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林偷笑:拿捏了~耶!
“阿楚,这套道袍给你。伙计,剩下的乞丐服分下去,让大伙抓紧换上,跟我去踩点。”
乌瑞麻利地分发了从外头弄来的衣服后,随手拎了件破烂乞丐服就往身上套。
“且慢。”
楚岚拦了她的动作,反手递回她那套整洁的道袍,压着嗓音商讨:“我身手尚可,跟你换换差事,你从旁护卫姑娘,我带人外围放风罢。”
乌瑞忙摆手回绝:“诶呀别磨叽,你好歹是个千金,扮乞丐也不像样。”
楚岚骤然拧眉,赶紧拿手指向楼下,提醒乌瑞:“给我换个称呼,莫再提千金之类的调侃,毕竟在林姑娘眼里,主子才是楚岚。”
“是要换的。”
在旁小坐的江晚璃闻言,端着茶盏思忖须臾,问着楚岚:“你可有字?”
“家母为在下取了小字‘云清’”。
“好,日后我们皆唤你云清。”
江晚璃替人拿了主意:“以你的字相称,你熟悉,方不至于反应不过来,出了差池。乌瑞,叮嘱好手下,称她清娘,任何人不得口误。”
“是。”
乌瑞瞥了眼窗外的天色,黎明已至,太阳将升,再不动身恐要误了良机。她回身朝江晚璃拱手:“属下等需依计划前往城门了。”
江晚璃颔首应允:“路上小心,有异样即刻传信,莫要冒险。”
“属下明白。”
乌瑞领命,扬手招呼了三人随行:“走!”
待人走后,江晚璃下了楼,行至大堂的榻前,拍了拍睡眼惺忪的林烟湄的肩,而后拎过床头叠放的一套天青色道袍,抖散后举着,等人伸胳膊:
“准备走了,起来更衣。”
“怎这么突然?昨晚不还没定好哪天动身吗?乐姐姐伤都没好全,能走吗?”
一脸茫然的林烟湄稀里糊涂把胳膊插进了袖管,瞥见衣服宽大的式样,诧异拧了眉:
“道袍?阿姊在闹什么?”
“快穿。”
江晚璃提溜起小鬼,手法娴熟地将袍子裹在了林烟湄身上:“自己系裙带。”
“哦。”
林烟湄蔫巴巴地攥紧腰间布条打了个结,踱去铜镜前将白兔小簪插进了发髻中。
与此同时,江晚璃将另一套一模一样的道袍套上了身,这才得空与人解释:
“昨半夜你睡熟后,乌瑞探听到一个要紧消息,说是渤海郡夫人今早卯正会携女及三十余名随侍出城,往城西五十里外的宝应观清修。其行程与我们顺路,我们借机混进队伍离开。”
林烟湄觉得江晚璃有点小题大做:“至于如此麻烦吗?卯正城门初开没什么人,我们面生,扮作人家的侍从,会不会露馅惹麻烦?而且乐姐姐怕是走不远。”
“寸娘子寻你不得,已报了官。”
闻言,楚岚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布告,铺陈给林烟湄看:
“现各街巷皆有寻你的告示,且行刺的杀手目的不明,或许也在寻我们,还是小心些。郡夫人的随侍皆为头戴幕离的女冠,兵士不敢冒犯查验,咱只需替掉队尾几人,混出城即可。”
林烟湄听罢,盯那寻人告示半晌,一言未发。
“云清会指挥人在合适的巷口截留队尾随侍,你我机灵些,悄悄快速并入队伍即可。”
江晚璃以为她在担忧计划不周全,又温声补充:“乐华伤着,先不走,待痊愈再追来。她走前会给慧娘传个话,让她们知晓你安好,但不会告知你的具体去向。”
安排入耳,林烟湄发觉江晚璃时时刻刻都有尽心为她着想,掂量须臾,便爽快应下:
“也好。”
楚岚见二人已收拾妥帖,走到窗前逡巡了一圈周遭的环境,因连日落雨湿潮,外间起了浓重的雾气,倒是很方便她们推进计划:
“姑娘,算时辰乌姐姐应已抵达城门,既无示警,现下时机正好,咱动身?”
“走吧。”
江晚璃柔柔望向林烟湄,身侧低垂的宽大衣袖下,露出了几根修长的手指。
林烟湄瞥见她勾手的小动作,一溜烟贴来她身边,握牢冰凉的指尖,想给人捂暖。
楚岚觉得没眼看,抓起俩人遗落的幕离,三步并两步冲到前头引路去了。
辰时将至之际,朝阳破开晨雾,光华洒遍了绿草如茵的旷野。
郡夫人出城的队伍已行至渤海城外十五里的官道,江晚璃一行人早已无声无息地离开,改换了山间乡路。
漫山的鸟雀啁啾不休,狭窄小径被各色野花野草环绕着,间或还有蜜蜂和蝴蝶翩跹周游,林烟湄游走其中,不由感慨:
“这里让我想起了萧岭的盛夏,也是这番草木蓬勃的景象。”
江晚璃莞尔笑笑,因顺利出了城,她心中的包袱得以卸下,也乐得与人闲聊:
“萧岭偏寒,此时只怕还是冷的。”
“阿姊说的是…”
林烟湄眼底闪过须臾落寞,方遭遇了亲故的威逼背叛,她不愿自己沉溺往事,便主动岔开话题:“朔方的气候可好些?有何新奇风物吗?阿姊给我讲讲你的故乡?”
“嗯…”江晚璃缓了脚步,思量少顷才道:“气候尚可,我从前性子寡淡,不喜出门,觉得无甚新鲜。我的侍女云清倒是时常出府,不若由她讲给你听?”
