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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北想不到,付烟竟会那么果断地跳下去。
他不安的在崖上来回走动,就差没跟对方一起下去,可是在犹豫过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
尽管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他也看的出付烟有着很强的自尊和明确的目标,他不想打扰付烟的计划,让他两难。
只是心中的担忧从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没有告诉付烟,想要拿走原戒的人数不胜数,却无一次成功,原戒会反噬那些夺取者的力量让他们魂飞魄散,用不上他动手,原戒也能一直好好的保存在那里,因为夺走它本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相信付烟的实力,可他还是怕……
“小心!”
邪南的声音猛地在脑海中响起,邪北想也不想跳离了原地,但衣袖还是被闪过的攻击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
邪北目光冷冽,“谁在那?”
通向悬崖的唯一入口,一个踉跄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是从。
“你是……”
邪北的双眼浑浊了一瞬,随即便成为了邪南满是讽刺的眼神。
“没想到你还能爬着过来,还没有死透吗?“
从扶着石壁艰难喘气,他的黑色燕尾服早已被碎石划破,上面沾满了暗红刺目的血迹,凌乱的发丝粘在脸庞两侧,狼狈至极。
他死死盯着邪南,用一双赤红的眼睛。
“你……”邪南意外地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丝惊讶,“竟然能熬过去。”
“主人……在哪里……”
邪南瞥了一眼崖底,像是恶作剧似的扬起一个微笑,“就在
“……什么?”
从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力量,他不要命的冲上前,把邪南压倒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邪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
“你疯了!”
“我的主人呢?!”从狰狞的嘶吼,“付烟呢?”
邪南气极反笑,“你的主人刚刚跳下去,要想找他,你也滚下去。”
从的力道并不致命,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你还能指望他有多少力气?邪南一个挺身将从撂倒,局面在瞬间反转。
“从前我忍着你,是看在付烟的面子上,现在没他护着你,麻烦都是你自找的。”
邪南毫不犹豫的挥起拳头,从下意识闭上了眼,但过了许久,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怔住。
邪南的右手握拳,高高举起,但他的左手却紧紧抓住他的右手,让这个拳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邪南,你放开他!”
邪北的声音在空气中动荡,低沉危险,完全不同往日的温柔。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扑上来的。”
“这是你先挑拨的。”邪北反驳,“你错了就错了。”
“我……”
从看着一会冷漠一会愤怒的邪南,硬生生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的身体太虚弱,即使如邪南口中说的那样,他已经‘熬了过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受住这样的刺激。
付烟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刺眼的鲜血和双目紧闭的从,他一顿,随后大步上前捏住邪南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提起。
“烟烟?”邪南惊讶的回头看他,手上的力气也自然而然的放松,“你拿到原戒了?”
付烟没有回答,他径直越过邪南,走向从的身边。
邪南的笑容僵在脸上,显得讽刺无比。
“从,从?”
付烟皱着眉将从扶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从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主人……”
“你怎么了?能站起来吗?”
付烟擦去了从脸上的血迹,想要试着将他扶起来,可从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在了紧握住付烟的手上,一点不留。
“您……没事……”
“我没事。”
从似乎想要对付烟笑一笑,可单是睁开眼这一个动作,就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付烟注视他血色的瞳孔,脑中空白一瞬。
“系统,他道底是怎么回事?”
付烟的声音很冷静,但就是这份冷静,让8893打了一个哆嗦。
“回宿主,郜须阐的血统觉醒了。”
“什么?”
“他是一个半血族。”
单从字面上,付烟就能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他不是人类吗?怎么会突然变成半血族?”
“书里没有郜须阐的戏份,我们系统也不了解这些npc的背景,这份资料是刚刚新加的。”
“主人……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从紧紧握住付烟的手腕,苍白的手背青筋突起,触目惊心。
“不会,你不会死。”
这是付烟对从说过最认真的一句话,“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死。”
“我终于明白……那些人说我的,我的父亲……是一个怪物……”从几乎要把付烟的骨头给握碎,“他明明是血族,最后却……却成为了一个血猎?哈……是不是,很可笑?”
