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之光无尽夏

019当年分手的理由

019当年分手的理由

何嘉轩一曲唱罢,酒吧里的人都在给他鼓掌。邵知言的记忆也被拉回到当下,她看着舞台上的何嘉轩,和刚刚那个委屈的小哭包判若两人。果然,人在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是会发光的。 何嘉琳接了老公的电话,提前回去了,临走之前把脸凑过来,跟邵知言说:“来,给你轻轻捏一下。” 邵知言经常被她可爱到,轻轻揉了揉她的脸,然后送她下楼。转身回来的时候,看到张睿泽搂着何嘉轩的肩膀,跟李天昂说:“哥,这家伙没唱够,我带他去楼上包房唱哈。”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搞什么?邵知言看向李天昂,只见他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可是何嘉轩明明是一脸的不情愿,被张睿泽“强行”带走。 邵知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走是不行的,显得扭捏,像个逃兵,她选择坐回位子上去。问李天昂:“李老板,接着喝?” 李天昂笑了,他了解邵知言,她表面上是个“淡人”,对人对事没什么热情,但实际上是不管做什么,都想做到尽兴的人。比如以前晚上吃宵夜,要么不吃,要吃就要吃饱,像麻辣烫这种,她能吃下30块钱的,绝对不会吃25的。 李天昂给她倒上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会儿说高中时谁谁谁学习特别差,现在居然在县医院当主治大夫,一会儿又说《哪吒2》的票房估计会破百亿,总之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邵知言酒量一般,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虽然不是大醉,但是话变得越来越多。李天昂拦着不让她继续,可是她喝够了世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麦啤酒。琥珀色的酒在杯中晃动,映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李天昂,你那天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说挺好的,”她看着李天昂,昏黄的灯光下,她突然觉得不太真实,十年没见面的人,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她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滴泪珠落在桌面上,“我没撒谎,但我没说完。我是挺好的,见到了更大的世界,赚到了钱,但是,也有不好的。” “哪里不好?”李天昂声音有点沙哑,一直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邵知言思考片刻,有气无力地回答:“累。太累了,身体累,心更累。”她说着…

何嘉轩一曲唱罢,酒吧里的人都在给他鼓掌。邵知言的记忆也被拉回到当下,她看着舞台上的何嘉轩,和刚刚那个委屈的小哭包判若两人。果然,人在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是会发光的。

何嘉琳接了老公的电话,提前回去了,临走之前把脸凑过来,跟邵知言说:“来,给你轻轻捏一下。”

邵知言经常被她可爱到,轻轻揉了揉她的脸,然后送她下楼。转身回来的时候,看到张睿泽搂着何嘉轩的肩膀,跟李天昂说:“哥,这家伙没唱够,我带他去楼上包房唱哈。”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搞什么?邵知言看向李天昂,只见他做出了一个 ok 的手势,可是何嘉轩明明是一脸的不情愿,被张睿泽“强行”带走。

邵知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走是不行的,显得扭捏,像个逃兵,她选择坐回位子上去。问李天昂:“李老板,接着喝?”

李天昂笑了,他了解邵知言,她表面上是个“淡人”,对人对事没什么热情,但实际上是不管做什么,都想做到尽兴的人。比如以前晚上吃宵夜,要么不吃,要吃就要吃饱,像麻辣烫这种,她能吃下 30 块钱的,绝对不会吃 25 的。

李天昂给她倒上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会儿说高中时谁谁谁学习特别差,现在居然在县医院当主治大夫,一会儿又说《哪吒 2》的票房估计会破百亿,总之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邵知言酒量一般,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虽然不是大醉,但是话变得越来越多。李天昂拦着不让她继续,可是她喝够了世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麦啤酒。琥珀色的酒在杯中晃动,映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李天昂,你那天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说挺好的,”她看着李天昂,昏黄的灯光下,她突然觉得不太真实,十年没见面的人,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她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滴泪珠落在桌面上,“我没撒谎,但我没说完。我是挺好的,见到了更大的世界,赚到了钱,但是,也有不好的。”

“哪里不好?”李天昂声音有点沙哑,一直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邵知言思考片刻,有气无力地回答:“累。太累了,身体累,心更累。”她说着,用双手捂住了眼睛,肩膀微微颤动。

李天昂心疼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更不知道要问她些什么。十年北漂,个中辛酸肯定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的。他想伸手为她擦眼泪,却最终只是把纸巾推到她手肘边。

“我他妈的曾经也有理想,”邵知言哽咽,“我以为工作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妈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句话是不是小学老师教的?我是好孩子,还真信了。我从毕业到现在,没日没夜地干,我就真的以为稳稳当当地,把一件件事儿做好,就会一直升职加薪。”

邵知言把手拿开,满脸都是泪水:“我绝对是个合格的牛马,但是这两年我越来越发现,牛马得会站队,你知道我为什么离职么?”

