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知羞的与阿姊闹、上、一、闹

第42章不知羞的与阿姊闹、上、一、闹

“您找谁?”

转天晨起,天色方明,宅院正门被人叩响。

夜半赶回的乐华毫无睡意,凌晨打发了下属,自己躲来门房望天儿。听得门声,她上前去看,就见一拄拐的华发老妇牵着个半大的小女孩,候在门前。

“听闻这儿搬来一位年轻有为的女商,老身不才,在城中做买卖,勉强有些名声,街坊邻里都叫我柒婆婆。前日我派人递了拜帖,想着与您东家照个面儿,日后互相照拂不是?”

老妇人和善解释着来意,还将小孩往身前推了推:

“这是我孙女,家里没旁的人了,我走哪都带着她。”

“您做何生意?我东家可回复了您的拜帖?”

一老一少赶大早来拜访,乐华被她们的诚意打动,没好意思回绝。

“老身做香料生意。”

老妇说着,从怀中摸索出一枚精巧香囊递给乐华:“姑娘闻闻?我家还有个不成气候的小绣坊,平日主顾们订香囊,绣娘就替人绣好。”

“不了。”

乐华打量着香囊上栩栩如生的飞鹤纹样,暗叹此人所言自谦太甚,此等绣工搁京中也拿得出手,她回身搬出一矮凳放来门口:“您稍待,我问问家主。”

“有劳了!”

老太太拱手道着谢,带孙女一齐坐在门前等。

乐华脚步匆匆入内宅时,乌瑞正领着侍从百无聊赖地守在廊下发呆。

“姑娘还没起?”

乌瑞频频点头,小跑下台阶跟她说小话:“头儿,姑娘变了!打从她和林姑娘同住,再没早起过。”

“外头有个卖香的柒婆婆带小孙女来拜访。”

乐华没理会乌瑞的八卦,只管自说自话:“姑娘给自己编排了个什么身份?可提过要见此人?若不见,我赶紧让人回去,老的老小的小,不容易。”

“姑娘伪造的文书上写的是北上游历的富商。按理,此文书只官衙和牙行见过,这才几日就在城中传开了!”乌瑞苦笑着调侃:“可现在大伙身上半子也无,穷得叮当响呢!姑娘是接了好些拜帖,但未予回复,是谁着急找上门了?带我去瞅瞅?”

乐华听罢,眉心稍紧,摆摆手提议:“你熟悉姑娘近日安排,守门还是你来,咱俩换换。”

“得嘞。”

摆脱了近身服侍江晚璃的苦差,欢喜过头的乌瑞如旋转陀螺般撒着欢直扑大门口。

轻快步伐惊起了梁上成排的雨燕。

“吱吱喳—”

鸟鸣扰断了江晚璃脑海中错乱的一场梦,她转醒时,恍惚觉得心口有股压迫的力道,便沿着被缝往里瞧了眼。

只一眼,江晚璃露在外面的耳朵瞬间红透,温度大抵能烤熟一张馍。

都赖她身侧的小鬼!

昨夜她俩是说好抱着睡的,但谁允许小鬼的爪子绕过她寝衣的衣襟、穿插进她心口、掌心严丝合缝紧贴她的肌肤了!

江晚璃脑子嗡嗡的,愣愣躺了好一会,才决定小幅往后挪挪身子,逃离小鬼的魔掌。

不然,等小鬼苏醒,她可就无颜见人啦……

侧躺的江晚璃伸直腿,正欲后移身位时,忽觉自己的右手还揽着林烟湄。

但垂放的位置,好似有点靠下,掌心的触感亦过于饱满…

不像是小鬼那瘦到皮包骨的小细腰呀!

好死不死的,她为确信自己的揣测,还行动先于意识,自觉蜷起指尖朝掌下的软肉戳了戳。

软弹软弹、忽悠忽悠的!

意识到手感不妥,江晚璃的凤眼失焦,凌乱当场。

林烟湄睡觉时不安分便罢,她昨夜到底又在干什么……!

