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之光无尽夏

018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

018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

邵知言看了看面前的酒,眼睛扫了一圈,对何嘉轩说:“嘉轩介意跟我换换么?我想喝世涛。” 何嘉轩一愣,说:“可以啊。”说完把自己面前那杯换给邵知言,还说了句:“你要是觉得不好喝,再换回来,我可以喝。” 众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尤其是张睿泽,他知道何嘉轩有轻微洁癖。 李天昂的目光落在邵知言身上,问:你确定喝这个?这款酒体很厚重。 “放心吧,李老板,”何嘉琳插话,“宝宝是我认识的最懂啤酒的人。” 一旁的张睿泽也点头:“我刚上学的时候是土狍子,是小姑带我入门的,他来学校看我,带我把学校旁边的酒吧街喝了一圈。” “夸张,”邵知言说着,喝了口啤酒,冬天喝世涛真舒服。她的指尖在黑色酒液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她捧着酒杯轻轻摇晃,深褐色的泡沫挂在杯壁:世涛是苦,但是苦尽甘来才有意思。 她没有细说,她喝出了这款酒的配方,但是李天昂已经意识到,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她早已不是那个跟他吃路边摊,皱着鼻子说啤酒太苦的小姑娘。 小舞台上的“歌手”唱着网易云排名前几名的民谣,算不上很好听,但是没跑调。李天昂说他没花钱请驻场歌手,谁想唱就上去唱。何嘉琳说他“鸡贼”,小县城的男孩贪新鲜,肯定有不少愿意上台尝试的,李天昂这么做等于省了请歌手的钱。 几人边喝边吃边聊,在酒精的作用下感到难得的放松,何嘉琳抱怨着带孩子太累,何嘉轩说父母嫌他在家呆着碍眼,邵知言托着下巴,鼓起勇气告诉大家她辞职了……众人一会儿安慰找不到工作的何嘉轩,一会儿和邵知言一起骂老板。不知不觉,都进入了微醺状态。 张睿泽借着酒劲儿,大骂孙玉娇不要脸,好在是当天客人少,不然很容易引起围观。他絮絮叨叨地骂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李天昂是孙玉娇的表弟。 “哥,”张睿泽拍着脑门,一副后悔的样子,“哥,不好意思,我真不是冲你,你别生气。” “没事没事没事,”李天昂一本正经,“小泽,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个你得信我。她干的事儿太过分,我妈都不想认她这个外…

邵知言看了看面前的酒,眼睛扫了一圈,对何嘉轩说:“嘉轩介意跟我换换么?我想喝世涛。”

何嘉轩一愣,说:“可以啊。”说完把自己面前那杯换给邵知言,还说了句:“你要是觉得不好喝,再换回来,我可以喝。”

众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尤其是张睿泽,他知道何嘉轩有轻微洁癖。

李天昂的目光落在邵知言身上,问:你确定喝这个?这款酒体很厚重。

“放心吧,李老板,”何嘉琳插话,“宝宝是我认识的最懂啤酒的人。”

一旁的张睿泽也点头:“我刚上学的时候是土狍子,是小姑带我入门的,他来学校看我,带我把学校旁边的酒吧街喝了一圈。”

“夸张,”邵知言说着,喝了口啤酒,冬天喝世涛真舒服。她的指尖在黑色酒液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她捧着酒杯轻轻摇晃,深褐色的泡沫挂在杯壁:世涛是苦,但是苦尽甘来才有意思。

她没有细说,她喝出了这款酒的配方,但是李天昂已经意识到,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她早已不是那个跟他吃路边摊,皱着鼻子说啤酒太苦的小姑娘。

小舞台上的“歌手”唱着网易云排名前几名的民谣,算不上很好听,但是没跑调。李天昂说他没花钱请驻场歌手,谁想唱就上去唱。何嘉琳说他“鸡贼”,小县城的男孩贪新鲜,肯定有不少愿意上台尝试的,李天昂这么做等于省了请歌手的钱。

几人边喝边吃边聊,在酒精的作用下感到难得的放松,何嘉琳抱怨着带孩子太累,何嘉轩说父母嫌他在家呆着碍眼,邵知言托着下巴,鼓起勇气告诉大家她辞职了……众人一会儿安慰找不到工作的何嘉轩,一会儿和邵知言一起骂老板。不知不觉,都进入了微醺状态。

张睿泽借着酒劲儿,大骂孙玉娇不要脸,好在是当天客人少,不然很容易引起围观。他絮絮叨叨地骂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李天昂是孙玉娇的表弟。

“哥,”张睿泽拍着脑门,一副后悔的样子,“哥,不好意思,我真不是冲你,你别生气。”

“没事没事没事,”李天昂一本正经,“小泽,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个你得信我。她干的事儿太过分,我妈都不想认她这个外甥女。你放心,她要是再欺负你,你找我,你找我,绝对好使。”

“我不跟她一般见识,哥,”张睿泽挥了挥手,“我是文化人,我将来要干大事儿的,我有理想的。”

他身旁的何嘉轩听到“理想”两个字,眯着眼睛看他:“你有什么理想?”

