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书生意气
邵裕强吃惊：“望山城是你家开的啊？那可是溪源县独一份啊，这两年生意火红得不得了，我和朋友去吃过！好吃，和去重庆旅游吃得一样。” 李天昂笑着说：“三叔您下次去提我，让他们给你打折。” 邵裕强好奇地问：“你爸妈是怎么想到做重庆火锅的呢？” 李天昂解释：“他俩早年也是开饭店的，后来咱们这饭店越来越多，也挣不到什么钱，还着急上火的。我劝他俩别干了，他俩说不干也闲不住。我就想说，那就干个有特色的，受累的话能挣到钱也行，他俩心情也能好点。受我一个在川渝那边上过大学的朋友启发，选了重庆火锅。” 邵裕强不住地点头，对李天昂很是赞许：“厉害啊，小伙子，你爹妈养了个好儿子，”他接着又问：“那你和小言……” 李天昂从后视镜里望向邵知言，赶紧解释道：“我俩是高中同学，今天是正好遇上。” 邵裕强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再问，他沉下脸，把话题拉到张睿泽的事情上来。他回头看了眼后排的两个人，说：“小言啊，今天这事儿我得说说你俩，三叔都来了，能让你们吃亏么？小泽道个歉，我怎么也得让小赵儿说服那个混球儿，让他别让咱们赔钱。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这么犟？” 邵知言握了握张睿泽的手，似乎在给他力量，她说：“三叔，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邵裕强没想到侄女会顶嘴，他今天来帮忙一方面是因为热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虚荣心，在派出所几十年，不少人找他办事，尤其是当副所长这些年，逢年过节来送礼的也不少。但世态炎凉，退休之后他挺失落的。今天本想出面，轻轻松松把事情解决掉，找找平事儿的感觉。没想到当事人不配合，他等于是白来一趟。本来就失落，听到邵知言这么说，心情更差了：“你们这些上了大学的，书都读死了！到社会上不知道变通，这样怎么能行？小言，你这样在单位能不吃亏么？真是书生意气！” 邵知言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变通”这几个字像一根刺一样，精准刺中她最敏感的神经。“不懂变通”是她离职之前，领导给她的评价。尽管想到了最不愉快的…
邵裕强吃惊：“望山城是你家开的啊？那可是溪源县独一份啊，这两年生意火红得不得了，我和朋友去吃过！好吃，和去重庆旅游吃得一样。” 李天昂笑着说：“三叔您下次去提我，让他们给你打折。”
邵裕强好奇地问：“你爸妈是怎么想到做重庆火锅的呢？”
李天昂解释：“他俩早年也是开饭店的，后来咱们这饭店越来越多，也挣不到什么钱，还着急上火的。我劝他俩别干了，他俩说不干也闲不住。我就想说，那就干个有特色的，受累的话能挣到钱也行，他俩心情也能好点。受我一个在川渝那边上过大学的朋友启发，选了重庆火锅。”
邵裕强不住地点头，对李天昂很是赞许：“厉害啊，小伙子，你爹妈养了个好儿子，”他接着又问：“那你和小言……”
李天昂从后视镜里望向邵知言，赶紧解释道：“我俩是高中同学，今天是正好遇上。”
邵裕强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再问，他沉下脸，把话题拉到张睿泽的事情上来。他回头看了眼后排的两个人，说：“小言啊，今天这事儿我得说说你俩，三叔都来了，能让你们吃亏么？小泽道个歉，我怎么也得让小赵儿说服那个混球儿，让他别让咱们赔钱。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这么犟？”
邵知言握了握张睿泽的手，似乎在给他力量，她说：“三叔，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邵裕强没想到侄女会顶嘴，他今天来帮忙一方面是因为热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虚荣心，在派出所几十年，不少人找他办事，尤其是当副所长这些年，逢年过节来送礼的也不少。但世态炎凉，退休之后他挺失落的。今天本想出面，轻轻松松把事情解决掉，找找平事儿的感觉。没想到当事人不配合，他等于是白来一趟。本来就失落，听到邵知言这么说，心情更差了：“你们这些上了大学的，书都读死了！到社会上不知道变通，这样怎么能行？小言，你这样在单位能不吃亏么？真是书生意气！”
邵知言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变通”这几个字像一根刺一样，精准刺中她最敏感的神经。“不懂变通”是她离职之前，领导给她的评价。尽管想到了最不愉快的经历，但如果三叔只是说她一个人，她也就忍了，但连带着被说的还有身边的张睿泽，她心疼张睿泽，不想让他承受批评。
邵知言坐直了身子：“我知道您说的书生意气不是好话，您想说我们认死理儿，不懂人情世故。但是三叔，你忘了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小时候别的小孩打架，我帮忙评理，你说我有正义感，将来能当大法官。后来，你说我是邵家学习最好、最有出息的，怎么现在，书念得多、坚持正义成了错的了？”
邵裕强万万没想到邵知言会用这么一番话驳他的面子，他脸色变了，语气严肃：“你三叔当了一辈子警察，用你告诉我什么是正义？好人都想坚持正义，但你走上社会，光坚持正义，不知道怎么变通，就是不行！”
李天昂见气氛紧张，边开车边劝和，好在邵裕强家马上就到了，邵裕强气呼呼地下了车，李天昂还热情地邀请他去望山城吃火锅。
李天昂看着后视镜里的邵知言，只见她紧紧抿着嘴唇，明显是还在生气。李天昂清了清嗓子，开口劝道：“我觉得，你三叔也是有他的考虑，他觉得道个歉能解决问题，不想让小泽跟那个混球儿耗。”
“所以，你也觉得小泽应该给那个无赖道歉是么？”邵知言看向后视镜。
显然是送命题，李天昂马上反应过来，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三叔也挺大岁数了，除夕夜专门过来，挺不容易的。”