“为什么?”李天昂轻声问,他知道她是真的醉了,想让她借着酒醉把压抑的情绪宣泄出来。

“这两年公司高层总是变动,”邵知言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他妈的那个新的傻逼总裁,想法一天一变,所有人都围着他的傻叉想法干活!我的直播助农项目,做了一半不让做了,你猜为什么?”她没等李天昂说话,继续说,“傻逼新总裁换上来一拨新高层,我领导被边缘化,主动走了,我呢?我只想继续好好做事。可是新领导说总裁要效果,要短期看到成效,让我把助农项目停了!我也没说不听他的,我就是争取了下,说这项目确实短期 roi 不高,但是适合做长线。”

“然后呢?”

“然后有会抱大腿的啊,人家马上写了新的项目方案递上去,通过了。我的项目被叫停了,我还被当成‘前朝余孽’,拿不到资源了,只能做边边角角的事情。还有那些农户,本来已经做了排期,还有等着上直播的农户……”

“你没错,”李天昂温柔地看着她,语气坚定,“你在坚持做对的事情。”

“呵呵,“邵知言冷笑道,”有个屁用啊,人家说我‘不懂变通’!用这一句话就把我踢出阵营了,“邵知言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李天昂的脸颊,”李天昂,你没打过工,你不懂。事情对不对不重要,领导说你对,才重要。” 她擡手狠狠抹了把眼睛,手背上水光一闪而逝。

李天昂看着喝醉的她,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那别在北京干了,回来吧。”

邵知言和他对视了几秒,最后额头抵在桌子上,喃喃道:“回来也不行,溪源县容不下我,三叔说了,我不懂变通就是不行。“

李天昂知道,小地方的生存法则和大城市的确很不一样,他不确定邵知言能不能适应,所以也不敢不负责任地劝她回来。

“我有时候觉得我自己挺差劲的,”邵知言擡起头,“刚才嘉轩哭,我特别能理解他。别说他了,我到现在也还是好学生思维,总觉得做事和做题一样,有个正确的解,我们只要认认真真地,按照章法来,就能拿到好的结果。但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李天昂去吧台给她倒了杯水,跟她说:“但你是学霸啊,数学物理那么难,你都能学会,人情世故没那么难,你只要肯用用心,完全不在话下。”

“真的?”

“当然,”李天昂耐心地说,“你看,你自己都说了,你是把注意力放在事情上了,但其实呢,事儿都是人做的,人有七情六欲,你只要在做事的时候,把注意力分出来一点,放在人身上,想想不同人的想法诉求,就能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邵知言睁大眼睛,认真地听着,她觉得李天昂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还有,”他接着说,“别说自己差劲,你怎么差劲了?”

酒壮怂人胆,邵知言在感情方面其实挺怂的,她当年没问李天昂为什么和她分手,一方面是她以为她知道,但另一方面是她不敢,她怕听到他亲口说出她的种种缺点,她怕听到他的抱怨,她更怕他亲口否认他们之间的感情和有过的美好。但是在这一刻,她鼓起勇气,问:“我不差劲,你为什么跟我分手?”

李天昂愣住,半晌,他把自己的酒杯倒满,一口气灌了一大口:“邵知言,我刚才说了,我是个很现实的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胸无大志,没有去大城市打拼的勇气,但我知道你不一样,你大三的时候对实习那么上心,我就知道了,你是想留在北京的。”

“这是你和我分手的原因?”邵知言不敢相信。

“对,”他点头,“你知道我的家庭条件,我在北京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就算玩命干我也买不起,至少十年内,肯定是不行。我知道你会说,北京那么多出身普通的人,但是,”他顿了顿,“当时的我,就是怂了。”

“不对,”邵知言虚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止是这个,还因为,我对你不好。所以你不想和我一起吃苦。”

李天昂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他望着醉眼朦胧的邵知言:“可能都有吧。最后那次见面,我回头看你,以为你肯定会目送我进站,但是发现你已经走了,我挺伤心的。那个月,正好有个哥们儿问我借钱,我买完返程的车票,回去吃饭的钱都没了,我心里挺委屈的。所以……跟你提了分手。”

邵知言明白了,送站的事让李天昂很委屈,人在那种状态下,肯定又会想起他们之间一桩桩一件件不愉快的事情,考虑到反正她要留北京,而自己要回老家,所以他做了分手的决定。这么多年,她一直认定分手的原因是她任性、脾气差,让李天昂伤心厌倦了,但其实,即使不是这样,只要她毕业坚持留北京,他们也会分手。

“邵知言,”李天昂平复情绪,“我一直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当年太年轻了,处理事情不成熟,我应该和你好好聊聊,即使因为各奔前程分手,也应该把话说明白。而且,我,我心里不想和你分手。”

他依旧没说,大三那年父亲的腰伤了,母亲的心脏本来就不好,家里饭店关了半年多,父母着急得不行,说是他们根本就不能停下来,只要停下来就是坐吃山空。这样的家庭状况下,他下不了去北京的决心,他甚至查了北京的房租,光是租房押金就让他望而却步。他也没办法开口让邵知言和他一起回老家,因为他知道她有多向往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