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离他远点
楼上忽传来琵琶裂帛之音,一阵清越的琵琶声自二楼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主地望向那紧闭得十二扇雕花屏风。
十二扇屏风依次推开,映入大家眼帘一位环抱软弦的粉衣女子。
鬓间碎玉坠子晃的发光,额间贴着脆钿。
一时间有人低呼,“是冰嬉姑娘!”
“头牌冰嬉!”有人惊讶。
“这可是难得一听的,《月下独》。”
此歌姬模样不笑眼勾人,一笑百媚生。
一手琵琶弹的出神入化,琴音牵着大堂里所有的男人,比那三伏天的日头还刺眼。
在众多痴迷者的目光中,有两人显得格外不同。并未陶醉于美妙的琴音之中,而是毅然决然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道身影如游龙般掠过大堂,白沧兰掌中蛇鳞鞭缠着冷光。秦卓潇玄色广袖翻卷,如墨长袍则随着动作沉稳地摆动。
二人的距离仅有半步之遥。
程家双子未动,还是坐在赌桌前。
程南摩挲着青瓷盏上凸起的莲花纹,目光追着那对身影投向二楼转角,“祁方这蠢货,没出息的东西。”
在冰嬉出现一霎那,祁方就转了身子踏步离开。为了在睹冰嬉之容还紧着步子小跑,赌桌上的其余公子少爷却很淡定。
他瞥了眼仍在赌桌上的太尉表亲,御使府的大公子,大学士府上三房的次子,中常侍表亲的三姑妈公子。
程北道:“老不死的关狐貍教出来的学生,能看不出这是局?”
程南冷嗤一笑,“别说他,你我也皆在这局里。”
“哥,你说咱们今儿来的目的是为何?还不是想在都门谋个一官半职,难道这白沧兰不是这么想的?可据我所知,他也给秦卓潇下了拜帖。如今二人还因为一个局外人僵上了!细想下来,白沧兰不应该这么冲动。”
程南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青瓷盏杯沿来回摩挲着,“蹊跷…不对劲。”
程北也瞧着二楼只是身未动半分,堪堪能看到一个粉色飘纱徐徐。
“这乐姬未免出来的太合时宜,我倒是想看他们能干一仗,为个男人打臭了倒好,他们那些蝇营狗茍的心思,哼!”
“哥,事出反常必有妖,想着打起来咱们坐收渔翁之利!秦卓潇说各凭本事入都门,可是若仔细想下来跟本不可能。”
“朝廷之上,臣莫不畏王。”程南把手中的杯子调转个头,“除非他们秦家想……”只见他把杯盖往红木桌上一扣,发出一声闷响。
程北脸上笑意未收,反了?
“不说这些公子的出身,就单说白沧兰的武功在京都能找出来几个?你我也在他之下,那文官呢?”程南转动杯子底部,发出沙沙声,“不说关老,就他这儿子眼睛一眨一个道道,他为何要配合一个无名之辈气白沧兰?”
左耳听乐,右耳听音的程北收回落在二楼的视线。
眼睛眨着若有所思,左手握着银锭,右手抵在下巴颏上,“没道理。”
“衙门里文官武官都要,最好的文官关羿伦,武官白沧兰,为了个男人和他们翻脸值吗?”
“可我觉得秦卓潇一直就是个莽夫,喜杀人无脑子。有勇无谋好面子,出面挺自己府上的客卿也不奇怪。”
程南摇摇头不赞同程北的说法,“咱家老爷子得了圣恩,还混了个临时总制使,谁的面子?”
程北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顷刻间恍然,他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程南睨了程北一眼,算是回应。
琵琶声渐起激昂澎湃,指尖在琴弦上飞舞。
“好!”楼下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钰堂花楼里买来的妙龄女子,在露面接客前都皆由老鸨茶姐,花重金请宫里退下的嬷嬷亲自调教规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以供服侍那些特殊的达官贵人,连端茶时拇指该压几寸都有讲究,每个姑娘的银两自然也不同一人一价。
钰堂花楼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零落作响,齐箴拐到角落把蒙面布一把扯下,又闪身避过泼酒的醉汉,袖中密信已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大堂中央对峙的四人,白沧兰鞭上蛇鳞倒竖,秦卓潇掌风扫过关羿伦腰间玉佩。
主子这是要和白公子出手?
而二楼珠帘后冰嬉的琵琶正弹到《月下独》破阵篇。
裴公子面上一派静逸祥和,手里把玩着扇子一副附庸风雅的表情,就这么看着。
齐箴悄悄挪着步子环视一圈,裴公子手里的物件怎么如此眼熟?
…郡王?
白沧兰一个回旋踢,堪堪碰到秦卓潇的衣角。
眉头紧皱,怒气冲冲的盯着对面之人,“说话就说话,在对他动手试试!剁了你的爪子,拿去喂狗。”
齐箴感觉他怒气里好像还真带着杀气。
秦卓潇没有回击白沧兰,只道:“先过我这关。”
又神色不明的看着裴赫泫手中的象牙扇。
裴赫泫:……
关公子不甚在意的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握着的蛇鳞长鞭。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耳垂。
心道:「沧兰这是吃味了?要来真的?」
裴赫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扇子抚了抚额头,眸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秦卓潇将裴赫泫半揽怀中,“若在敢动他,我就奉陪到底。”
白沧兰怒气不减,“怕你不成?秦卓潇今日让我刮目相看,你为了个他,和我大打出手?”
“不动手,就不动手,你没看到?爪子都被关公子毫不留情的打了下来!”裴赫泫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关羿伦。
刚刚裴赫泫附耳同他讲,来时路上他们遇到了刺客。
“你是怀疑在下帖人之中有眼线?那你信得过我?”
“自然信你!要不我怎么说你像个好人!”
……
“自上次在道观我就知道白沧兰待你不同,依我看他是喜欢你吧?”
此人果然不同,他是希望沧兰能同他承认心意,说喜欢他。
“这事和刺客又有何关系?”
裴赫泫一脸灿烂笑容,“如果没猜错,钰堂发生的一切对方都会知晓,反正不能得了他的意。再说我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帮你试探一下他又如何?”
“真的?”
裴赫泫道:“信我就是!”
***
白沧兰面色凝重,将关羿伦拉至身侧,眼下看来,这个傻狍子还是不明白。
“羿伦,离他远点,我在这都闻到他身上的胭脂味了。”
“我根本不涂胭脂。”裴赫泫举起两个手臂在秦卓潇鼻尖前晃晃,“主儿,你闻闻有味儿吗?没有吧!?”
不是胭脂的香味,是他自身带的味道。
秦卓潇抓住他红色锦袖,“没有,不过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