张睿泽一下子精神了,他先是看着何嘉轩,之后又扫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在面前的酒杯上,笑了笑:“我的理想就是从这里走出去。我要成为技术大牛,先进大厂,然后创业,我……”他有点哽咽,“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中二,但我想像 deepseek 的创始人那样,用技术打脸资本,我想像《哪吒》的导演那样,逆天改命。我不信出身决定一切,我从来都不信。”他说完微仰着头,似乎怕眼泪掉下来。

众人看着他,居然谁也没觉得他的中二发言好笑,何嘉轩眼里是羡慕,羡慕他有明确的目标。而邵知言感觉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们想走出小县城的决心是一样的,虽然不管是在大学,还是在职场,她都曾受到过“小镇做题家”的眼界和认知局限,心里有自卑,但从来都没认输过。李天昂的目光落在邵知言身上,似乎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何嘉琳的眼里闪着泪光,她看着张睿泽说了句:“有梦想真好。”声音小到旁人很难听见。

张睿泽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傻,呵呵笑着,看向何嘉轩:“嘉轩,你有理想么?”

“我?”何嘉轩的表情平静,随即冷笑,“我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人,还配谈理想?”

何嘉琳听到他这么说,马上心疼地坐过去,搂着他:“嘉轩不许这么说,你学历好,长得帅,只是暂时有挫折,千万不要灰心啊。”

“对,”邵知言坚定地点头,“嘉轩,你要知道,这是时代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何嘉轩的表情变得委屈,眼泪含在眼圈里:“我不明白,小的时候我不爱学习,我爸打我,我妈骂我,非逼着我学习,后来我考上了重点大学,他们又让我读研,我也考上了研究生,现在呢?待业在家,他们还嫌我碍眼,”何嘉轩瘪着嘴,“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说完最后几个字,他的眼泪流下来。

何嘉琳看到帅弟弟哭,更加心疼了,把他搂在怀里:“嘉轩不哭哦,不怪你,不怪你,你已经做得非常好啦。你看你国考差两名进面试,省考和银行都进面试了,你多棒啊,咱们就是差了点运气。以后会好的,不哭不哭。”

邵知言之前不知道,何嘉轩参加公务员和银行考试成绩这么好,她忍不住在心里骂这倒霉的就业行情,把这么优秀的孩子逼成这样,也难怪他委屈。张睿泽也安慰何嘉轩,一个劲儿地抱怨就业环境。说是何嘉轩如果早生个几年,进总行都不愁,四大得求着录取他。

李天昂重重地叹了口气,“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日子太难了,90 后难,00 后也难。不瞒你们说,我这个店也是个赔本的买卖。”

邵知言正好奇这个呢,啤酒、调酒师、服务员都是成本,那些下酒菜的食材也不好保管,县城的人流量能支撑他开下去吗?电商运营的工作让她养成了职业病,忍不住想要了解李天昂酒吧的 roi。

邵知言问:“溪源县的年轻人都在往出走,玉河镇能来这消费的没几个人,这你肯定是知道的,为什么要开这个店?”

李天昂看着她,眼神变得深邃:“我就是觉得,溪源县应该有这么个地方。”

邵知言微微迟疑:“吃喝玩乐一条龙的?”

“也可以这么说吧,有个能吃好玩好,还能放松的地方,”李天昂的语气淡淡地,“让小年轻儿想玩的时候,不用去市里和省城,也不用压马路,让我爸那辈喝了一辈子大绿棒子的人,也尝尝精酿,让咱们这里干体力活的人,也能过来按个摩,放松放松。”

“还有我自己,”他接着说,“回到玉河镇的时候,如果想找朋友聚聚,也有个地方,就像今天这样。”

原来,他开店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他是在用省城的店赚的钱来养 m+。邵知言若有所思,说了句:“所以那四个字给你也蛮合适的。”

“哪四个字?”

“理想主义。”

李天昂看着她,她也看着他。最终,李天昂先移开了视线,他说:“邵知言,我不是理想主义,我这个人非常得现实。”

邵知言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在她看来,他并不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

何嘉轩哭了出来,觉得压抑了大半年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他的眼睛和鼻头还红红的,看上去怪可爱的。他吸了吸鼻子,看向舞台:“我也想唱歌。”

张睿泽拍了拍他:“唱啊!”

何嘉琳附和:“快去,快去,我弟弟唱歌那么好听。”

李天昂说:“想唱什么,过去让他们帮你找伴奏就行。”

何嘉轩点头,却看向了邵知言:“姐,你想听什么?”

邵知言一愣,这小孩儿怎么每次都问她?她笑着说:“都可以,要不还唱陈奕迅的吧?《十年》?”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十年,十年啊!她刻意回避李天昂的目光,但是已经后悔。何嘉轩的表情有点冷,似乎并不想唱这首歌,但他还是说了声“好”,起身朝小舞台走。

伴奏很快调好,是再熟悉不过的旋律。何嘉轩的声音比上一次带了点哭腔,格外适合这首歌的氛围。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李天昂和邵知言不约而同地望向舞台方向,他们看着正在唱歌的何嘉轩,脑海中闪回的却是十年前的画面。

他们俩分手是在电话里。大三下学期,李天昂来北京看她,算上周末,一共呆四天三夜。她本来是想好好陪他玩的,但是有个学姐给她介绍了大厂的实习,她觉得机会难得就答应了,结果周末两天被组长拉着加班,李天昂只能自己呆在酒店里。

邵知言被实习工作搞得焦头烂额,晚上回到酒店也是负能量满满。李天昂出去给她买麻辣烫,忘了多加辣椒和醋,她吃饭全程没露出一点笑容。送李天昂走的那天,同组带她的同事还催她当天务必把 ppt 美化好,她一直埋头回微信消息,连广播催乘客进站都没听见。

李天昂抱了抱她,独自进站,她看着李天昂的背影觉得松了口气——可以赶紧回去做 ppt 了。当天晚上李天昂给她打电话,跟她说:“我进站的时候回头看你,发现你已经走了。”就是那天,他提了分手,邵知言没问为什么,她自己知道,她对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