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是她干的
流云丝绦帷幔帐中。
裴赫泫在温暖的怀里悠悠转醒,白嫩的香肩滑落在外泻落一片玉色流光。
他身上紧裹着一件藕荷色肚兜,系带松松垂在蝴蝶骨下,丝帛如水纹贴着他玲珑曲线。
襟角仍缀着那颗红艳荆桃,恰似落在雪地上的梅花。
感觉到怀中人不安分地动了动,隔着一层里衣传来的体温骤然抽离几分。
秦卓潇剑眉微皱,环在细腰上的大手将人往自己怀里紧搂着。
低语道:“宝宝在睡会吧!我先起身去都门,你晚些无碍。”
怀中之人听话地向前,自然而然地往他怀里拱了拱,将自己深埋于他的胸膛之中。
“主儿,我是不是胖了?还是你又捉弄我将肚兜改小了?最近穿着有点紧呢?”
茜纱灯影里秦卓潇睁开了眼睛,骨节分明的大手一路向下滑去。
大手在腰间停留,揉了揉、摸了摸、按了按、量了量。
“经夫君查验,完全没有!还是杨柳细腰的样儿!”
怀中人忽地仰起脸,纤长睫毛扫过秦卓潇的下颌咯咯咯轻笑出声。
“你真是…嘴贫!”
方才还埋在怀里的面庞此刻明艳得近乎摄人心魄,一抹惊心动魄的绯色猝然撞进秦卓潇的视野,眼尾还沁着薄红。
唇瓣如同浸过晨露的芍药花瓣,随着含糊嘟囔泛起细微颤动:“我说的是…”低哑的笑音闷在二人之间,纤白指尖泄愤似的戳了戳他肌理分明的腹肌,洇出一片褶皱,“是肚子上长肉了!!!”
秦卓潇白色里衣被他扯的领口微敞,环在腰上的胳膊缓缓向上而来,青筋分明的大手映入裴赫泫的眼中,落在他的额头处轻点两下。
“宝宝不胖!”
烛火为秦卓潇的轮廓镀上金边,衬得他眉宇间更加英气。
这几天才养出些鲜活气色,却也不过是枯枝上萌发的新芽,偏这人还要揪着根本不存在的软肉较劲。
前些时日他消瘦得实在厉害,原本养出的那点莹润血肉仿佛随着魆幻一同被抽干了。
揽他入怀时触感让人心口生疼,掌心抚过嶙峋的脊背,单薄身躯像张薄纸。
“晚上回国公府用膳,你可得多吃点。”
裴赫泫用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多吃?”奈何他最近食欲不振,闻不得腥的吃不得辣的。
秦卓潇盯着他眼尾,长长的睫毛扑打下暗影。
“嗯,多吃了咱娘亲才能高兴!”
怀中人嘴角又上挑起来,“呦呦呦!咱娘!?高兴!?还是你…”
院外传来异响。
这座四合院不比国公府庭院深阔,稍有动静便清晰可闻。
晨风掠过檐角,咚咚咚带起三声急促的叩门声。
“主子,”门外九天的声音裹着急促渗进来,又一个脚步声传来,就听齐箴问道:“你唤主子了吗?”
九天点点头。
殿内传来响动,声音也随之而来。
“何事?”
九天道:“户部程侍郎出事了!德胜门箭楼悬着颗头颅,守城兵卒验明正是程行野。他们先去了国公府寻您,朱管家说您昨夜未归府说您可能在这,这才寻到裴府。”
檐角铜铃突然轻颤。
齐箴接着道:“此刻国公爷已入宫,程府那边……如今也收到风声,程家双子已经赶往箭楼。”
秦卓潇霍然起身,迅速将裴赫泫为他特制的软甲套在身上护住胸口,一把抓起榻边的玄色中衣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定是她干的。”裴泫泫意欲起身一同前往,却被一双粗壮的大手又将他按进被子里。
秦卓潇点点头,“一会儿让灵猫直接送你去都门直隶司。走了。”
还不忘在叮嘱一句,吃过早膳在出府。
“九天,去牵红宝出来。”
门应声而关。
血色漫过晨曦。
程氏双骑踏碎长街一路快马加鞭急行,德胜门箭楼飞檐下,一束灰白发辫悬颅随风晃荡。
那张青紫面庞怒目圆睁,垂落的紫舌竟如吊颈一般足有半尺多长。
两道嘶吼撞破晨梆。
“爹!”
“爹!”
程南程北滚鞍坠马,噗通一声双膝砸地时激起骨裂般的闷响。
三记响头重重叩在石板上,青灰砖石上十指抠出的血痕。
鲜血混着热泪在青砖纹路间蜿蜒,兄弟俩一路跪行,膝行处拖出两道水迹。
二人来到箭楼上,朔风卷起血腥掠过染血的牙关。程南解下外袍裹住父亲头颅,将其取下抱在怀中。
程北始终落后半步,喉间滚动的呜咽混着铁锈味,双目赤红如困兽。
朝会后。
九龙壁积水滴滴答答,倒映着往来官吏苍白的脸色。
自李景命案起,朝堂便笼着层阴翳,而今程行野染血的头颅高挂德胜门,终将这暗涌激成惊涛。
此举,显然是在挑衅天子的威严!
御书房内李公公垂首双手交握在前白浮沉轻搭在手臂,立于丹墀之下。
余光瞥见亲王胥东青蟒袍上金线绣的睚眦,在晨光中泛着森冷的光。
亲王胥东青凝视着满地破碎的琉璃盏,心中暗自思忖,不知这已是承光帝因怒而摔碎的第几只水盏了。
昏君当真将程行野视作忠犬,否则怎会这般雷霆震怒?
好笑至极!!!
可怜至极!!!
秦悦之被承光帝留下,见状他颔首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才是!”
“陛下!国公所言及是,秦都督已经赶往德胜门。相信都门直隶司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不负众望。”亲王胥东青侧身看向秦悦之,“国公爷你说是不是?”
秦悦之向前迈出一步,侧立在亲王右前方。
“在朝无父子,只有君臣。成立都门直隶司就是为皇上排忧解难,常言道知子莫如父,以秦卓潇脾气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更何况…”
骤起的轻咳断裂之声,打断秦国公府的话。皇帝指节暴起扣住蟠龙椅,胸腔震动带着喘息不止。
“陛下,望保重龙体才是!”
“陛下,望保重龙体才是!”
李公公捧着的痰盂服侍在侧,秦悦之鸦青官袍轻摆,又向前挪了半步。
他清楚的看见承光帝——咳血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