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不同意
鎏金兽首香炉吐出缕缕龙延香，三人躬身退下时。
秦卓潇的目光落在裴赫泫那张瓷白的面容上。
烛光流转间裴赫泫的肌肤仿佛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光，更显得清冷出尘。
美得不可方物！
就在这视线交错的瞬间，朱漆雕花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缓缓合拢。
隔绝了二人的视线。
这一刻，他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野心。他渴望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势，渴望足以碾碎一切阻碍他们的力量。
要让这世间再无人能将他们分离，将心爱之人永生永世在自己身侧。
“卓潇？卓潇？”唤了两声见他不动，郡王胥荣伸手拉了一把他的胳膊，“卓潇，你愣什么神呢？走啊！”
“嗯。我在想明日杨府抄家一事。”他低头看看胥荣揽着他的手，悄然无声的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父王适才言明，最早也须待明日早朝后，抄家之事须待圣上下旨！”
九重宫阙浸在靛青的夜色里，见亲王胥东青身影渐行渐远。
秦卓潇问道：“你不同亲王一路？”
“现在和他一起？”他浑身不受控制得哆嗦了一下，“咦！还是算了。对了，你刚刚怎么回事？”
心中挂着裴赫泫，与他交谈的兴致全然提不起来。
值夜太监提着绢灯沿宫墙缓行，昏黄的光晕在朱墙上摇曳。
二人迈下台阶，秦卓潇沉凝问道：“什么？”
郡王胥荣正说着话，忽觉秦卓潇有些心不在焉，当即擡手欲拍其肩膀。
秦卓潇身形微侧快步向前，轻巧地避开了接触。
举在半空的手落空轻握成拳后才收回，“哎！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什么呢？”
秦卓潇还是未语迈着大步朝宫门直行，身后的胥荣紧追着他的步子。
“卓潇你慢点，我说方才他们议元美的婚事，你何必插话？冬围那会儿我瞧她对你有意，正愁着如何搅黄这事。”
秦卓潇放缓脚步，胥荣上前与他并肩而行，侧目瞥了眼对方轮廓分明的侧颜。
“谁知回京后，她自己一哭二闹的求陛下不愿嫁你。”见秦卓潇不语，话音顿了顿接着道：“要不…也轮不到他程二。要我说，她要是嫁给你才是把你嚯嚯了！我可不同意！”
闻言，秦卓潇闻言骤然止步侧首凝视着他，“你不同意？”
只见，郡王胥荣眼神飘忽不着痕迹地别开了视线。
片刻后，胥荣才道：“走，咱们叫上白沧兰、关羿伦他们喝酒去！酒不喝饭总得吃吧？要不，去楼外楼赌几把也可。”
想到裴赫泫晚膳还未食，这个提议正合他意。
秦卓潇点点头，“酒不喝，饭是得吃！”眼瞅着到宫门口，他顺势而为道：“那我在这等一下裴老板，你去安排其余人，如何？”
目羊驾着马车停在不远处，看到主子和郡王出宫门，微微欠身打了招呼。
他们几人确实许久未聚了，胥荣此次并未擡手触碰他，而是手持墨海流光扇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曾几何时抵肩谈笑的长街月色，如今只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道无形的墙，卓潇与他渐行渐远。
“成啊！你在这等裴公子，咱们楼外楼见。”
他还自言自语的说，也不知道陛下留裴公子干嘛，一会儿到楼外楼正好问问。又问秦卓潇想吃什么？他命人准备好等他！
秦卓潇仰头看了看夜空，早已过了饭时，不知乖乖还要多久能出来。
只听秦卓潇报了一大堆菜名，然后补充了一句：“这些都不吃！剩下的你看着准备就是！”
“……卓潇你故意的吧？”气的郡王胥荣嘿嘿直乐，一边朝轿撵走一边道：“难不倒爷爷，你请好等着就是！”
一阵夜风掠过，吹得案头宣纸哗哗作响。
皇帝将手腕搁在杏黄脉枕上，裴赫泫三指轻按寸关尺。
殿内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声。
假意搭脉的裴赫泫闭着眼睛透过天眼看着他的面容，已然是回天乏术之色。
三魂不全，胎光游离于外，爽灵还尚有一息尚存。怪不得他没有皇子，幽精尽失其能。七魄又有残缺，如此情形他能好才怪呢！
一盏茶后裴赫泫收回搭脉的手，假意缓缓睁开眼睛。
他面色凝重地轻叹了一声，狗皇帝背负的冤魂太多，即便魆幻以真身超度亡灵那也是魆幻的功德，与他并无关联。
“陛下近来可是夜里多梦，辗转难眠？晨起时又觉得龙体倦怠，精神萎靡不振？”
“对对，裴大人说的及是！”一旁的李公公看着他频频点头，低声细语道：“大人你真神啊！说的句句在理，那如何医治？”
承光帝的目光从杏黄脉枕上冷冷扫过，李公公心头一凛，立刻屏息垂首不敢再言。
裴赫泫面上依旧保持笑容，违心着道：“依脉象，陛下是思虑过重所致，属于抑郁之症。”
“抑郁之症？裴卿所言在理…”承光帝眸光微转眼底寒意稍褪，定定望向裴赫泫，“倒比宫里的那群愚蠢的御医强。说吧，可有良方？”
可有良方？这皇宫不可再来，得想个退路才是！
他素手抚上小腹，腹中胎儿仿佛也略有所感一般。隐忍多时的孕吐突然翻涌而上，一时酸涩难言。
承光帝语气带刺，静立的李公公也听出弦外之音。用余光扫了一眼二人，就看见陛下正眼风如刃的盯着裴赫泫。
想了想时辰，心里念着秦卓潇又不想在这久留。
裴赫泫起身退后一步，颔首恭谨道：“陛下恕罪，微臣医术实属不精，不过略通皮毛。要想彻底根治顽疾，还须请圣手名医才是。”
他本非太医，承光帝略作迟疑，缓声问道：“方子可开否？”
裴赫泫深躬再拜：“回陛下，药方可开。就是…此方治标不治本，病根晦涩如渊，在往下臣也看不出。”
言外之意，你再犯病别找我，我也就这点能耐了！
“那开就是…朕在命人寻医。”
同上次一样，由裴赫泫煎制汤药，此药五日一服即可，可着宫人按时往取。
临走时，裴赫泫婉言进谏，是药三分毒不可多食，愿圣上宽怀，保重龙体才是。
残月孤照青砖，宫门次第而开。
裴赫泫与目羊相随离宫，一在地面徐行，一个飞檐之上身形渐没于夜色。
陛下传孙公公送裴赫泫出宫门，他一迈出宫门就发现秦卓潇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裴赫泫转过身挡住孙公公的视线，沉声道：“有劳公公留步，送到此处就可。”
夜色暗孙公公看不真切，就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既然如此，”他微微欠身道：“裴大人慢行些，那奴才就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