很快就到了邵知言家，邵知言和张睿泽下了车，李天昂也跟了下来。张睿泽一个劲儿地给李天昂道谢，李天昂连连说没关系。最后说：“我跟你小姑说两句。”张睿泽很识趣地站到一边。
“我让你不高兴了？”李天昂低声问。
邵知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今天多亏有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你这语气，不太像，”李天昂笑了笑，“我知道，刚才在车上，你觉得我站在你三叔那边说话了，但我不是说应该道歉，我的意思是，你三叔的考虑也有他的道理，毕竟如果达不成和解，就得耗着，为了这件事赌气犯不上……”
“李天昂，”邵知言打断，擡头看他：“今天的事，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你，但是有些事，你有你的方法，但我也有我的坚持。”
李天昂愣了一下，他嘴角的笑容淡去，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太晚了，快回去休息吧，”邵知言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邵知言出门的时候拿了钥匙，怕回来的时候吵醒爸妈，但是当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锁，打开门的时候，却看到邵裕隆和张佩兰都坐在客厅里。邵知言在派出所给邵裕隆发了微信，跟他说事情不严重，让他别担心，早点睡觉。没想到，不但他没睡，张佩兰也醒了。
张佩兰看他们回来了，赶紧迎上来，打量着张睿泽，问：“跟谁打架了？没吃亏吧？”
姑奶奶没责备他，也没问事情怎么处理了，而是关心他有没有吃亏。张睿泽一下子红了眼睛，鼻子发酸：“没事，三姑奶，我没吃亏。”
“你看看，”邵知言站在一旁说，“你宝贝大孙子毫发无损，平时没白健身。”
张佩兰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时间确实太晚了，就让他们两个赶紧去洗漱休息，有什么事情天亮了再慢慢说。
第二天，邵知言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要是平时她可能在赖一会儿床，但是想到张睿泽在，好歹也是客人，她还是早点起来比较好。
她刚一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张睿泽和她爸妈正在饭厅吃饭。邵知言不用问也知道，张佩兰肯定打电话把张俊伟骂了一顿。
男孩子果然是心大，张睿泽脸上的阴霾已经不见了，跟张佩兰和邵裕隆讨论着 deepseek，给他俩讲什么是大模型，还让他们下载 App。但那两位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小姑，”张睿泽嘴里嚼着东西，“姑奶说你不一定几点起，我们就先吃了。”
“哦，吃吧。”邵知言说着，就去卫生间洗漱了。出来的时候张佩兰已经给她盛了粥。
邵知言喝了口粥，发现对面邵裕隆的表情好像不太对。果然，下一秒邵裕隆开口了。
“你三叔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告我状了吧？”邵知言夹着小咸菜，张佩兰厨艺一般，但是特别擅长腌咸菜，邵知言嘎吱嘎吱嚼着萝卜咸菜，跟张佩兰说，“妈，这个咸度正好，好吃。”
张佩兰看她喜欢吃，自己也高兴，接过话：“小泽给我讲了，这事儿不道歉，我能理解。让人骂 x 你妈都能忍，还活个什么劲儿。”张佩兰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在单位里也从不吃亏。
邵裕隆的心情没有受到感染，他依旧皱着眉：“那是你亲叔叔，他说的话是为你好，到社会上做事不能太僵化，再说你是做晚辈的，你就算不同意，怎么能当面拂了他面子？”
“那他当面教训我就行？”邵知言问。
“他那算教训么？不就是告诉你，走上社会做事要灵活些，别太孩子气，别太倔。”
邵知言不想和父亲争辩，低头吃着饭。
张佩兰这个时候说话了：“我看她三叔是去了派出所，没发挥作用，心里不舒服了。”
邵知言像是被打了强心针，瞬间把头擡了起来。心想还得是我妈，一下子找到根源性问题。邵知言躺在床上的时候仔细想了，如果民警真想卖邵裕强人情，就算张睿泽坚持不道歉，他也会尽量调解，让双方和解。但是民警只是表面上给他面子，对张睿泽的态度好了些，不再呵斥，但是依旧按自己原本的方式处理，他想让张睿泽赶紧道歉，加速他的调解速度。邵裕强是老民警了，还能感觉不到？他是知道自己的面子不起作用，所以才把邵知言叫出去，让她劝张睿泽。
邵裕隆不同意：“她三叔除夕夜扔下一家子去处理这事儿，起不起作用的，是重点么？不是亲叔叔，谁能这么做？”
“行啦，”邵知言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我就当他是为了我好，我今天去看奶奶，他要是也在，我当面给他道歉。”
邵裕隆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说：“咱就说你处理事儿的方式，你觉得没问题么？”他又看向张睿泽，“小泽，姑爷爷说两句，你遇见的是个无赖，那狗咬你一口，你还能也咬它一口？再说这事儿要是查不明白，你要真被定成故意伤害了，你冤不冤？置这个气，值么？”
张睿泽咽下嘴里的东西，犹豫了下，开口：“姑爷爷，其实我和小姑当时在走廊里讨论了，那个王八蛋不见得会起诉，他也怕麻烦。再说，如果真按流程走，就让警察一直调查，不信查不到。”
“没有监控，怎么查？”邵裕隆问。
“没有监控，还有聊天记录。他和孙玉娇肯定聊过骚，兴许在别的地方还约会过。再说，他说他是走错了，那他到底是找谁？想去谁家？只要想查，肯定能查到问题。这些就算不能作为直接证据，那他俩也不想让丑事儿公之于众吧，坚持告我，对他也没好处。再说，他伤得也不重……不至于真的承担刑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