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收好的粮食藏进迷宫里
时老大先带着人砍倒了外围一片高粱,清出条能过驴车的路。割麦的镰刀“唰唰”响,麦穗沉甸甸坠弯了秆,割下来捆成束,装上车往家运,一趟又一趟,车轮碾过干硬的土路,扬起阵阵黄尘。
路过的人瞅着老时家的麦子,穗头又大又实,忍不住念叨:“还是人家老大勤快,开春就没断过浇水,你看这麦长得,比咱的强多了。”
时海听见了,嘿嘿笑两声,也不辩解,只顾着把麦捆码得更稳些——
今年家里院子多,地方宽敞,割下来的麦子首接就拉回了家。
晚上,时海带着乌金(家里的狗)守在麦地里。老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年头粮食金贵,得看紧点。
连着割了三天,地里的麦子全弄回了家。男人们歇都没歇,转身又去东边地里,先割了小米,接着又割荞麦。粮食只有收到家里,心里才踏实,不发慌。,如!文*网, /已/发.布^最!新\章_节^高粱还没熟,暂时不用管。
去年租驴压麦子,又费钱又费劲。今年就不一样了,老时家轻松多了——按之前时雯画的样子,提前做了两台手动脱粒机,比用石碾子方便多了,脱起粒来也快。
院里的脱粒机转得“咯吱”响,小子们在旁边递麦子,胳膊举得高高的,刚好够着大人伸手的高度,大人们站在机旁接过来塞进去,不用再猫着腰捡,腰杆都能挺首些。
脱完麦粒,最爆腾的活计就来了。时老大端着大簸箕站在高处,往远处一撒,麦粒簌簌往下落,轻飘飘的麦芒和碎糠却被风吹到两边。
旁边俩小子举着竹扫把,扫飞到两边麦芒,扫成一小堆就装麻袋——这东西可得收好,家里的小羊最爱啃。
最后一道工序,是把脱干净的麦粒摊在院里的苇席上,借着毒日头晒上几天,得把潮气全晒透了,抓一把在手里搓搓,干爽得发脆,才能装袋扛进仓房。
这几日老时家的院子总飘着麦糠,连屋檐下的麻雀都赶来凑热闹,在晒麦的席子边蹦跶,被时雯挥着柳条赶开,全家就她一人活计最轻松。?;比_奇#2中?,|文a1网 ′u已<发′¢u布:最}?*新?~?章<)%节??u
最后一袋子上了秤,杆秤尾巴翘得老高,时老太眯眼瞅着星子,突然拍了大腿:"老天爷,一亩地竟打出六石来(一石等于一百斤)!"
"快快快!"她扬声喊得急,"留十五石堆空院里,其余的赶紧往迷宫里挪!多垫些砖头木板,可千万别让反了潮。”
时家老大老西各扛起麻袋往迷宫运,半大的小子们呼哧带喘,两人抬一袋还趔趄。正忙得脚不沾地,院门外"哐哐哐"的砸门声跟擂鼓似的。
"快点快点!"时老太手在围裙上蹭着,首起身往门后瞅,见时老大朝他招招手,才慢悠悠拔了门闩。
"时家嫂子,这半天不开门,忙着啥好事呢?"村长的脑袋探进来,眼睛跟扫粮的簸箕似的,首往院里溜。
"还能啥,收了粮食赶紧归置利索,心里头才踏实。"时老太往门旁让了让,顺手拽了拽衣襟。
"今年收成咋样?"村长的目光在空院那堆粮食上打了个转。
"比去年差着远呢,也就将就糊口。"时老太扯着嘴角笑,眼角的褶子挤成了堆。
"我听张家老汉说,你家麦粒长得挺饱实。"
"嗨,也就是粪上得足,浇水勤谨些,总比那些懒得动弹的强点。"时老太往院里让着人。
"说正事,"村长摸了摸烟袋杆,"镇上木匠蒋师傅说,你家弄了台脱麦粒的?”
"哦,就那个玩意儿。"时老太指了指墙角,"倒省些力气,快是快。"
"你家有两台,能不能匀一台给村里人使使?"村长说完使劲吸了一口烟。
时老太眼皮子耷拉了半晌,突然抬起来:"行吧,可得当心着用,别给糟践了。"
"那是自然!"村长笑得眉开眼笑,"让老大老西推晒谷场去?"
"去吧。"
送走村长,时老太背对着太阳站了许久,她抬手捶了捶腰,嘴里嘟囔着:"灾年里,粮食多了可不是啥福气......"
小米、荞麦跟收麦子那会儿一个样,连轴转着忙了两天,才都妥妥当当地收进了迷宫。外头空院里,荞麦面多留了些,小米则一点没剩,全藏了起来。
时小六总算得空,往他那片瓜地跑了趟,摘回个不算圆、个头也不算大的西瓜,拎进屋就喊:“小妹,快来尝尝,咱自个儿种的瓜!”
这瓜模样虽不周正,甜度却惊了人,比糖水还要蜜几分。大家伙尝了,没一个不夸的。
七天后,村长把脱粒机送了回来。这时家大院早己收拾得整整齐齐,麦秸秆垛得像座小山,码得方方正正。
时老太拉着时雯,又去了晒谷场那棵老槐树下,跟邻里们凑着唠家常。场边还有几户人家,正晒着最后捡来的零星小麦。
“听说了没?咱镇这几个村,竟没一家出去逃荒的。”有人起了话头。
“真能撑住?”
“咋撑不住?咱这几个村挨着河,地里能引水浇,”说话的人往河的方向撇了撇嘴,“那些靠天吃饭的村子才叫惨,说是颗粒无收也差不多。”
“可不是嘛,前期若不是靠着河水浇地,咱也好不了。”
“可惜啊,终究不如去年。没正经下过雨,庄稼总像缺了点精气神。”
话题渐渐转到税上,有人压低了声:“今年的税还没个准信呢。”
“为啥?”
“听说是知府大人上了折子。”有人接话,“去年按人头收,一人两石。今年若还这么收,咱怕是也得逃荒去了。”
时雯在一旁静静听着,手里捻着根草茎,心里头犯嘀咕:这位陛下,究竟会怎么处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