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太女叉腰:养家还得靠我!

第30章太女叉腰:养家还得靠我!

四月春晚,连绵夜雨中酝酿着夏意。

当晚的雷雨来得猝不及防,乌瑞没能请来乐意出诊的郎中,只带回了郎中按病症开出的方子和两剂汤药。

归家时,荷包已空的毛都不剩了。

偏巧在这节骨眼,楚岚收拾好碗筷从伙房出来寻她:

“明早你上街买些菜和肉?殿下和林姑娘都在,总不能也跟咱吃咸菜。刚刚我瞧着,要不是林姑娘耐心相劝,咱这粥饭,殿下是一口也不愿碰的。”

乌瑞面露尴尬,有心推拒:“你买吧,我…我没钱。”

自打江晚璃留居萧岭后,她和乐华已好几个月没敢去领朝中俸银了,太后早已下达了命她们返京的谕令,她们陪着江晚璃在此是违逆圣命,项上人头与钱财相比,还是小命要紧!

“啊?”楚岚愁的直揪头发:“我也没钱,离家出走是忤逆不孝,我娘封禁了我所有的私产。前几日言姑娘的用度是我垫的钱,已花光了身上积蓄,这可如何是好?”

烈烈火焰上的药罐咕嘟咕嘟冒起泡,乌瑞“嘎巴”一脚,踹断一根柴火扔进药炉,苦闷叹了口气:

“我方惹毛了殿下,可不敢将此事禀她。头儿应该有钱,但她晕着,问不出钱在哪呀,不若…我明早去市场做些短工?”

楚岚不大乐意,她只算太女的编外随从,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委实不敢担责:

“别吧,杀手的事我还心有余悸呢,你走了就我一人护卫殿下,出事怎么办?”

“也是……”

乌瑞觉得楚岚言之有理,托起腮望着夜雨,唉声叹气:

“大不了,明早豁出去,就一起吃咸菜!娘说我的性格不适合官场,能做到六品校尉已是祖坟冒了青烟,惹恼殿下丢了官,日后心思还轻松呢。”

“胡言乱语些什么?不知隔墙有耳?”

一声隐忍的低斥突兀穿插进了二人的交谈中,吓得乌瑞一碰三尺:“啊…!殿…姑娘。”

楚岚亦惊骇地回过了身,瞧见冒雨出门的江晚璃,忙问道:“您有何吩咐?”

江晚璃的脸色不大好看:“湄儿还是不太好,用过饭又睡了。药几时好?”

乌瑞磕磕巴巴答:“还、还需小半刻。”

听得回应,江晚璃看向楚岚道:

“此小院简陋潮湿,不适合湄儿休养,你去寻个马车,我们一道回医馆。”

楚岚无声攥了攥拳,垂着头没应声。

江晚璃洞察到她脸上显露的纠结,疑惑询道:“有何顾虑?”

“我们没银钱了,雨夜雇马车需定金。”

因无有官职,楚岚没乌瑞那些瞻前顾后的小心思量,索性直言原委:“乌姐姐也没钱,您可考虑将就一晚,待雨停再走?”

江晚璃从未料到她的下属们已拮据至此,她站在那忖度了好一会,才给出回应:

“我记得医馆还有七八两银子,你跟车夫谈谈,送到再付钱。着急离开并非全为湄儿一人,我们将人手聚在医馆,方可有应付贼寇的合力。”

“您说的是,我这就去办。”

楚岚拱手应下,撑开油伞匆匆出了门。

只留下乌瑞一人,被迫与江晚璃挤在伙房外的小棚内,尴尬不知所措。

“湄儿让我代她转达对你的谢意,药熬好就送来,莫耽搁。”

江晚璃本不想频频开门打搅林烟湄休息,就负手立在廊下听了会儿雨,怎奈身旁的乌瑞僵硬地杵着,拘谨如同木偶,竟把不自在的感觉传递给她了,她觉得别扭,丢下话赶紧回了屋。

是夜,江晚璃不知,有个得到赞许的姑娘,举着生火的蒲扇,在雨里畅快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哦,欢喜之下还没留意到脚边的青苔,呲溜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

“咳咳…”

“醒了?别动,把药喝了。”

方从昏迷中转醒的乐华,第一眼瞧见的竟是捧着药碗坐她床头的江晚璃,太女侍药可太折煞她了!

她无措地抓着床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我自己来,不劳烦您。”

“别逞能,伤在肩头不能动。”

江晚璃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先前郎中的叮嘱,舀起一勺药递到了乐华面前:“张嘴。”

乐华赶紧探头将药汤一口吸走了。

而后抿着唇再没说话。

江晚璃心底不大满意,她都亲自喂药以表关切了,连声谢都听不到?

殊不知,此刻,乐华的舌头已被烫的发麻,根本开不了口了。

无声在旁边侍立半晌的乌瑞实在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药都是她熬的,刚刚江晚璃给林烟湄喂药时她也在旁边候着。到乐华这,她本想给人喂了的,不曾想,江晚璃突发关怀下属的闲心,非要揽了差事,美其名曰:

练练喂药的手法!

