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杨庭认罪
刚从城郊回来的秦卓潇策马穿过朱坊巷大街巷尾时已，他擡眼看天已近未时。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紫色锦袍下摆沾着几处泥点，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都门直隶司的朱漆大门近在眼前，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将手中的马鞭扔给迎上来的差役，“左长史可在？”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冷峻。
守门的差役抱拳行礼：“回都督，半个时辰前宫里的李公公带来圣旨，宣裴大人即刻入宫为陛下诊脉。裴大人临走时交代，若您回来请务必检视程北在审的李景案。”
秦卓潇眉头却已皱起，眸色一沉。
承光帝近来有些反常，他怎么没让李公公去找圣爷？反倒召裴赫泫入宫？
上次承光帝的药全靠掩耳盗铃的幻术，魆幻走后裴赫泫还没用过灵蛇请君术。
难免有些担心夫人，便问道：“程北呢？”
“程大人他在后衙镇刑司，应该还在审问杨庭。”
秦卓潇大步穿过前衙越过内衙，都门直隶司各房书吏仍在忙碌，见秦都督经过纷纷行礼。
在内衙的灵猫见主子回来，提步上前，“主子，裴公子已离开半个时辰，目羊跟在暗中保护，李公公让我给你带句话……”
灵猫走上前，悄悄说了一句。
秦卓潇点点头。
自腰间取下一枚青铜钥匙扔给灵猫，命其持它去内衙找右长史，让他去后衙找到李景为官时的罪证抄录下来，以备进宫面圣之用。
灵猫接过钥匙去前衙找右长史关羿伦，秦卓潇则转身径直走向后衙狱典。
右长史关羿伦拿着钥匙来到后衙内查司，黑铁玄门三层石砌档案库。
有稽核院暗桩，百人账房，核验各项军饷、贪污、密档阁等。
稽查暗桩内檀木架林立，每一格都贴着标签，关羿伦找到李景案的木箱。
箱内整齐码放着账册、密信与几件沾了毒血的衣角，碧血砂毒药等，最上面是裴赫泫亲笔所写的验尸格目。
他看着字皱眉含笑摇摇头，“字是真有点丑！”
他快速翻阅着，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翻飞忽然在一页停住，“朱敏、张宁美人壶案？”
“这美人壶案件是什么？”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细节，眉眼以可见的温度下降。
上面清楚的记载了李景位于美周巷的美周院内发现数名无腿孩童尸体，尸体就在后衙的镇刑司冰窖内保存。
此处李景刺杀国公爷一事只字未言，裴赫泫撰写验尸格目时将其内容取出，且绝不能让他人知晓此事。
后衙典狱差役推开门，秦卓潇抱臂进入指尖轻轻敲打着手臂，这是他不悦时的习惯动作。
李景、程行野之死牵扯朝中多位大臣，而这些人的死因必是与圣爷、亲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踏步进来穿过两道回廊，隐约能听到鞭挞声与压抑的呻吟。
后衙审问处门前站着两名佩刀侍卫，见是他来立即让开道路。
室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气味。杨庭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白色中衣已被血水浸透。
程北正坐在案前记录供词，见他进来走下台阶。
大手摸了摸鼻子，“左长史虽有言在先不得动用私刑，但他的话，下官听与不听却另当别论。”
程北本就性情急躁，初时还能按捺性子好言相问，奈何时辰一久那点耐性便消磨殆尽，终是动了刑具。
“都督！”他拱手时面庞上沾着几点血渍，“杨庭所招认的仅仅是与李景之间涉及贪污但不承认杀人，对下毒一事咬死不知。”
秦卓潇移步至刑架前，凝视着杨庭。心中暗自思忖，他定是不敢胡言乱语，却又因怕死而不敢认罪。
杨庭艰难地擡起头，肿胀的眼皮下闪过一丝恐惧，“你们这是动用私刑，”他缓了一口气又道：“我要…去陛
他哪受过这种罪，吃过最憋屈的罪就是为了入朝娶了大房那个泼妇。
“参我们？”程北顶着猩红的眼睛，伸出手扼住杨庭的喉咙，“看来你还不清楚这都门是干什么的地方，很好！今儿就拿你开个刀。”
“你杀人也是被逼无奈，一会儿有人会送来了一样东西？”抱着臂的秦卓潇声音平静如水，直视着他，“如若不说…那就让程大人在好好伺候伺候您！”
朱敏的双腿是他奉郡王之命所斩，抓来的女娃太多他们哪认识一个秦国公府奴才家的娃子，如果真的被认出来那朱敏可能都活不过当天。
那座府邸里的侍女都是哑巴，她们的舌头早被剪断了。想来是怕她们听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再给说出去。
郡王胥荣不喜这些东西很少来看，只会差人吩咐他们今天要人、要几个、送去哪里。
结果朱敏被杨庭阴差阳错的送给了李景，李景对郡王胥荣已然有了威胁自是留不得。
这时，祁方走了进来将怀里的一件墨绿宫锦扔在地上，“杨大人，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如若…”
秦卓潇侧头睨了一眼祁方，见祁方住口他才开口，“杨大人认得吗？你只有一次机会可要想好，杀程侍郎的凶手不会也是你吧？”
程北紧扼着他喉咙的手缓缓松开，而后对着杨庭的腹部就是狠狠三拳，拳拳到肉，“说。”
疼得杨庭瞳孔骤然收缩，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不不不，都、都督明鉴...这衣服是下官的……但是我，但是我没杀过程侍郎。”
一旁的程北将烙铁拿起握在手中，红彤彤的烙铁上热度扑面而来，“你这意思是承认杀李景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卓潇俯身靠近杨庭，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咬紧牙关就能活命？”
他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附耳说了一句话。
话落，杨庭面露惊恐之色，“我、我说，我说。”
啪的一声，秦卓潇将宣纸拍在案上，“写完让他画押，我即刻进宫。”转身对着程北道，“找个郎中来给他瞧瞧，命得留着由圣上定夺。”
走出后衙，热风拂面。
看着手中的供词，杨庭最后还是自己揽下罪名，未将幕后的亲王和郡王牵扯出来。
他脚步微顿，杨庭怕美人壶案无可厚非，张强又是什么角色？
提张强只是为了碰碰运气，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何杨庭听到美人壶、张强他就认罪了？
查完李景案的右长史关羿伦跟上来低声道：“都督，下官怀疑此事牵连甚广，这李景的死恐怕没杨说的那么简单……”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关羿伦的肩膀拍了拍，“可眼下只能查到这里，等我和左长史从宫里回来再细谈。”
右长史把写好的文书递给他，“好。”
他着急去宫里接裴赫泫，看着灵猫道：“备马。”
话音未落，前衙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一名差役慌张跑来：“都督！宫，宫里来人了，说陛下急召您入宫！”
秦卓潇与右长史关羿伦对视一眼，承光帝同时召见左长史和都督进宫绝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