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舌战“状元郎”
邵知言吃了口锅包肉，溪源县的锅包肉是用番茄酱做的，别的地方很难吃到，邵知言每次放假回来都会专门吃。咽下嘴里的锅包肉，她说：“上班上够了，可能自己干点什么吧，我现在做兼职，还挺自由的。” “哦，”乔景航喝了口水，擡起眼皮看了眼邵知言，“其实我之前也是，从北京回到省城，心理总是有点落差的，怕别人说我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才回来的。但我对自己有信心，既然咱们当年能从县高中前几名考出去，就证明比这里大部分人都强，回来也不丢人。” 邵知言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但她没反驳。她看了看乔景航，他好像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舔了舔嘴唇说：“邵知言，你家里应该也跟你提过吧，我姑跟你姑是同学，之前俩人还聊起来，说咱们年纪差不多，都单着，可以见见面。” 话说到这，邵知言什么都明白了，敢情儿乔景航之前因为韩梦琦的“评分”比她高，所以放下了她这边，现在被韩梦琦拒绝了，又来找她。刚才那一番关于工作的话，是提醒她应该找份好工作，这样两人才相配？ 果然，乔景航继续说：“我姑说，你条件挺好的，有回来发展的打算，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觉得这不是金三银四嘛，你可以试试多投投简历，实在不想进体制内，找个好点儿的企业也行。” 邵知言看了他一眼，这是要给谁当爹呢？要不是让他帮忙给周若雪递简历，她这会儿肯定已经放下筷子走人了，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乔景航，”邵知言放下筷子，“我知道你工作好、家庭条件也好，你在这边的相亲市场上会很受欢迎的，不愁找对象……” 乔景航听她这么说，好像放了心，笑着说：“你也挺好的，你妈和你姐都是老师，属于书香门第。” 邵知言本来还在不爽，听到“书香门第”四个字差点笑了出来，可真能掉书袋，东北人的实在怎么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 乔景航又说：“我觉得女生当老师特别好。你当年的成绩是不是去北师大没问题？” 乔景航没有觉察到邵知言不高兴，继续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也能进互联网大厂，但是家…
邵知言吃了口锅包肉，溪源县的锅包肉是用番茄酱做的，别的地方很难吃到，邵知言每次放假回来都会专门吃。咽下嘴里的锅包肉，她说：“上班上够了，可能自己干点什么吧，我现在做兼职，还挺自由的。”
“哦，”乔景航喝了口水，擡起眼皮看了眼邵知言，“其实我之前也是，从北京回到省城，心理总是有点落差的，怕别人说我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才回来的。但我对自己有信心，既然咱们当年能从县高中前几名考出去，就证明比这里大部分人都强，回来也不丢人。”
邵知言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但她没反驳。她看了看乔景航，他好像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舔了舔嘴唇说：“邵知言，你家里应该也跟你提过吧，我姑跟你姑是同学，之前俩人还聊起来，说咱们年纪差不多，都单着，可以见见面。”
话说到这，邵知言什么都明白了，敢情儿乔景航之前因为韩梦琦的“评分”比她高，所以放下了她这边，现在被韩梦琦拒绝了，又来找她。刚才那一番关于工作的话，是提醒她应该找份好工作，这样两人才相配？
果然，乔景航继续说：“我姑说，你条件挺好的，有回来发展的打算，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觉得这不是金三银四嘛，你可以试试多投投简历，实在不想进体制内，找个好点儿的企业也行。”
邵知言看了他一眼，这是要给谁当爹呢？要不是让他帮忙给周若雪递简历，她这会儿肯定已经放下筷子走人了，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乔景航，”邵知言放下筷子，“我知道你工作好、家庭条件也好，你在这边的相亲市场上会很受欢迎的，不愁找对象……”
乔景航听她这么说，好像放了心，笑着说：“你也挺好的，你妈和你姐都是老师，属于书香门第。”
邵知言本来还在不爽，听到“书香门第”四个字差点笑了出来，可真能掉书袋，东北人的实在怎么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
乔景航又说：“我觉得女生当老师特别好。你当年的成绩是不是去北师大没问题？”
乔景航没有觉察到邵知言不高兴，继续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也能进互联网大厂，但是家里人都说央企稳定、工作强度没那么大。当年面试竞争也挺激烈的，面试官听说我高考是全县第一，在大学也在学生会，加了不少分。”
邵知言冷着脸，心想你对“高考状元”的炫耀真是虽迟但到。她问：“那好不容易进了北京总部，为什么要回来呢？”
乔景航喝了口水：“就是……想离家近一点，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方便照顾他们。”
像是担心邵知言继续问他，乔景航马上又说：“你们做互联网的，工作强度都挺大的吧？身体透支很严重，其实得不偿失。你现在回来了挺好的，私企 35 岁是个坎儿，国企就没有这个问题。”
邵知言听不下去了，虽然他帮了忙，还带了两盒“精装版”酸菜过来，但是一直彰显优越，踩别人的工作，教人做事，真的是太讨厌！不怼他几句，对不起自己的乳腺。
邵知言说：“我听说，没有背景的话，在央企晋升挺困难的，财务岗的工资也不高吧？在北京想买房估计挺费劲，咱们这个岁数，也不好意思掏空家里买房。找个外地人结婚，两人在北京过日子也不轻松，北京本地人又看不上咱们。所以，你调回省内挺明智的，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过安稳日子。”
