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爷是我
昨夜子时刚过，朱敏的身影如同轻烟般飘进了裴赫泫的寝殿，最终轻轻落在了柔软的氍毹上。
裴赫泫半倚在黄花梨木的软榻柱上，双眼朦胧，床幔遮掩了他半边脸庞，显得神秘而慵懒。
在氍毹的南端，朱敏左手边的太师椅上，秦卓潇闭目养神，双手环抱于胸前，显得沉稳而冷静。
两人一北一东，相隔甚远，却在这静谧的夜晚中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竟然也在？”朱敏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裴赫泫听到她的声音，微微调整了姿势，虽然并未听清她的话，但还是回应了一句，“来了。”
他的视线被红色的纱幔所遮挡，只能透过纱幔模糊地看到朱敏的身影。他伸出玉白的手指，轻轻拉开纱幔，目光落在朱敏上身。
秦卓潇听到裴赫泫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倦意一扫而空。他隐藏在长袍下的长腿微微弯曲，与裴赫泫对视了一眼。
裴赫泫看着他的方向点了点头儿，示意 她来了！
“长话短说，你是怎么死的？为何会紧跟着李景，他是害你之人？可还有同谋？”裴赫泫直截了当地问道。
接下来，裴赫泫正要开始复述美人壶的话语。
然而，秦卓潇正一身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慢着，我有一事要问。”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裴赫泫，“你帮我问问，她姓甚名谁？”
目羊曾在暗中观察裴赫泫时，听到过“敏”字，秦卓潇在心中有一丝疑虑，他需要确认这个“敏”是否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
“我叫朱敏，小爷是我！”朱敏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裴赫泫已经走到朱敏的脚边，低头看着只到他的膝盖左右的女童。
他慢慢蹲下去看着眼前，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叫朱敏，小爷是我。”
秦卓潇的拳头紧握，骨节因用力发出咯咯的响声。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家中安好，莫要惦念双亲，配合裴公子，我定为你报仇，将他们碎尸万段，以雪冤屈。”
朱敏是秦国公府朱管家和朱婆的义女，她生父在五年前出征讨伐南蛮时牺牲，母亲得知消息后投井自尽，那年她只有三岁。
朱婆一直无儿无女，阴差阳错收养了这个孩子，取名朱敏。
去年寒冬，她在去私塾中无故失踪，马夫去马厩里取马鞭，再回来时，发现车内空空如也，再无一人。
车夫猛地转身，疾步跑回府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那孩子的踪影。孩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群该死的人贩子，因为有买卖，才会如此猖獗。正所谓：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裴赫泫愤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他想起自己当时从青楼逃出来的情景，双腿几乎废掉，那种绝望与恐惧至今仍刻骨铭心。
此刻，他深深体会到了朱敏内心的痛苦，更何况她还那么小。
朱敏的声音低沉而颤抖，继续讲述着她的噩梦：“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噩梦还在后面。”
她被人用一种奇特的香捂住口鼻，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四周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地牢里关着十来个女孩，年纪都与她相仿，还有三四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大家都蜷缩在角落里，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不知过了多少天，某天送饭时，食盒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里面的饭也凉了七八。
自从那天开始，被关的孩子就陆陆续续的减少，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等轮到她时，地牢里只剩下三个女童，男童们早已不知去向，或许已经被卖到了别处。
她的手脚被紧紧捆绑，动弹不得，眼睛也被黑布蒙住。她被带上了一辆马车，颠簸中听到了闹市区的喧嚣声。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大宅院前，她被拖进了一个巨大的池子旁。池水在寒冬腊月里冒着热气，周围雾气缭绕，仿佛仙境一般。
然而，这仙境般的景象背后，却隐藏着看不见的恐怖。
“洗干净点。”一个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旁边的丫鬟们低着头，不敢言语，只是默默点头。她后来才知道，这些丫鬟的舌头都被人割掉了，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丫鬟们小心翼翼地给她洗漱，动作轻柔的服侍。她们先让她在大池子里泡了半炷香的时间，随后才开始为她净身。
洗漱完毕后，一张巨大的白布将她裹住，穿好里衣后，裤腿被贴着腿根处齐齐剪断。
朱敏低着头狐疑的看着，这是为何？
她被人带到了一个类似敞轩的地方，三面有墙，一面敞开的地方站满了看守的下人。
敞轩原本是赏月、赏梅、赏雪的地方，这样的敞轩，那是国公爷特意为夫人建造的，充满了温馨。
然而，此刻的敞轩却冰冷刺骨，没有地笼，没有月亮，只有刺骨的寒冷和鹅毛大雪纷飞的天。
她被绑在石柱上，赤着脚，裸着腿，寒风如刀般割在她的皮肤上。
一开始她嘴唇控制不住的打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丫鬟过来喂她一口酒，过了那个难挨的时间，后来身体慢慢冻僵失去了知觉。
十个时辰后，她的双腿彻底失去了知觉，眼睛又一次被黑布蒙上，有两个人半擡着她，把她放在一个平整的架子上。
她的耳朵听到咯吱咯吱不紧不慢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儿，他们在干嘛？
后来耳边传来“咯吱咯吱”拉锯的声音，像是某种烙铁在作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的心猛地揪紧，他们在做什么？
“慢点伙计！这块不完美，咱俩就废了。你知道的，这个人是谁要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响起。
“这事太他妈缺德了，度过眼下这关，老子可不在干了，这不是让人断子绝孙嘛！？”另一个声音颤抖着回应，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当黑布被取下时，殿内只剩下几个丫鬟，她们将她从冰凉的地砖上抱起。朱敏的身体依旧没有知觉，只有脑袋和眼睛还能保持点清醒。
她感到极度的寒冷，丫鬟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状态，又给她强行喂了一口药。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昏睡过去。
剧痛让她从昏迷中惊醒，当她用右手掀开床幔，左手拉开被子时，她的心瞬间坠入冰窟——她的双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