说罢,江晚璃给楚岚递了个接话的眼色。
她去岁是平生第一次出京,到朔方去是为治水患,彼时她被水灾愁得焦头烂额,哪有心力理会什么民间风物呢?楚岚心道,幸好江晚璃没再多言,单凭“气候尚可”四字,她这本地人已觉出大问题了!
朔方春、秋多沙暴,风又凛又疾;寒冬雪飘千里,冰冻三尺,绝不比萧岭暖和几分;至于夏日,非旱即涝,少有风调雨顺之年,此地自古就是军事要地,完全称不上宜居。
但她清楚江晚璃希望她与林烟湄聊这些的用意,无非是想让林烟湄对未到过的地方怀揣好奇与期待,是以这劣势是不能说的:
“提及新奇风物,家乡的马必须榜上有名,我大楚军中战马多出自朔方;此外,治下多古城和边防故地,年年有文人墨客登临查访这些见证边塞风云的古迹。不过和咱生活相关的,要属鲜嫩的羊肉最有名,林姑娘吃一次就知晓啦。”
羊肉?
林烟湄眼底顷刻迸射出一道精光。
这可是她最爱的食物,从前碍于贫困,一年也吃不了几次…
与她并肩走着的江晚璃自然留意到了她骤亮的瞳仁,哂笑道:“湄儿可大饱口福了。”
“姑娘!等等我们…!”
身后忽然传来飘渺的呼唤,她们齐齐回眸朝声源所在张望。
隐隐约约能瞧见一群乞丐在林间狂奔。
林烟湄的眼神特别好,一把拽住了江晚璃的袖子:“阿姊等等,是乌姐姐。”
“总算来了。”
江晚璃稍俯身捶了捶酸胀的腿,敛了衣裙坐去了路旁的一块大砾石上:“湄儿,来歇歇脚。”
“好。”林烟湄欣然接纳了邀请,思及大伙走了半晌山路,忙带着小拳头给江晚璃砸大腿根:
“阿姊可还吃得消?适才我走太急,是否累到你了?咱总共要走多少里路呀?”
“还好。”
江晚璃累得不行,又怕说了实话惹林烟湄忧心,只温声搪塞:“此处距朔方郡治所有三百余里,哪能全凭一双腿走?”
林烟湄纳闷,普通百姓出门都是靠双脚慢慢挪的:“那要如何?”
话音方落,不远处,乌瑞一溜烟跑了来,叉腰喘着气汇报:“姑娘…呼哧…人齐了。寸娘子一早现身主街来着,但她没认出乔装的林姑娘。城中也无异样,应无人发现咱金蝉脱壳了。”
江晚璃点了点头:
“辛苦。劳你往前探探路,找个镇子租辆马车,再买几件成衣,换下这张扬的道袍。”
“是。”乌瑞拔腿欲走,瞧见四下荒芜不见人烟的环境,又猛然顿住了脚:
“我与您在哪汇合?”
江晚璃垂下倦眼,虚望着仅几十步开外的山脚:“那里。我慢慢等,你不必太急。”
“…”
乌瑞闷闷领了差事,又气喘吁吁小跑起来,心底不禁暗诽,江晚璃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能坐着就不站着呀!最近的镇子不知有多远,江晚璃就这般狠心让她走回头路!
骄阳逐渐爬上了头顶。
这大半晌,坐山脚老树下乘凉的林烟湄,已拿狗尾草编了七八个草兔子了。
她等得有些腻歪,也心疼来回奔波的乌瑞,于是拎起地上摆的草兔子,一股脑塞进了江晚璃手心里:“阿姊,晌午了,咱动身走走?免得乌姐姐接应太劳累。”
“不,走岔了不好。”
江晚璃不想就直接回绝了,拎着草兔子细细端详:
“湄儿编的都是一样的?我还会别的花样,可要学学?小狗、老虎、马儿,你选一个?”
林烟湄没理她那茬儿,起身眺望着南方,发现目光所及只一条能容车马行驶的宽敞主路,便径自往前走了:“我去迎迎人。”
“湄儿?”
被抛弃的江晚璃觑眼叹了口气,林烟湄居然为心疼下属冷落她?
臭小鬼!
不过,她再不情愿,也恹恹起身,缓步跟在了林烟湄身后。
总不能把小鬼弄丢了。
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走在前头的林烟湄偷摸捂嘴笑了好一会,暗叹自己这招用得妙,把江晚璃拿捏的恰到好处呢!
殊不知,乱颤的肩头暴露了她窃喜的小动作。
江晚璃眯了眯眼,脑中即刻蹦出个坏主意,她伸出手腕悬在半空,故意朗声吩咐楚岚:
“云清,这路不平整,我也乏了,你搀着我走。”
“好。”楚岚自觉递了胳膊上前。
江晚璃得寸进尺:“你握紧我的臂弯,搀牢些,最好让我倚着你借力。”
“是。”
你来我往的交谈飘进林烟湄耳朵的刹那,她迈出的脚原地回落,停滞须臾后,小鬼快步折返,二话不说就从楚岚的手里揪出了江晚璃的胳膊:
“阿姊身体不适,还是我扶你走。最不济,我背着你。”
话音方落,江晚璃倏尔“…嘶”了声,还侧目甩了林烟湄一记眼刀。
林烟湄没瞧见似的,左脚往江晚璃右脚处一踩,面上却含着笑,周到地提点:
“阿姊别看我,路难走,小心着脚下才是。”
许江晚璃玩心思,还不准她掐人胳肢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