乔景航觉得自己被“扒”了个干净，也听得出来邵知言在拿话点他。他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自顾自地说：“谁都想在大城市有发展，但是到了一定年纪，确实得实际一点。我觉得，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像你说的，我也不愁找对象，起码在县里，是第一名走出去的，家庭条件也过得去，起码，”他看向邵知言，“比家里做小生意的，还是要好一点的，尤其饭店那种地方，环境复杂。”
邵知言有点懵，这句话是有特指吗？是说李天昂，还是韩梦琦？他怎么这么爱拿自己所认为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
邵知言看着他：“我不觉得从北京回来很丢人。但真的没必要抱着个高考状元的头衔，把自己架起来，十几年前的事儿了，一个人得对现在的自己多不自信或者对现状多不满意，才需要拿十几年前的成绩出来炫耀？还用父母奋斗来的家庭条件给自己贴金？”
乔景航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上挂不住了，问她：“你觉得你比我强么？我知道你在大厂赚得多，那你不也是干不下去回来了？”
邵知言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是不是混不下去，我自己心里有数，就算我真的在北京混不下去，吃不上饭了，又怎么样？谁能保证一辈子顺风顺水？”
她心想，你还真想和我比谁强？那就按你的标准来比一比。邵知言向后坐了坐，靠着椅背：“你说得对，大厂就是赚得多。按照现在的房价，我可以靠自己买房，还是北京不差的地段。我还有不上班也能吃饱饭的技能，能让我在溪源县赚着北京的钱。你觉得公务员、国企的工作是香饽饽，我还真就看不上！我承认，如果和有些人比，我是个混不下去的 loser，但我接受这个事实，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不会在相亲的时候反复跟人说我的高考成绩，我更不会评价别人的选择有什么问题！”
邵知言站了起来，拎起桌上的酸菜：“谢谢老同学送的礼物，也感谢你帮我朋友找工作。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但是相亲就算了，咱俩真的不合适。”
乔景航也站了起来，他的眼神里除了气愤似乎还有一丝疑惑和委屈：“那你觉得什么是合适？找对象看看对方工作、家庭，这些基本条件，有什么不对么？”
邵知言看了看他：“乔景航，你还记得你高一那年给何嘉琳写过情书么？我帮你递的。”
乔景航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这个。
“我觉得，看工作、看家境都没毛病，但要找一辈子走下去的人，怎么也得有点心动吧？就像你当年对何嘉琳那种，你要是忘了，可以回忆回忆，”邵知言说完觉得自己好像也在教人做事，又说，“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但你是拿着‘评分表’选人的，我不是，所以这就是‘不合适’。”
乔景航眼里的气愤渐渐消散：“谁都想找喜欢的，但那时候才十几岁，现在三十多了。”
“十几岁的高考成绩你还当回事，十几岁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觉得是笑话了？”
邵知言把酸菜拿回家，说是在黑土地云姐直播间买的。张佩兰一顿絮叨，说这酸菜还这么包装，不是纯浪费么！说云姐也太不实在了，不像东北人。邵裕隆也说可以去她大伯家捞酸菜，可别花这个钱。
邵知言回到房间，又想起她和乔景航的对话，想着想着，她突然很想李天昂，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手里是没有评分表的。他们在对方眼里，是邵知言和李天昂，而不是一堆硬件条件的集合。
她发微信问李天昂什么时候从省城回来。李天昂说韩式烤肉店在做消防改造，美式烤肉店的生意很好，他想多去几次店里，和客户聊聊天，争取留住一些长期客户。所以打算多留几天。
他发了语音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没什么事。”邵知言回复。
“哦，那就是想我了。”
……
邵知言看到微信里“乔景航”三个字有拉黑的冲动，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是她奶奶提的。
奶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眩晕症发病的频率变高了，所以大伯不敢让她自己在家，大伯一家要出门，邵知言专门过去陪奶奶。
祖孙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奶奶三句不离“处对象”，还说她姑姑提起过乔景航，说跟她很合适。邵知言直接说他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奶奶又开始说她眼光高、挑剔，然后絮叨起邵锦程离婚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心疼孙女和小安。邵知言赶忙安慰，她说人家娘俩过得可好了。邵锦程收着冯野的抚养费，还不用听他唠叨小安学习的事情，连做饭都不用带他的份儿。
邵知言嗑着瓜子：“奶奶，这个时代女的都能自己赚钱，真用不到男的。”
“呵，”奶奶看了她一眼，眼泪都被她气回去了，“你和你姐能一样么？人家有闺女，将来有人给她养老，你光杆司令一个，老了谁管你？”还说自己幸好是儿女们都孝顺，这要是没有儿女在身边，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邵知言也不跟她争辩，反正关于不结婚的弊端，长辈们说来说去就是那一条“老了没人管”。她觉得按照现在的结婚率，这个根本就不是问题。将来会有大量的单身人士，自然就产生相应的养老需求，只要有市场需求，就会有解决方案，让没有儿女的单身人士可以养老，她只要把钱准备好就行了。
奶奶知道她爱吃砂糖橘，就去厨房的冰箱里给她拿，谁知奶奶刚进厨房，邵知言听到“啊呀”一声。
瓜子从邵知言指缝间撒落，在茶几玻璃上蹦跳着滚向四面八方。她几乎是弹射般冲向厨房，拖鞋在瓷砖地上打滑，差点撞上门框。
邵知言看到奶奶瘫坐在冰箱门前，老人家用掌根抵住太阳xue，地上散落着几个砂糖橘，鲜亮的橙黄色在厨房的冷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