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杀威棍，打还是不打
“汪铮！”皇帝喊了一声，“此案交由你全权查办，务必秉公处置，绝不姑息！”
皇帝的声音如雷贯耳。
令满朝大臣俱是一惊。
“陛下，这……”安阳侯第一个站出来，“此案不是已经交给皇城司查办了吗？何故……何故再麻烦顺天府呢？”
襄王可是他女婿。
他把这事儿压下来，才能让苏灿儿回襄王府继续做王妃。
不然他安阳侯的老脸也没处挂了呀。
“谢陛下恩典，臣定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
汪铮不顾安阳侯阻拦，跪下领命。
皇帝对安阳侯摆手：“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安阳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陡然将凌厉的目光看向云轻，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若非此女，又何至于把事情闹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陛下，此女以平民之身告御状，按律当受二百杀威棍！”
安阳侯上前一步，决定让云轻为她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汪铮立刻求情：“陛下，请网开一面，云小姐也算为民请命，若施加二百杀威棍，定会引起宫外那些苦主更加怨愤。”
“此时当以安抚民心，昭示陛下宽仁爱民为重。”
汪铮也是为皇帝着想。
襄王和献王作恶，皇帝若不以宽仁对待云轻，只会激起民愤，不利于皇帝的仁君形象。
安阳侯却不依不饶，道：“汪大人身为顺天府，难道不懂什么叫法不容情，赏罚分明吗？”
“之所以设置这种障碍，就是为了防止有些刁民无所顾忌，一点小事都要来找陛下做主。”
“如果不打云小姐，就是在告诉天下人，只要你能煽动一群百姓替你摇旗呐喊，就可以迫使陛下出面，还能免于杀威棍之痛。”
“恐以后陛下无宁日矣！”
安阳侯说完，不少人都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连老成持重的宰相公孙允也道：“陛下， 安阳侯此言有理。若因一人而破例，那往后谁还会敬畏律法呢？”
几乎除了汪铮之外，满朝文武几乎都赞同要打杀威棍。
为什么说几乎呢？
因为少数几个没发表意见，主要是因为他们一贯在朝上就不站队，不表态，秉持着多年如一日的“中立”态度。
只要事不关己，那就高高挂起。
不表态就不会得罪人，不得罪人就不会找麻烦，他们称之为“明哲保身”。
皇帝微微有些迟疑了。
本来他也没打算打云轻的。
可是现在百官的态度摆在这里，他要不打，似乎还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瞅了一眼云轻。
“云小姐，你觉得自己该不该打？
皇帝此问一出，文武百官都懵了。
咋还有问本人意见的呢？
云轻笑眯眯地回答：“该不该，那自然是陛下您来定夺。”
在皇帝说话之前，云轻又接着道：“民女听说陛下以仁孝治天下，爱民如子，圣贤可比尧舜。”
“我之所以有勇气敲登闻鼓，并非我无知无畏，而是因为我相信陛下是一位真正的明君，自然懂得分辨，我的冤情是鸡零狗碎的无礼诬告，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如果我不需要告御状，就能让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得到公平的结果，我又何苦要敲登闻鼓呢？”
“害死他们的人是陛下的皇子，除了陛下之外，谁又有能力审判他们，惩罚他们？”
“陛下爱子之心，想来与普通百姓也差不多，但陛下不只是襄王和献王之父，也是东陵百姓的君父。”
“陛下想打民女，民女绝无怨言，可民女不同意安阳侯的话。”
“升斗小民，并不会为了鸡零狗碎的矛盾，就去敲登闻鼓。相反，九成九的小民，他们遇到不公，都只会忍气吞声。”
“因为告状的代价太高了，虽然去衙门告状不需要挨杀威棍，可光是请人写状纸就得花一两银子。上了公堂，若自己笨嘴拙舌，冤情都说不清，想赢官司难如登天。若是请状师代诉，就要花一大笔银子，还不能确保一定胜诉。”
“普通人衡量得失之后，只会自认倒霉。打官司？他们打不起。”
“哦，这还是地位相当的百姓之间发生的矛盾，如果是官与民，那民除非是被欺负到活不下去了，不然是不会喊冤的，民不与官争，这几乎是所有百姓默认的规则。”
“敢问陛下，您登基以来，哦……不，是陛下记忆中，这登闻鼓被敲响过几次？”
皇帝哑然。
云轻又转向那些大臣：“诸位大人，你们呢？你们记得有几次？”
无人回应。
云轻又问汪铮：“汪大人坐镇顺天府，应该是与平民百姓接触最多的了吧？主动来顺天府伸冤的百姓，一年能接到几桩？能称得上鸡零狗碎的案子，多吗？”
汪铮不假思索，道：“我为官至今十五载，在顺天府坐堂不过三年。这十五年当中，经手大大小小的案子不下数百起，真正称得上鸡零狗碎的案子，少之又少。正如云小姐所言，普通小民是最能忍耐的，他们绝不愿上公堂，打官司。”
“更何况，一般的矛盾，都由宗族和乡里的里长来调和，并不会闹到公堂上。”
云轻笑着看向安阳侯：“所以侯爷，您的担心似乎是杞人忧天，您说呢？”
安阳侯的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你休要言辞狡辩，敲登闻鼓就是要受杀威棍，这是律法，岂能因你而更改？”
“我没说因为我而更改啊。”云轻笑道，“那按律法，合谋杀人，且造成重大伤亡，是不是要斩立决？”
安阳侯一怔。
云轻的笑容里隐隐带着威胁。
她本来不想把火引到安阳侯府的。
可是安阳侯实在很欠收拾，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珍宝街被炸一案，安阳侯府可脱不了干系，尤其是苏云炀，他还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皇帝一听，忙道：“好了，都别吵了，杀威棍就免了吧，云小姐持有先帝所赐免死金牌，也就等于有了先帝赐下的特赦令，应属特例。”
安阳侯不敢再说话。
要是云轻一口咬死了，要按律法执行，那就等于切断了自家的退路。
皇帝也正是出于这个想法，当机立断，免了云轻的一顿打。
不然后面他想保下两个混账儿子的脑袋，怕是说不过去了。
云轻自然知道他们心里什么打算。
但是她不想挨打，不代表会放襄王和献王一条生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