探北荒王，是否会严惩那个被自称作大山的孛日斯兰。更想借此告诫对方，他秦卓潇的女人，你也敢觊觎。
孛日巴彦望着窗外的未晞朝露，他如何不知官本宁青是冲着这位秦大人来的？他在皇位五十余载，这等拙劣把戏早如掌纹般明晰。
晨风裹着燥热穿堂而过，他意识到与秦家军结盟自然是百利无一害。
“昨夜真龙现身北荒，秦大人应当也目睹了。”孛日巴彦上前半步，“这片土地日后定会……”
孛日巴彦永远无从知晓，秦卓潇压根儿不会与那官本宁青联手。
圣女这些年如跗骨之疽追杀裴赫泫，那股如影随形的死亡气息如今同样萦绕着他。
秦卓潇垂眸凝视掌心蛟龙逆鳞，经昨日变故后世间万物皆已不同。
玄色长靴碾过满地碎金，他低笑一声扬袖而去，衣袂带起细碎流光未留半句未尽之语。
他们终将湮灭于时光的凡人，唯有他与裴赫泫将守着这枚逆鳞相伴千万年。
灵猫接过主子手中的鎏金匣，默默退下。
俊杰在廊柱下睡了一夜，被齐箴踹醒时还在迷糊。
“唉唉唉……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齐箴揪着他后领提溜起来，又踢开散落在地的酒坛，“收拾收拾明日出城。”
“我昨夜喝酒了？还在这儿睡一晚上？”俊杰扑棱扑棱衣襟上的灰，揉着惺忪睡眼喃喃自语：“昨儿……”话到嘴边又改口，“准是做梦。”
二人正要往外走，齐箴身后突然炸起惊呼，“我的天！院中怎么这么多美人！”
齐箴拍了拍俊杰肩膀，笑呵呵道：“看中哪个了？”
“能领走？”俊杰顿时两眼放光，想想又道：“那个不是梦，昨夜还有龙在天上飞？！”
齐箴用胳膊肘捅他：“全北荒都看到了银龙，不是梦！”
话音未落，外面踱步进来一人，“大山特来求见使臣，秦大人。”
来人瞥见满地横陈的女子，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你不是问，女人能不能带走？”齐箴看向来人，“喏，这事你得问他，这些女人可都是他的！”
就在一炷香前。
侍从特来斯兰西院禀报，说派去的八位风囮娘全被秦卓潇留在寝殿过夜，无一人归来。
“真是个好色之徒！他根本配不上白尤！”斯兰拿起案台上丰通之国要的求和美人名单，“十位？官本宁青更大方，给自己男人挑女人！”
侍从接着呈报白尤的消息，她原是秦卓潇从青楼搭救出来的。初遇时她竟当众叫秦卓潇作爹，就被赎了身带回府。
“叫爹？”斯兰闻言瞳孔微缩，指节捏得发白，“在青楼搭救出来的？”
“是。”侍从点点头，继续道：“秦卓潇将人救出后就放了，直到来北荒前二人才重遇。虽无名无分，秦府上下待她倒颇敬重，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想到白尤那灵动的模样，当下心中五味杂陈时，他就被孛日巴彦叫到了书房问话。
斯兰握紧了拳头，向院中众人又行一礼：“烦请通禀秦大人，大山特来请罪。”
此时，精铁铸就的内殿大门忽被推开，秦卓潇跨出门槛时目光在他阴沉的脸上打了个转，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北荒王还真舍得让他的小儿子亲自前来请罪。
唇角便浮起了然的笑意，“脸色怎么这么差？！大山这是为何事如此生气？”秦卓潇似笑非笑地问道。
“今晨大人不是才从北荒王书房出来？”斯兰迎上对方戏谑的眼神，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说要严惩往您寝殿塞人的侍从……这些女人是我擅自安排的，任凭秦大人处置。”
秦卓潇挑眉，双手抱胸：“你昨夜派人送这么多女人到我殿中，是何居心？”
“大人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不过略尽地主之谊，找些女人缓解一下路上疲乏。”站在下首的斯兰仰起脖颈看着他，“莫不是我准备的这些美人……都入不得大人的眼？”
“放肆！”灵猫弯刀铿地出鞘半寸，“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对主子不敬，这便是你鞑靼的请罪之态？”
斯兰唇角斜斜勾起：“我既来此便是北荒王的诚意。倒是大人这般推拒……”他突然欺身上前半步，“莫非大人只喜欢白……”
灵猫的弯刀寒光乍现，已抵住他的咽喉，刀锋在蜜色肌肤上压出血线。
“住口，你也配提她？”秦卓潇森冷眸光看着他，“孛日斯兰……把你那些腌臜的心思收好了，再敢觊觎不该想的……我就杀了你！”
白尤身着一袭月白襦裙款款而出，裙裾迤逦如云。
见她出来斯兰问道：“你既已从青楼逃出，何不找个能给你名分的男人，何苦无名无分跟着他！”
纤纤玉指轻轻点在秦卓潇肩头，白尤睨着满地横陈的八位女人，芙蓉面上笑意清冷如霜。
“斯兰大人怕是弄反了。”她指尖顺着秦卓潇白袍锦衣缓缓游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并非是他不给我名分……”冰绡广袖忽如流云翻卷，“是我还没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