“唔嗯…”

一声哼唧漫过耳畔,江晚璃身子激灵一下,发觉林烟湄要醒,着急把手缩回。

“阿姊…”

孰料,哼唧声尚未消散,林烟湄已睁开了亮晶晶的杏眼,盯着她涨红的脸打了个招呼。

差点石化的江晚璃视线游离,私下做了半晌心理建设,才断断续续地扯出一抹摇摇欲坠的微笑,算作给林烟湄的回应。

至于那罪恶的手,自然是老实覆在原位,纹丝没动。

她暗暗祈祷,希望刚转醒的小鬼如她一般身体麻木,反应迟钝!

林烟湄的视线怔怔凝视着眼前清浅还透着诡异的笑靥,眉心肉眼可见的渐渐拢紧,唇角抽了抽,眼睛“啪啦”一下又闭上了。

一言未发。

江晚璃头顶涌起一堆问号,小鬼这反应是何意?

林烟湄是要睡回笼觉?

那她是否该等人呼吸平稳后,再尝试挪开手?

正在她无比迷茫纠结的关头,她胸口突然松泛,还感知到了肌肤接触空气的凉意。

江晚璃的视线随即落回林烟湄身上,可那恬然睡颜竟未见丝毫异样。

但江晚璃绝不信,林烟湄能闭眼就睡熟!

于是,凤眼滴溜溜转了半圈,江晚璃咬咬牙,也闭了眼,而后漫不经心地,缓缓缩回了右手,压于头下。

屋内一片静谧,床榻上平顺的呼吸声交错。

“啾!啾啾!”

大抵过了半刻,院中再度传出鸟鸣,林烟湄撩开被子张个哈欠,顺带推推身侧的人:

“阿姊,该起了。”

“唔…好。”

江晚璃翻个身背对着林烟湄,先蹬鞋下榻去寻衣服。

折返时,林烟湄正如以往每个清早那般,呆坐在床头揉眼,但动作明显更利索,口条也不含糊:“昨夜睡得可好?”

“嗯。”

江晚璃递上小鬼的衣服,径自奔向了屏风后,连个眼神对视都没给。

林烟湄目送她的身影隐匿屏风,捂紧嘴“噗”地偷笑了声,才若无其事地走去镜前更衣。

系好裙带,她对镜转了个圈,第一次留心观瞧自己的身段,漫身罗纱轻盈飘逸,尺寸却十分合体,尤显身形曼妙,确实比她昔日常穿的粗麻短衫好看百倍。

林烟湄打心底里喜欢这身衣裳,手沿着顺滑的裙摆垂落,又不自觉绕去身后拍拍,小脑袋随即歪去一边,摆出一副若有所思之态。

“好摸吗?”

不知几时,江晚璃如鬼魅般无声无息飘到了林烟湄身后。

“啊呀,阿姊!”

好奇的小动作突兀被人撞破,林烟湄羞得捂着脸跑到了门口,躲江晚璃三丈远,才有底气损人:“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怎么形容呢?”

江晚璃勾起唇角,视线追着试图溜之大吉的小鬼不放,嘴上还玩味打趣:“我猜…应该和你摸我时,掌心的触感差不多?既容易上瘾,自是好摸的。”

“去你的!”

林烟湄如何受得住她这赤裸裸的言辞戏弄,小手扒上门,闪身就逃了。

“林姑娘醒了?您不洗漱?”

廊下,乐华瞄见从她身侧仓皇跑走的人,疑惑喊出了声。

急于寻个僻静地儿冷静的林烟湄无暇回应。

“进来。”

江晚璃拖着慵懒身形现身门口,召走了廊下候着的侍从。

乐华应声而入,绞干丝帕想给江晚璃净手。

江晚璃瞥见她,面上平和的神色悄然添了愁楚,自行接过帕子擦着手,半晌无言。

但乐华从她的微表情揣测,江晚璃大抵有话要说。

她杵一旁久了,觉得浑身别扭,索性依自身揣测率先提议:“属下换乌瑞来服侍您?”