从喉咙里的鲜血止不住的溢出,染红了付烟的衣服,他低低的笑着,边笑边狠狠的咳嗽,像是要把整个肺给咳出来,付烟沉默地看着从,抹去了他眼角的湿润。
“他们,他们说我也是怪物……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他们就会……就会放下偏见,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都是因为这个……”从的笑容慢慢黯淡,“他们说的对,我也是一个怪物。”
“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从,不要闭上眼睛,我命令你,看着我。“
付烟的手上的血是热的,可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只知道,这个男人是他的所有物,没有他的同意,他绝对不能死。
“没关系。”
从的力道在一点点消失,付烟紧紧地攥住他的手,不让他松开。
“不要闭上眼,你看着我。”
付烟不断重复,不断重复。
“不重要了,我很开心……我和主人,也算是同类了吧?”
从用尽所有力气,对着付烟展开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主人,我爱你。”
最后那三个字,轻的只剩下了气音,几乎在发出的瞬间就消失在空气里,但付烟却听的清清楚楚,像是三记重拳,一下一下砸在了他的心上。
从说出了他一直想告诉付烟的那三个字,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血族的死亡也许是世上最可悲的一种死法,他们没有尸体与残骸,失去了生命的血族会在顷刻间化为灰烬随风飘散,抹去了曾经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付烟捏着从已经冰冷的手,柔软的触感在以飞快的速度消失,他用力握紧,抓住的却只有一片空气。
“从……”
怀里的重量最终只剩下那件破烂的燕尾服。
付烟静静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邪南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不见付烟的表情,但下意识的,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出声,他应该让付烟……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但付烟却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死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付烟收起那件燕尾服,站起身,邪南看着他淡漠的神情,微微出神。
头一次,他觉得付烟陌生的让他害怕,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付烟一样。
“你不伤心吗?”邪南忍不住问,“他说他爱你。”
“我当然伤心。”
付烟垂下眼睫,手指轻轻摸上那枚暗暗发热的原戒。
“我伤心,因为我不爱他,即使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没办法回应他,但是这样也好,如果我也爱他,他反而会死的更痛苦。”
付烟低声笑了,却让邪南浑身发冷。
这一路下来,他怎么会看不出从对付烟那份沉重而压抑的感情?明明付烟也是知道的,可当从就那么死在了他的眼前时……难道付烟就没有一点感觉?
没有心痛,没有后悔,没有绝望……从付烟眼中,邪南什么也看不出来。
除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悲寂,付烟好像已经完全放下了从的死。
邪南自然不会为从的死感到悲伤,从他看见那个男人倒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对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一个半血族能从这阴气极重的魔界之海活着爬出去都是奇迹,更别说从虚弱的身体已经挡不住任何一点摧残,他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他却感到心寒,因为付烟的态度。
“如果死的是我,你会伤心吗?”
鬼使神差的,邪南问道。
付烟的回答短促而果断,“不会。”
他唯一的一丝侥幸,被付烟摧毁的干干脆脆。
但邪南怒极反笑,“血族都是像你这样无情吗?心都被血给淹没了。”
“你想知道的话,可以来试试。”付烟像是已经完全放下了刚才发生的事,还能对邪南笑一笑。
“我可不想变成下一个从。”
邪南的语气有些奇怪,付烟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辨别他话中的意思,邪南的人格就在瞬间消失,邪北无奈的神情慢慢出现在了付烟眼前。
“他生气了。”
付烟调侃道,“这次不说抱歉了?”
“嗯,因为我也生气了。”
邪北的睫毛颤了颤,轻声说,“心口有些难受,过一会就好。”
付烟差点没笑出来。
上次在湖边也是这样,邪北的情绪似乎总是克制的,淡淡的,他说过最多的话也许就是“抱歉”和“过一会就好了”。
“你怎么那么可爱?”这个时候付烟还不忘踩一踩邪南,“比那个小朋友可爱多了。”
邪北自然知道“那个小朋友”指的是谁,明明都是他的人格,但邪北原本低沉的心情却莫名好了不少——因为付烟这句无心之言。
“你……真的没事吗?”
“你指的是什么?从吗?”付烟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洞口走去,“有事,但那又能怎么样?”
