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无量功德

这些孩子，全是狗皇帝这些年为了续命，暗中抓来的药引。

秦卓潇在战场上也算杀人无数，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见过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画面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

忽地一阵穿堂风过。

凉的公公和下人猛一激灵，公公只觉得凉意顺着脊背，四肢往上爬，他慌忙去扶头上歪斜的轻帽。

他擡腿朝龙榻而来，看到帐中皇帝呼吸绵长，瘦削的胸膛微微起伏，这才松了口气。又不禁打了个哆嗦，将麻木发冷的手往袖筒里缩了缩。

环顾四周看了看。

魆幻道：“他看不到我们，也看不到身上爬的那些冤魂。”

榻边鎏金烛台上。儿臂粗的龙凤烛烛泪层层堆叠如血珊瑚，将天子万年的刻字淹去大半。

“耽误事。”

话落，裴赫泫就让所有人晕了过去，他把蓝色的圈子也收了起来。

紫禁城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乾清宫的鎏金蟠龙檐角挑着半轮冷月。

“主人，这回的阴生命怨念冲天，吃了它们你就会长出第二个孔，而且…功德无量。”

“我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吃这么多是有代价的，简单的操作已然无用。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唯一办法就是……”

“就是什么？”

“你还记得那个梦吗？第三个蛇孔需要你自己结出来，我的真身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往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裴赫泫狐疑的看着它，“你在说什么？”

只见魆幻一瞬间变得比房檐还高，身如水缸般粗壮。

“我的灵识在你的胸口，你身上的那条白蛇是你我合二为一的特征。就算真身不在，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片刻，裴赫泫就明白了它要做什么。

大喊一声：“不要……”

“魆幻不要。我们一定还有办法，你快停下来。”

霎时间。

天光大亮，夜如白昼。

所有的红色怨念如潮涌般朝魆幻而去，聚集在它的身躯周围，团团将它围住。

原本狰狞可怖的魂魄，在接触到魆幻后都恢复成他们原本的模样。

他们在欢声笑语中居高临下的看着裴赫泫和秦卓潇。

满眼笑意，天真无邪。

“主人，你不要哭。这是一个超级大，超级大的无量功德，不可错过，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切记，第三个蛇孔要顺其自然。不是吃阴生命就可以长出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裴赫泫拼命的摇着头。

“不要，我不要晋升等级，要蛇孔有什么用。你快下来，一定会有别的办法。魆幻你快变回去，小小的多可爱，现在的你太大了。”

白皙的手指胡乱的抓着魆幻的尾巴，它实在是太大，皮肤又太硬。任他如何拉扯，魆幻仍旧岿然不动。

泪流满面的回头看着秦卓潇，满脸恳求之色，“主儿，你快帮我把它拉下来，我不要它死…不要它死。”

随着魆幻灵气的溃散，秦卓潇也感到了身体的变化。右手掌心炙热浮现出金灿灿的菊花掌纹，腰间的白色玉佩上的白蛇，从玉佩上飘起来落在了他的掌心。

与皮肤渐渐融合，蛇纹透过皮肤印进血肉。

他将裴赫泫搀扶起来，搂在怀里。

擡头看着眼前的巨蛇，沉声道：“泫儿，它是蛟龙，凭借你我之力不可抗衡。”

“我真身虽然不在，可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守护你们。秦卓潇你若是敢辜负主人，我定不饶。”

待所有的孩子都恢复清明之后，就看见魆幻口念咒术，“无形魆幻为业来，灵蛇请君。——以我真身祭奠亡魂，除去怨念投胎转世。”

“主人，剩下得任务只能靠你自己了！——破。”

红色的画面都化为乌有，无数的金色碎片飘荡在空中，腥臭气也随之消失。

空中坠落下来一枚纤细精巧，宛如一根细柳盘旋三圈，通体卵色晶莹剔透的白色蛇镯。

魆幻变成了一个有两孔骨哨的普通白镯，裴赫泫把它接住，捧在手心。

“主儿，它就这么死了。它骗人…骗我。它不是说它死我死？我死它死吗？那现在呢？”裴赫泫嘴里还念叨着，“一孔、两孔、三孔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秦卓潇轻抚着裴赫泫的背，轻声安慰：“它救了无数的怨念超度转世，我们应该尊重它的选择才是。往后我陪着你，一直在。”

此时，一阵奇异的光芒闪过，无数孩子的身影渐渐淡去，他们穿过裴赫泫和秦卓潇的身体，消失不见。

裴赫泫紧紧攥着蛇镯，泪水止不住地流。

秦卓潇看着裴赫泫悲伤的模样，心疼不已，他将裴赫泫抱得更紧。

“主儿，我好累。”裴赫泫哽咽着。

秦卓潇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裴赫泫双手伸出搂着他的脖颈。

“累了就睡会，我们回家。我会帮你一起寻找第三个蛇孔。”

二人正要离开乾清宫，突然一阵阴森的气息传来。只见一道黑影从暗处窜出，竟是那狗皇帝。

他双眼通红，散发着诡异的暗芒，朝着裴赫泫和秦卓潇看过来。

秦卓潇感觉到自己的右掌金光闪烁，就听怀里的人开口道：“他看不到我们。”

裴赫泫默念口诀，二人消失在夜色里。

五日后。

钰堂花楼二楼。

红绡帐外细雨斜飞，裴赫泫在前推开缀着鎏金合欢锁的雅间门时，浓烈的胭脂香扑面而来。

胭脂气顺着鼻子直冲大脑末梢神经，这个味道他绝对在哪里闻过。

太过熟悉。

是原宿主，同他幼时枕边香囊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老鸨茶姐就站立在门口，秦卓潇陪在他身后一同绕过屏风，闻着味道他皱了皱眉，那香气里混着冰片与箭毒木的气味。

“你们来迟了。”

砰一声，雅间的门应声而关。

珠帘后传来玉器相击的脆响，女子葱白指尖挑起帘栊，腕间金镶的蛇镯活灵活现。

她戴着半幅孔雀翎面纱，可那双翡翠般的眸子在烛火下流转，分明与裴赫泫眼中的碧色同出一脉。

裴赫泫袖中蛇镯骤然振动，“十年前，你不是已经死在裴氏的枯井里。”

女子轻笑，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茶盏。

“好孩子，闻出来了？”

窗外惊雷炸响。

茶盏在她掌心裂开细纹，映出她褪去面纱的面容。

她拔下金簪挑亮烛火，分明是裴赫泫眉眼倒映在岁月里的模样。

看清其容貌，秦卓潇瞳孔一震。

杀之而后快，作恶多端的圣爷。不光是大成裴氏之人，还是原宿主的生母。

一时间裴赫泫只觉得头昏脑胀嗡嗡作响，耳鸣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