“不必。”

江晚璃低垂的眼睑总算舍得擡起,视线移向床榻,凝望须臾又收回,开口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今晚将我的被褥搬到隔壁院子。”

“是。”

乐华虽不知林烟湄方才为何跑走,但她十分赞许江晚璃与人分居的决断。发觉江晚璃并未生她的气,乐华趁着梳头的间隙,顺口提及了门口的访客。

江晚璃听罢,饶有兴致地挑挑眉:“竟有主动送上门的生意?让乌瑞带人去前厅,你找回湄儿,给她打扮妥帖,我让她扮作富商,替我会客。”

“您还用林姑娘?”

乐华听糊涂了,她本当江晚璃经此一夜是决定同林烟湄保持距离,才命人分房的。

“不然,我弃她不顾么?”

江晚璃唇角的笑靥一寸寸消失殆尽:“乐华,守好你的本分,也请你牢记,林烟湄,是我的救命恩人。谁敢不敬她,等同于反我叛我。”

一字一顿的警告过耳,乐华为人篦发的手逐渐发颤,她只得停了动作,垂下头怯怯承诺:

“属下…不敢。”

江晚璃反手抽走了梳子:“速去寻她。把她当你的正经主子,该回护回护,该提点提点。”

帷幔浮动,乐华拱手告退,推门时撞见小跑回来的乌瑞,不由拧眉:

“你怎回来了?人走了?”

“啥呀!那小丫头我入城时见过,骄纵无礼,仗着腰包阔绰就拿流民当乐子耍!我看见是她,一时气不过,随便找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小小年纪品行不端,可想而知那老婆子也非良善!”

乌瑞叉着腰一通数落,说完还顺顺心口,觉得舒坦多了。

“你怎可擅作主张?姑娘要见她们!”

乐华却是眼前一黑,擡手指着门内:“你自去和姑娘解释!”

“啊?”

乌瑞挠着脑袋傻在原地:“我又闯祸了…完了…”

“姑娘心绪不佳,你晚些再进。”

乐华到底心疼下属,忖度须臾拿了个主意:“我带人探查下柒婆婆的底细,若能寻到她的商铺,就请人回来。你照实说给姑娘。”

乌瑞感动得快哭了:“多谢头儿!”

“下次稳重些。”

乐华无奈摇摇头,指了个亲随跟她一道出了府。

不多时,躲园子里降燥消暑的林烟湄挨不住饥肠辘辘的苦,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瞧见乌瑞坐阶前犯愁,她好心关切了句:“乌姐姐有心事?”

“林姑娘!”

乌瑞看见她,一双大眼放光,欣喜若狂似的凑到了她跟前:“您带我进门?”

“怎得了?”

林烟湄不知乌瑞见她缘何如此激动,狐疑爬了满脸。

乌瑞叭叭叭又复述一遍原委,最后一脸渴求地朝林烟湄眨巴眼,小模样煞是可怜。

哪知,林烟湄听后一本正经道:“阿姊温柔随和从无脾气,你说清缘由,她怎会怨你?品行不端者,的确不宜合作。”

乌瑞心说,林姑娘啊,太女殿下待您和待下属,怎可能是一副面孔啊!

可她不敢说这话,只觉自己像个吃了黄连的哑巴,心里苦嘴里更苦:“求您了。”

“别。”

林烟湄惶然摆手:“姐姐别这般客气,我…不自在。算了,我进去和阿姊说一声就是。”

“多谢多谢,林娘子人美心善!”

乌瑞合掌,朝林烟湄不住地拜啊拜,就差给人鞠个躬了。

过度的热情吓得小林一溜烟冲进了屋。

直勾勾撞进一温热的怀抱。

“嘶…”

感知到额前触感的软弹,林烟湄脸颊上好不容易消退的潮红再度造访。

她脚趾抓地,迫切想给自己刨个坑。

“在外头热聊什么呢?”

拈酸吃味的江晚璃早听到外头交谈声了,她隔着窗纱依稀瞅见林烟湄和乌瑞磨叽半晌,心里贼不舒坦,小鬼一头撞上来,可真真是“正中下怀”,需得逮到良机审审。

林烟湄如鹌鹑般垂着脑袋,悄然调转脚尖朝向,试图从江晚璃身前滑走。

江晚璃眼疾手快将长胳膊搭去门框,堵了小鬼的退路:“湄儿怎不言语?”

