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傅粉何郎
裴赫泫本来就是装的,魆幻的提醒,让他更加紧张。
手指在被子里紧紧抓着绫罗绸缎的褥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秦卓潇来到床前,看了看青石地砖上的鞋子,眉毛轻挑了一下,弯下腰打量着木榻上的人。
他的身躯把厢房内的烛光,堵的死死地,裴赫泫透过眼皮能感受到,外面在一点点变暗,越来越黑。
有危险正在逼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在咫尺,还伴有微热的鼻息。
我靠!他的汗毛孔都跟紧张得一张一合,这压迫感也没谁了!
秦卓潇的大手松开把玩的玉佩,朝榻前伸入,用上一点力道掐着他两腮,向下又转到他削尖的下巴。
流连忘返。
那是双微凉的大手,伴着指茧,慢慢摩擦用足了力道,开始掐着他的下巴颏,秦卓潇把这张脸转向他,细细打量着。
高高的鼻尖,“傅粉何郎1。”
裴赫泫动也不敢动,呼吸都乱了几分,「魆幻,什么意思?何郎?」
魆幻搜索着知识库:「小白……脸。」
魆幻话落觉得这样说不合适,解释道:「他在夸你!肤白貌美!」
裴赫泫内心深处一阵不屑:「我堂堂一米八壮汉,他说我小白脸?」
魆幻:「只怪这屋内没有铜镜,你还认不清事实。」
大哥,一米八壮在哪呢?你真需要好好认清现在的体格,它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秦卓潇的大手还掐着他的削尖的下巴,食指的指腹在来回抚摸着,没有收手的意思。还越掐越紧,在这样下去他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魆幻也感应到了不适,顺着秦卓潇的手,它还看到了点别的东西。
魆幻道:「他知道你醒了,别装了。我也知道那个脏东西是什么了,能不能化解危机,且看一试。」
“咳咳咳”裴赫泫缓缓睁开了眸子,“额,我这是……在哪?”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不太熟悉,陌生又不太陌生的俊脸。
秦卓潇的大手又收紧了一些,力道更大,这是要把他的下巴颏捏碎。
魆幻啐了一声:「你这表演,真是够烂的。」
裴赫泫伸出抓着绫罗绸缎里的手,摸上秦卓潇的手腕,手心的温度传到秦卓潇皮肤,慢声慢语的道:“你又是谁?”
“你爹啊!!!”
秦卓潇的手腕被他的手心包裹着,软软的,一种莫名其妙的酥麻感传遍全身。他瞬间将手抽回,收回的手在大氅下不自觉的握紧。
魆幻:「他娘亲感染风寒,至今没好,你一会找个时机说你可以医治。她这病带着虚病,看似乎风寒,实则婴灵作怪。」
裴赫泫:「何为婴灵?」
魆幻:「……未出世的孩子。」
裴赫泫在心里把魆幻咒骂了一百遍,这回可倒好,还得自己想办法收拾“爹”的烂摊子。
他眨巴眨巴眼睛,重复了一声:“爹?”刚刚魆幻和他说娘,脑子像短路似的又问:“娘是不是不太好?”
魆幻怒斥:「大哥搞搞清楚,是他娘亲。」
齐箴手中提着琉璃盏,听着他的说词,此人定是个傻子,两句话都是在胡言乱语。
不过,他这对眼睛着实好看!
齐箴摇摇头,“可算醒了,药还在甑里温着,主子,我去取来。”
秦卓潇没有回身,眼睛看着那双幽绿的眸子,“取药不急,先去静室告诉夜月,回吧,不用等我。”
裴赫泫被这人盯的发毛,尤其是他的眼神不禁让人发冷,还有这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他不自觉得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修长的手指抓着被子上端,半遮着唇藏在 />
齐箴拿着那把琉璃盏,转身离开了厢房。
“我是你爹?你要是在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这舌头割下来。还有,你现在欠我白银一百两。”秦卓潇顿了顿,从头到尾打量着他,又道:“依我看,你也不像有银子偿还,你这条贱命现在是我的。”
裴赫泫睁大了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一百两,白银?”
为了不被这个小屁孩卖到蚕室,他必须还上这笔钱,无路可退。最好能抱上他的大腿,弱弱的回了一句:“还你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魆幻:「呃呃呃,你这皮相还挺值钱的,那个老鸨可真没少敲这一笔,用一定金子换了一百两银子。」
魆幻接连一阵啧啧啧,童音透着幼稚,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秦卓潇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口气不小。”在大氅
“我……我……也没说现在还啊,肯定还你就是了。”裴赫泫现在哪有钱,兜比脸都干净。
魆幻提醒道:「时机就是现在,和他谈。」
裴赫泫原本侧垂着头,调整了一下床上的坐姿,擡眸看着居高临下的秦卓潇:“家里,不是,贵府夫人是不是感染风寒,迟迟不见好转?”
秦卓潇微眯着眸子,把悬空的手转向下,一把抓住裴赫泫的衣领,低吼道:“你想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娘亲有病,除了府邸上的人,无人知晓此事。
不对,他应该是早有打算,一定是细作,设局就是为了故意接近国公府,没想到进展如此之快。
顺势而为,不可打草惊蛇。
裴赫泫被他抓的几乎晕厥,这小屁孩手劲是真大,他张牙舞爪的用力垂打着那双大手,突然这时,魆幻的尾尖刺破了秦卓潇的食指指背。
秦卓潇的指背冒出鲜红的血液,看着出血的位置,针扎的小孔,这针扎的小孔根本连伤都不算。
可是刚刚那一下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竟然觉得自己的心紧了一下,血液都发了麻。
秦卓潇的左手松开抓住的衣领,反握住裴赫泫的手腕,打量着他手上的白玉盘旋镯。
裴赫泫想收回手,可是如何挣脱都挣脱不开,经过几轮的折腾,他已经认命了。
完全干不过这个家伙。
接着刚刚的话题,“家母的病我可医治,不收你银两。”
“和我谈银两?哼,你是在逗我吗?”此人来路不明,满口胡言,还想见其家母,简直妄想。
屋内的碳盆火力很足,银屑碳在燃烧,琉璃灯焰透着淡黄的光晕。
秦卓潇身上还披着大氅,刚刚还不觉得,待的时间久了,热意袭来,他的背上已经覆满薄汗。
秦卓潇还是抓着裴赫泫的手腕,看了看受伤的指背,“你这个镯子倒是很入眼,我看可以抵你的药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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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