可她瞧得真切,江晚璃哄林烟湄服药时,温言软语,满脸堆笑的,每一勺汤都是耐心吹凉,浅抿一口尝过后才喂给人喝。

待到乐华这里,劝药的口吻冷硬不说,就连吹药都是敷衍的,尝温度更是没有,也不知江晚璃究竟练习的是哪一环节,难不成是送药匙的角度与速度?

“笑甚?”

闻声,江晚璃搁下药碗,侧目睨了乌瑞一眼:“可是太闲了?过来照顾乐华。”

“是。”

乌瑞三步并两步窜到了床头,特别情愿地端起了药碗,还朝乐华挤了挤眼。

她可心疼死倒霉的头儿了,受了伤还得忍着上司无意间的磋磨,可怜。

乐华回了她一抹稍纵即逝的苦笑。

江晚璃无暇顾及俩下属间挤眉弄眼的交流,自顾自踱去窗前,虚望着淅沥无休的雨帘,状似随口发问:“乐华,你还有多少银两傍身?”

问询过耳,乐华险些被刚入口的药汤呛到,她捂着唇缓了几息才应道:

“医馆账上还有三四十两,除此外,再无其它。”

“三四十两?”

江晚璃诧异重复了一遍,只剩这般少了么?那她想留在此查杀手的计划怕是要泡汤呀!

乐华猜出了眼下大家伙的窘迫困境,主动坦陈:“您授意我们无视太后谕令后,我们无人再敢联络禁军上峰。财路断了许久,我们都是靠生意和做工进账在维系开销。”

“知道了,歇着吧。”

江晚璃扶额长叹一声,拂袖下了楼,想寻林烟湄商讨下日后计划。

“养家”的千钧重担,到底还是落在了她的肩头。

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快的来钱法子,便是去有和正钱庄的州府,从她的私账中支取些银两。而离渤海府最近的和正钱庄,恰座落于与之毗邻的朔方节度使治所。

“湄儿,在看什么?头好些了?”

江晚璃行至大堂,就见林烟湄正端坐在临时清出的矮榻上,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你瞧,这本书的内容主攻先天弱症,部分陈述与阿姊相符。”

林烟湄大方地展开书卷与她分享:“我想学学,以后阿姊再生病,我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先不急钻研这些。”

江晚璃抽走了书放在一边,正色问她:“可否聊聊?”

林烟湄好奇托腮:“聊什么?”

“你我的去向,日后的打算。”

江晚璃不觉得一定能将林烟湄带走,说话时的底气算不得殷实:“我打算近日动身,回朔方。你可肯与我同去?”

闻言,林烟湄惊座而起:“朔方?阿姊要回家吗?!”

“你别慌。”江晚璃连忙起身将她摁回了矮榻,缓缓吐露思量:

“我无法保证会否被迫在使君府耽搁,毕竟你师傅通风报信了,我有被带回的可能,届时需设法抽身。但我确需回去,有些棘手事要料理。路遥百里,你若不愿跟我走,我也不…”

“我跟!”

林烟湄不忍见江晚璃露出神伤之态,毫不犹豫地道出了决断:

“十几年来,除了婆婆和师傅一家,再无人同我多亲多近。可…我不知婆婆和师傅怎会变得如此蛮横无法沟通,还要用强。我想不通,一时也无法面对她们,想给自己求段独处、静心的时光。师傅师娘与婆婆关系匪浅,能照顾好她,我倒是放心,所以,我跟你走。”

“当真想清楚了?”

江晚璃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太清楚慧娘在林烟湄心中的分量了,生怕今时一个冲动拐走了人,小鬼日后会后悔,会埋怨她。

“想清楚了。与其成日怀着恨意僵持,不如让我与她们留些距离,各自冷静一阵。”林烟湄眸光笃定,话音亦然:“而且…我也离不开阿姊啊。若说牵挂,也只有州府未放出的榜。”

“这不打紧。”

江晚璃难掩欢喜,连呼吸都显得轻快:“我在此留人,将张榜后的结果传信给你。若得了功名也无需心急,明年方有秋闱,你有足够的时间温书。”

“好,便依阿姊的安排。几时动身,我帮你收拾行囊。”

“何须劳动你?”

江晚璃哂笑着,余光瞥见端着托盘下楼的乌瑞,便示意林烟湄去看:

“喏,我有随从的,你只管养好身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莫因渐行渐远,思乡哭鼻子即可。”

“嗯?”听得这话,林烟湄擡眸凝视着江晚璃,略显懊恼地反问:“怎么,还不许我闹情绪了?若我真忧思落泪,阿姊不哄么?我还不能借阿姊的衣襟拭泪了?”

“噗…咳咳咳!”

途经二人身侧的乌瑞偷听了一耳朵,又没憋住笑,为免再被主子发难,她赶紧弯着腰假模假样咳了半晌。

彼时,江晚璃已偏开头整理着耳畔碎发,逃避起林烟湄幽怨意味满点的眼神了,她不禁腹诽,林烟湄撒起娇来,她真真吃不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