邪北被噎住了,沉默的跟在付烟身后。
付烟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思索片刻后悠悠开口,“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不是一句有事没事就能说清的,我现在的确很难受,但我没必要展现我的难受,同样,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
邪北抿了抿唇,他明白,付烟这是在变相的让他闭嘴,尽管受伤,他也依然选择了妥协。
说完这句话,付烟沉默下来,他步伐平稳的走在前方,脚底却无端多了几分沉重。
从……还没有死。
付烟下意识抚上那枚原戒,指腹来回摩挲,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从的灵魂存在于这枚戒指里——在他的身边。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没有死,他更像是陷入了沉睡,就在这枚戒指里。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付烟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不爱从,但这并不代表从对他来说不重要,他也有心,自然也会疼,即使是如此细微,像是拿针在心脏上扎了那么一下下的刺痛,对付烟来说也是少有的伤了。
为了这枚破戒指,他付出的代价倒是有些大了,付烟自嘲一笑,松开那枚被他握得发烫的戒指。
远在血族境内的亚伯,此时正站在他的庄园之中,揣揣不安地望着灰暗的天。
付烟离开血族的这段时间里他什么也打听不到,对方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计划脱离掌控的感觉,他不知道付烟有没有成功拿到原戒,不知道付烟对他的计划了解多少,不知道……
“伯爵大人,”女仆的声音在这时候从身后响起,“亲王大人回来了。”
亚伯的手猛地握紧。
他最讨厌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亲王的回归,在血族掀起了不小风波。
没人知道付烟去魔界是为了什么,又干了什么,只有极少部分的知情人隐隐明白,血族,怕是要变天了。
而古堡里,付烟正把玩着那枚原戒,神情莫测。
按照原文剧情,现在正好是女主要来他身边成为女仆的时候,了解到他的行程和弱点,最后和亚伯联手时给原主致命一击。
如果没有意外,剧情依然会按照原本的样子进行。
但是……付烟的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角度,把原戒戴上了无名指。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亚伯得逞。
*
庄园里的卧室中,摆在最中间的大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伴随着亚伯的闷吼,易情才魇足地娇喘一声,抱着亚伯的头吻了上去。
亚伯没有躲闪,这个吻依然带着情/欲,但他却没有再继续做下去,而是松开易情的身体,拿起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
易情见他那么急切地就要离开,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你要去干什么?不休息吗?”
亚伯扣着衬衫上的扣子,“去见亲王,你也一起。”
“那么快?”
易情知道亚伯的计划,刚刚一瞬的不满也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毕竟对于这位未曾谋面的亲王,她有着足够的好奇。
“准备好了吗?”
亚伯向易情那边倾身,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柔,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抹笑意并没有深入眼底。
理所当然的,易情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她娇媚地笑了笑,环住了亚伯的手臂,金色的瞳孔闪着愉悦。
“当然。”
“取得他的信任是第一位,我之前和你讲过他的一些性格和爱好,一定要抓住机会,每过七日我就会在老地方等你消息,记住要在太阳升起前离开。”
“好了好了,你都说了多少次,我会记住,不用担心。”
易情撒娇的语气让亚伯的神色微柔,他抚摸着易情的长发,说,“我这是担心你,小情,记得保护好自己。”
英俊的男人,深情的语气,动人的情话,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沦陷其中,纵使易情因为前世的经历对感情心灰意冷,但她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两抹酡红,在她心里,就算她和再多男人发生过关系,亚伯也始终是她最爱的人,只要计划成功,亚伯成了亲王,那她就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王,美好的前景单是这样想着就能让易情笑出来。
她一定可以完成亚伯给她的任务,然后牢牢地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亲王大人,亚伯伯爵来访。”
偌大的花园里,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点缀着丛丛翠绿,盛开在花园的每一个角落,付烟别下一朵玫瑰,欣赏了一会,便随意将花扔在了地上。
“下次把白玫瑰也一起种了。”
“是,大人。”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女仆低头重复道,“亚伯伯爵来访。”
“让他过来。”付烟顿了顿,“他的身边有没有别人?”
“有一个低等血族。”
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女主。
“让他们一起过来。”
“是,大人。”
和原著一模一样的时间,一模一样的地点,唯一变了的可能就是这满园的玫瑰。
亚伯在看见花园的第一眼时就直愣愣的停下脚步,直到身旁的易情拉了拉他,才让亚伯回过神。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极为复杂的……愤怒。
传闻竟然是真的,付烟真的把原来的百合花全部移除,换成了玫瑰。
这是什么意思?那些百合花本就是付烟为他而种下,现在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亚伯,亚伯?”易情不了解他与付烟之间的恩怨,只能担忧的出声。
“……抱歉,刚才有点走神。”亚伯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我们走吧。”
他步伐沉重,朝着付烟的方向走过去,在挣扎片刻后,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参见亲王大人。”
易情按着亚伯的教导也行了礼,但她还是忍不住擡起眼,偷偷瞟向付烟。
这个亲王,竟然长得那么……
易情一时间发怔,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会合适,因为亚伯的那些话,她一直以为付烟是个平庸无能的血族,可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单从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易情就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和平庸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
也许用高傲夺目来形容,更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