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君子之交
圣爷透露，此次北上途中偶然查得如今三国联盟共抗天合的局面，实乃丰通皇后官本暗中促成。
其中关窍在于血脉联结，裴氏本与南蛮大成皇室渊源极深，当年南蛮覆灭。
官本以重臣之女身份作遮掩，圣爷早将南蛮皇弟官本之女密送至丰通之国，知情者不过一二。
如今三国盟约已成，共御北疆强敌。纵是天合国有虎狼之心，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父王，南蛮遗孤当真成了丰通国皇后？此事可信度几成？”
“哼，圣爷信口胡言能有什么由头？”亲王将茶盏重重一磕，溅出几点琥珀色的茶汤，“你这是喝了多少黄汤？又是跟秦卓潇鬼混？”
亲王胥东青言及他与秦卓潇厮混时，他心中已然有些不悦。
郡王胥荣广袖微扬，靛蓝云纹直裰在烛火下泛起幽光。
银线暗绣的袖口刚触及丫鬟捧来的醒酒汤，青瓷盅壁传来的灼热让他指尖一颤。
嘶——
“作死的的奴才，你这是想烫死我啊？楼外楼的侍女都比你会伺候，眉眼高低的东西，滚！”
丫鬟扑通跪地，抖如筛糠地往外退。
奴才退出后，亲王胥东青将茶盏轻轻搁在紫檀案上，一脸不悦之色。
“杨庭出事后尚未寻得替身遮掩，今日我一人前去钰堂花楼。那些烟花女子投来的眼神，怕是认出我是之前和杨庭去过之人。”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瓷盏沿。
先前房管事曾禀报过给齐箴，说杨庭和一神秘客人出入烟花之地，出手阔绰大方。
那神秘人正是亲王胥东青，房管事到死都不知道他就是当今亲王。
亲王胥东青继续道：“官位空缺一事，也是…”
最近因杨庭、程行野的官位一直在虚悬。亲王想趁机安插心腹，奈何翻遍门生故旧名录，人很多合适的却很少。
迟迟未确定下来，不免烦心。
胥荣郡王轻叩茶盏道：“父王与圣爷合作这些年，真正私下会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日全靠神秘黑衣传话。依儿臣看，圣爷此番约见怕是已经窥见父王心中所虑，短期内应当……”
“短时间是不会。纵是风平浪静，但也要未雨绸缪。”亲王胥东青端起茶盏，瞥见儿子正用手背试探青瓷汤盅的温度，“要赶紧在找到合适的人才是。”
“父王，不如日后让程家…程南如何？”
“程南？”亲王胥东青犹豫后摇摇头，“毕竟他爹…不合适。”
亲王胥东青突然截断话头，问道：“刚刚我说你少去找秦卓潇鬼混，怎么…你还不悦？那秦卓潇日后是个大麻烦，倒是那个姓裴的可以深交。听说楼外楼又开新铺子，你们这是从他那刚回来？”
郡王胥荣点点头。
银钱缺口确为当务之急。云北白药秘方与珠球、玉敲诸般巧技，他们始终未获取材料屡屡失手。
若能拉拢裴赫泫助力，这银钱困局自可迎刃而解。
“是儿臣无能，那裴赫泫似乎无欲无求。莫说秦卓潇这般人物不入其眼，便是儿臣与之往来，亦如雾里观花，总隔着一层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疏离。”
亲王胥东青道：“杨庭的三子如今在都门当差，那日裴赫泫在狗皇帝面前为其求情，为的是在关老之子（关羿伦）麾下做事。为何？这无利不起早的勾当，当真是为着陛下考量？”
“其中缘由，儿臣也没看透。”
“杨庭的大房不是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程北大婚那日不是还去闹了，程南定是给了银子安抚。我看那个好色之徒，倒是可以用用。”
“父王的意思是让他子承父业，当作钰堂花楼的挡箭牌？”
未出三日，便有神秘来客寻到城郊院落。
折磨完三房的杨子武刚提上裤子准备走人，木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哎呦！这赶的不巧不巧！”来人嘴上这般说着，眼珠却黏在墙角瑟缩的女人身上。
杨子武一愣，眯眼打量这张陌生面孔，指节按得咔咔作响：“你是谁？”
女人脚踝被铁链拴着已经磨出血痕，此刻正朝着闯入的陌生人哀求：“救救我，他囚禁我…求你救我，要什么……”
来人话音未落，三房干裂的唇间溢出呜咽，关多日有时一天都喝不上一口水，更别说温饱。
“你这差事我可…接不起。”来人忽然嗤笑出声，靴尖恶意地碾过地上的馊饭，“这娘们的身材也不怎么样嘛！杨少爷也不嫌硌得慌？这样的皮包骨和骷髅干没啥区别吧？”
杨子武怒道：“和谁干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来人看着墙角的女人摇摇头，“杨公子以前也是勾栏听曲，一掷千金的主，如今这等货色……”
啧啧啧——
拳头已经握住的扬子武刚要下手出拳，男人忽然逼近半步，眼睛在暮色中泛着寒光。
开口道：“你娘陪嫁丫鬟生的那个孽种，如今都骑到你们兄弟头上了。这口气你也咽得下去？看在你那短命老子的份上，有条青云路要不要试试？”
裴赫泫摩挲着袖中的蛇镯，琉璃罩里的灯光明明灭灭。
残烛爆开时，秦卓潇擦拭吞月剑刃的动作突然停顿，“怎么了？”刚刚他出神的模样被秦卓潇看在眼里。
画面转瞬即逝，裴赫泫回神擡眸，“我刚刚看到，日入时有黑影去找杨子江，他们定是有什么打算。我还看到…”他喉结滚动，“一个赤裸女人蹲在角落，是那个女人…”
“赤裸女人？”秦卓潇挑眉，突然将吞月剑刃竖在眼前，寒光割裂他玩味的笑，“哪个女人？长的好看？”
裴赫泫噗呲一笑，“是之前杨子武调戏的三房，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畜牲将活人当狗来养。”
铜漏滴答声里，裴赫泫扯松了红黑腰封，让见长的小腹更舒服些。
“黑影寻杨子武所为何事，你说会不会是亲王？想利用他达成某些目的。今日郡王胥荣也是如此，明里暗里的暗示我，所幸我佯装糊涂蒙混过关。”
逐日箭伏在秦卓潇玄色劲装腿侧轻蹭，他屈指弹开紧贴腿侧的箭簇。他喉间溢出冷笑，又将吞月剑收入鞘中。
“杨家兄弟已然穷途末路……”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吞月剑柄雕纹，“走投无路的棋子，方是最好掌控的。”
裴赫泫倚着罗汉床后轻笑，碧绿瞳孔映着晃动的烛影。他喉结轻轻滚动，眼睛粘着秦卓潇的指尖。
秦卓潇忽然吹熄蜡烛，黑暗骤然倾覆的刹那，冰凉指尖勾住他松散的腰封。
“乖乖，腰封都自行解松开了！”温热吐息缠上耳际，“你要说你不想……”
“来啊！我想！”
话音未落，窗外青石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