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死有余辜

第114章 死有余辜

杨庭被关整整一日,府上竟无人知晓。

太阳落山时杨府接到都门直隶司的衙役通报,才得知杨庭被收押大牢的消息。

杨府顷刻间乱作一团,雕花门廊下众人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三子杨子江却稳如泰山般独坐于那个凉亭之下,冷眼旁观着府中的乱象。

管家的嗓子都喊得劈了岔:“账房封箱,马厩落锁,各院婆子都看住……”

手里攥着账簿的老先生急匆而行,在回马廊里奔跑着。杨子江这才起身从凉亭大步跨出,趁其不备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账簿。

账房先生手中一空心里一紧,“谁?…快还给我。”

手握账簿的杨子江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回身擡头一看是不受宠的三子,不说杨府没落了,就算没没落时也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账房先生想抢下被夺走的账簿,无奈身高差距太大根本够不到。

急得他直跺脚,一边跺脚还不忘往上窜着够,“杨三快给我,大房在等着……”

一只胳臂高举账簿的扬子江转身朝府外跑去,不见了踪影。

他决意去做一件在他人看来为落井下石的事。

西跨院里二房姑娘攥着半截断钗,杏眼圆睁呆立半晌,伏在娘亲膝头哭泣。

“完了!定是完了!”

二房撚着佛珠强作镇定,“你爹是被收押,还没死呢哭什么?就算死了…娘的私房也够咱们活命,不怕。”

姑娘染着丹蔻的手指将月白裙摆攥出深痕,“我哭,是怕…不能再嫁给他。”

见女儿哭的梨花带雨竟为了个男人,二房气的手颤,“你…白家一介武夫有什么好?”

“可我……就喜欢白沧兰,此生…非他不嫁。”

话落,她又呜呜呜哭了起来。

手中的佛珠也不撚了,气的二房闭上眼睛,“死心眼!…简直对牛弹琴!”

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大房虽素来泼辣,此刻却强自镇定。

食指死死绞着帕子,她嗓音发颤朝外喊:“快!快去把杨子威、杨子武给我找回来!”

老爷身陷囹圄需要赶紧找人疏通关系才是,那两个孽障竟还在外头鬼混。

深吸一口气又厉声道:“快派护院分头去找少爷,赌坊、花楼、酒楼,掘地三尺也要把人带回来!他们老子都下大狱了,再晚点怕……”她忽地哽住,青瓷茶盏在案上重重一顿,“快去寻人,账簿怎么还没拿来?在去个人找账房先生。要快!”

全然不知府上发生何事的两位公子,此刻正在钰堂花楼里一掷千金,潇洒快活。

杨子武的鎏金酒盏还悬在半空,歌姬怀抱着琵琶正弹到高朝,舞姬裙摆飘逸栩栩生风。

“二爷今儿高兴,” 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酒嗝,“马上就可大仇得报……”

他笑着将银子塞进歌姬白软软的胸脯内,突如其来的凉银锭与喝了酒滚烫肌肤一碰,堪称冰火交融。

歌姬身体一抖,娇滴滴的道:“二爷,你好坏!冰怀奴家了!”

他又将一锭银子放入抹胸内,看着歌姬又是一抖,他哈哈哈地大笑着问,“我坏吗?”

放下琵琶的歌姬,跳舞的舞姬一哄欺身而上。

歌姬握上他的手将酒盏举起,琼浆玉液落入杨子武的口中。

“二爷越坏呀!我们越爱……”

隔壁雅间内,他兄长杨子威醉醺醺嚷着要再加十坛好酒,不醉不归!

“大爷有的是银子!上酒!”

……

青瓷茶壶微微倾斜,一整壶的碧螺春琥珀色茶汤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那跪地男人的脊背上。

男人隐忍着,却控制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低吟得呃呃呃——

滚烫的茶水先是浸透了白色的里衣,而后顺着皮肤流下未在腰间停留。

一路,顺势而下。

“这就受不了了?让你去杀李景,你倒好。”滚烫的热水未停,溅起的水滴崩湿了老鸨茶姐的罗裙,“敢违背圣爷之命,你莫不是忘了……”

疼的男人牙齿打颤着,“我…没有违背圣爷之命,他死了。”

“李景死了,你却让圣爷损失了一条狗,还敢狡辩。”

向药铺掌柜索要三钱箭毒木的正是张强,他是圣爷安插在李景身边的暗线。

先前拦住秦卓潇马车传递消息的举动,也是奉圣爷之命。

他知道杨庭和李景因美人壶一事有来往,一不做二不休便给二人下了个套。

他恨这些人,恨茶姐,更恨圣爷。

李景死因盘查,奴才说去城南药铺取药在后巷隐约见到过那抹衣角,也是出自张强的口述。

他偷了一封李景的信,花银子找人临摹字迹伪造了一份罪证,又以李景的口吻约他在那个药铺附近见面。

李景身边的奴才杨庭认得他,问道:“李大人呢?”

娃娃脸的张强手中拿着药回道:“李大人在忙着抄录你们的罪证,有意呈给陛下。”

杨庭狐疑的看着他,“他自呈罪证图什么?我又为何信你?”

他转身就要离开,就听到身后的人开口。

“李景为了自保,说全部受你指使。” 他将临摹的那封罪证递给他看,“这只是其中一份看完还我,还得偷偷放回去。”

李景是破落户出身,若不是心狠手辣怎么可能爬到如今,为了权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为了命,他更能。

见对方瞳孔微缩喉结滚动,手指失控的颤抖。一切都被张强尽收眼底,便知布局已然奏效七成。

将信笺收回,将怀中的见血封喉给了杨庭,他又说出两个字:“郡王。”

“不用我教杨大人吧!”还用手扯下杨庭的一片墨绿宫锦衣角,“回去复命。”

张强转身离开。

让杨庭误以为这是郡王之意,夜间李景就中毒身亡死于院中。

慌乱中,他趁其不备拿走了碧血砂,转交给了老鸨茶姐。

那沸水来势汹汹,慌乱得越过里衣热度却丝毫未减。

“我…没有违背命令,他们死有余辜……”

后肩处的衣料早已与皮肉黏连融合,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疼痛。

雪白的里衣上,洇开的水痕像团模糊的妖异之花。

在地上的男人手指刚因疼痛而微微抽搐,他想伸手扯开黏连衣服皮肉的动作。

老鸨茶姐那双眼睛似乎有洞穿人心的能力。

她狞笑着将烟袋锅子在他的手背重重一按,“死有余辜?嘴还挺硬。要不是张宁在我们手中,是不是恨不得将我们也都碎尸万段了?”

烧得通红的烟丝裹着铜传来的热度,皮肉灼烧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还冒出一股子肉味儿!

“想动?”她的嗓音里淬着温柔笑意,滚烫的铜烟袋头已狠狠摁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