骤然陷入逼仄的空间,林烟湄的一颗心“突突突”提了速,害她慌慌的,起了一身汗。

她稍撩起眼睑,映入眼帘的,是张扬红唇牵出的一抹妩媚妖冶的笑,隐约间,还能窥见些玩味洞察她的视线。

她分明没做亏心事,但她确信,此刻是真慌了,慌得莫名其妙。

“咦?”偏在这当口,江晚璃擡起冰凉的指尖,托住了林烟湄的耳垂:

“湄儿的耳朵好红,像小兔子呢。是热?我买的裙太厚了?”

说话间,林烟湄能感觉到,江晚璃的鼻尖离她越来越近,鼻息似滚滚热浪,就要将她淹没。

以她现下的功力,还扛不住这明目张胆的撩拨,林烟湄把心一横,突然扬起脸与人对视,额头蹭过江晚璃的鼻子时,江晚璃愣了一刹,她抓到这机会,飞速踮脚吻上了江晚璃半开的唇。

江晚璃诧异挑了挑眉,重心不稳后仰了身子。

林烟湄反手扶住她的腰,缓缓移开唇,看似虚离不聚焦的视线点落江晚璃的眉间,盈盈一笑:

“阿姊可满意了?若是还有小性子…”

说着,她的左手从江晚璃的肩头移下,一寸寸点落起伏不休的心口:

“我…也可放开些,不知羞的与阿姊闹、上、一、闹。”

俏皮的指尖毫无章法地在江晚璃的眼底跃动,搞得江晚璃没法子,只得悻悻松手,踱回里间,与人翻旧账:“方才你跑什么?我当你恼我没分寸太心急,害我忐忑许久。”

“晨起太闷,我去透口气而已,不可以?”

林烟湄尽力提升了自身承受撩拨的阈值后,忽觉厚脸皮无甚不好,没羞没臊更快活。

她追着江晚璃进了里间,因站久了身子乏,干脆一屁股坐上江晚璃的大腿,揽着人的脖子嘟囔:

“我饿,阿姊放饭!”

二人身前是面铜镜,江晚璃自镜中乜着突然放开了的林烟湄,不免萌生些欢喜,遂含笑嗔道:

“下去,像什么样子?”

“就不,阿姊早起在床上时也挺不像样的,半斤八两。”

林烟湄偏头哼了声,着急催促:“听乌瑞说,你还想见客聊生意呢,快些。”

“险些忘了!”

林烟湄这话点醒了江晚璃,她一把推开小鬼,拍着脑门道:“你别急着吃饭,先去前厅会客。乌瑞和乐华怎么办的差,竟没带你过去。”

“阿姊!”

突兀被推下地的林烟湄有些没好气地叉起腰:“我填饱肚子重要还是谈生意重要?”

“没生意你只能吃西北风。”

江晚璃无比坦诚地摊手:“我一个铜板也没了,你清楚的。”

“但人走了呀!”

林烟湄瘫坐圈椅里,懒洋洋转述过乌瑞的话后,十分不解地反问江晚璃:

“小孩品行多是大人言传身教的反应,阿姊觉得,这娘俩有必要见?”

“是她…”

闻言,江晚璃蹙起眉沉吟许久,最后笃定道:

“那更该见见。商人无利不起早,咱得弄清她们找上门的目的!”

林烟湄瞬间泄气:“啊?何苦呢?”

“不过”,江晚璃手撑椅背,俯身在林烟湄的额头上啄了一排红痕,笑眯眯哄道:“为这种人饿着湄儿是不可能的,咱先吃饭。我昨夜吩咐灶上做的红豆包。”

林烟湄抱臂耍起性子:“我不想吃红豆包。”

“那你想吃什么?”

江晚璃好生迷惘,她还能猜错小鬼的喜好不成?

“我要吃…”

林烟湄扬起胳膊钩住江晚璃的脖子,狡黠地磨牙怪笑:“红!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