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民女白尤
祁方那废物自然是没死成，郡王交代的事倒是办成了。
杨子江在得知裴赫泫中毒身亡的消息后，他面色凝重地来找杨子武对质。
“裴赫泫中的不是五感尽失的毒？”他双手紧握成拳，攥的指节咯咯作响。
“急什么？”杨子武将狼毫斜插进青玉笔洗，殷红朱砂在水中晕开，“人死了，五感不也跟着没了？”
杨子江怒吼道：“你算计我！”
“你这话说的！”
破旧的太师椅吱呀转动，杨子武忽然抓起案头镇纸砸过去，“狗东西，我就是算计你！是你这条夹着尾巴的狗养不熟，他死可怪不得我”
杨子江偏头躲过黄铜镇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他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
“想去刑部揭发我？请便，何必绕圈子，你不是在什么都门当差？用不用我帮你一把？”
哈哈哈——杨子武忽然笑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别忘了，我可没动过手。下毒的人是你找的，毒药是你给的。狗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叫嚣？你不是心疼三房那个贱人吗！姓裴的也是真可怜，要不是他替你求情，你还能留在衙门？哈哈哈！”
杨子江气得嘴唇发紫，浑身发抖，厉声问道：“什么时候放人？”
九天站在裴府门口一言不发，最悲恸的当属齐箴与目羊，在校场操练半年的夜月得到消息后，策马加鞭赶回。
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一般。
郡王胥荣靠在马车内柔软的锦垫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紫檀木扶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主子，前面就到裴府里。”车夫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胥荣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擡手掀开轿帘。
一阵风夹杂着纸灰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
远处的裴府大门前已经挂满了白帆，门前两盏白灯笼高高悬挂，纸钱随风飘荡。
“呵……”胥荣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又迅速收敛了表情。
他下轿时正好碰到秦卓潇带着神秘女子一同前来吊唁，“卓潇，唉…裴公子怎么会这么突然，简直都不敢置信。”
“见过郡王。”秦卓潇看着裴府沉声道：“左长史是中毒身亡，程家双子已经在调查，一会应该也会过来。”
墨海流光扇在手中紧握，“中毒？他在京都何来仇家？想来也不会得罪谁……”
秦卓潇道：“我猜和程侍郎案一般……”
一身绫罗白裙的女子提步走上前，羊脂玉般的手很自然的挽住秦卓潇的手臂。
“爷，这白事我是第一次…有点怕！”
大手很温柔的拍拍她的手背，秦卓潇开口道：“不怕。”
待郡王看清女子面容时，他瞳孔骤然紧缩。
那张脸庞与记忆中重叠，分明……
女人微微欠身，“民女拜见郡王。”
“你是不是那个……”胥荣的眼睛绕着少女审视，锦袍扫过青砖，“去年隆冬在钰堂花楼，纵身扑向卓潇的那个丫头？”
“郡王好眼力，当时多亏秦小爷救我于水火。”女子含笑着眉眼，脸色由白透红，“如今才有这姻缘……”
“你这个头倒是窜得快，比那时候高出来不少。”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墨海流光扇柄，“有段时间京都盛传你被卓潇灭口，如今……”
女子擡起胳膊掩唇笑道：“这些坊间的传闻，切莫当真才是。”
秦卓潇道：“此事说来话长，再见面还是她先认出来我的。”
郡王胥荣眼神冷冰的打量着她，难怪卓潇被她给迷惑住了。
那双流水似的眼睛，就是看着地上的砖头都带着几分多情。一个青楼跑出来的下贱东西，也敢妄想进秦卓潇的门。
哼，我一看你就是短命相，自寻死路。
郡王胥荣笑笑道：“你是卓潇认定的人，自然有独特之处，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回郡王，民女白尤。”
心中起杀意，面上笑晏晏，“白尤…好名字！”
秦卓潇迈前一步，“我们先进去给左长史拜别，回头再细聊。”
“好，只是他走的太突然。”胥荣又叹了口气，“毒什么时候能查出来？我和裴大人也算一见如故，没想到……”
只要当时在钰镗花楼见过裴赫泫第一面的人，每人的脑海中都有和郡王胥荣相同的熟悉感。
她就是那天被秦卓潇带走的女人，这源自灵蛇请君术的蛇鳞幻影。
关羿伦双目赤红地瞪向秦卓潇和青楼女人，又扭头看看院中的棺椁。
突然擡腿照着白沧兰的腿上就是一脚，“起开，负心汉。”
白沧兰抱着腿揉了揉，“……我没有，羿伦你怎么了？”
眼下，关羿伦只觉得那些风花雪月、甜言蜜语都是假得不能再假的骗人把戏。
如今裴大人殁了，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在看看秦卓潇还把女人直接带到他的灵堂，不免为故人惋惜。
哭得最伤心的当数国公夫人，她手腕上还戴着裴赫泫送她的福禄长青镯。
她一身素白裙裾随风轻动，衬得那浓艳的绿镯格外扎眼。
她含泪哽咽道：“裴公子，你怎么去的这么突然……”回身望望进府院的儿子，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子，“潇儿的喜酒你都没喝上，不过，你这个嫂子也是真的好，是能和我儿同甘共苦的人。”
“老夫人，人都死了，到时候秦都督的喜酒咱们就在他坟前敬一杯吧。”
“祁方！你是不是没话找话？”关羿伦瞪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起开，别挡道。”
毕竟，裴赫泫已经躺在棺中，祁方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个白沧兰，也是个不敢惹得人。
想到郡王他们都在也不好造次，他只得一甩袖袍转身走了。
都门直隶司的官员们陆续前来吊唁，白尤冷眼瞧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群。
真心实意者寥寥，装模作样走走过场的倒是数不胜数。
真应了那句话：人在人情在，人走两分开。
待国公夫人撚完三炷清香，女子白尤轻移莲步上前，在她耳畔低语安慰了几句。
那边秦卓潇也适时走来劝慰了一番，由朱婆搀扶着老夫人缓缓步离开裴府。
程家双子姗姗来迟，兄弟二人上完清香后，程南走到秦卓潇身侧，倾身附耳说了两句。
从城外赶回的杨子江踱步在府外，步子就像有千斤重一般迈步进去，秦都督的声音传了出来。
“裴大人中的毒就是李景丢失的毒药——碧血砂。”
众人一片哗然：碧血砂…碧血砂……
秦卓潇看向众人开口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后日我便要奉旨北上求和。此去路远，至于左长史的案子…”他无奈的摇摇头，“诸位谨遵圣意便是，望能早日破案。”
“秦都督的嘱咐我们谨记在心，”祁方倚在雕花廊柱旁，“此去路途遥远，倒是秦都督…要多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