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苦齐
苏定修已经开始接受神神道道的各种事。他没有询问茍黄萱为什么要和月亮说话,点点头,干脆道:“谢谢。”
谢谢茍家能给这次的交易机会,只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他抚摸着相框的透明外壳,深吸一口气。
“不用客气,一码归一码。唔,你们还能待两天。两天后,我就要将程鑫的灵魂带入地府,送他们往生。”
茍黄萱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么,该休息了。”
忙碌这么久,又到了茍黄萱最喜欢的睡觉时间。回家替大姨擦下不方便移动的身体,再上三根香给快饿死的林乔。
茍黄萱冲完澡,开好空调,沉沉陷入梦乡。她不知道苏父向茍天机许诺的报酬是什么,却隐隐约约梦见了一个女孩的背影,有些眼熟。
“嗨!”
她企图追上去,看清楚对方正脸。然而此刻,黑暗开裂,瞬间吞没女孩。茍黄萱吓到在原地,失魂落魄看着下方那无声寂灭的深渊。
深渊凝视着她,一动不动。绝对的黑与深度,令人望之胆寒。
忽然,死水被搅动,随着无声幽深的潮汐急速上浮。
她看到了……
“嗬!”
茍黄萱猛睁开眼,面上残留着惊恐。
林乔穿过衣柜,懒洋洋道——
“怎么了?做噩梦了?”
茍黄萱用手撑着脑袋,“嘶”了一声:“不记得了,只有几个零碎的画面。到处黑漆漆的,大概是个噩梦吧。”
现在正是凌晨4:44,晨光晦暗,万物皆处于将醒未醒的微妙时刻。
茍黄萱脑子根本转不动,揉两把额头就往后一仰,呢喃:“好困,想不起来,先睡了。”
……
*
“这就是…老苦的种子?”
茍地知撚动着一颗拇指大的灰褐色丸子,狐疑,
“这真不是从阎王爷身上搓下的泥球嘛…哎呀!”
茍天机收回剑柄,无视抱头痛哭的茍地知,拿回“泥丸”,不满道:“这是我与十殿王起阵从老苦宿主那练出的,岂能有假?如今的七苦种子,要么已经成熟被摘走,要么被小萱干扰拿到,要么,干脆就无法取出。”
“这可是唯一的,自然培育失败所获得的退化种子,三界五行只此一份。管好你的手,别没事乱捏。”
“怕我把泥捏裂是吧。”
茍地知不服气,小声吐槽一句。
茍天机复而看向好奇的茍黄萱,微笑了一度,将老苦种子递过来,“来,小萱你玩玩,试试手感。别怕,七苦本就是众生之苦,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没能成长起来,这颗种子便没有威胁了。”
茍黄萱放心接过,又捏又搓,断定:“感觉像是橡皮泥。”
老苦宿主已经和小胖子成功办理地府入住手续,加入三年投胎转世大家庭,安心准备来世。
研究老苦种子的时间过得很快。当鸣锣声响起时,茍黄萱还没反应过来。锣声响亮,带着无上的威压,大恐怖一瞬即过。“哎呀,小范啊,天机道友是客人,是同盟,别搞敲锣打鼓那套,瞎立威!”
没敲锣的黑无常咽下委屈,默默给阎王开门。
阎王挺住大肚子,上来就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天机道友,久等了。”
“哪里哪里。”茍天机拱手客气,“此处布置典雅,名目繁多。我才认到第三十九万七千八百片墙贴,正准备欣赏阎罗王殿下亲画的关羽血战奥特曼。”
“啊哈哈哈哈,天机道友若能看上寡人的闲暇之作,是肯定寡人花在书画小道上的的心血啊。此画稍后就给道友包上,寡人和你,无需客气!”
两只老狐貍寒暄完毕,才联袂落座。
茍黄萱瞧着,觉得有趣。
茍天机确实有许多故友知交,可惜大部分都在妖界,本体又有跟穷奇它们坚持造/反的黑历史。
之前天庭与地府的态度,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在平和的表皮下,带着浓浓的警惕和防范之心。
现在嘛……
其实还是警惕的,还是想打压的。但在明显的好处面前,不喜和共赢不冲突。
能让阎罗王亲热喊道友的好处,自然是七苦毕现。
茍黄萱所说的月亮,乃是太阴星君的化身。她经过连续的不断的推算,最终发现生苦太抽象化,堪称一切苦难的基础。
正是有着生命,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才会成为苦。不然你去问路边没有生命的石头,问它苦吗?怨吗?
石头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不好说。但路人一定觉得提问题的人脑子有点毛病。
生是一切苦难的起源。太阴星君借此倒推,认为能播撒针对性苦难的种子,穷奇所借助的,可能便是一颗天生的生之苦果。
此等神物经过无数岁月,由亿万生灵自然酝酿出来。不知道穷奇是费了多少思绪才谋得,仗着生苦之果闹出七苦计划。
太阴星君认为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穷奇近期必有异动。六苦中的五苦不在手,穷奇唯一的机会,便是再次动用生之苦果,尝试用其他更不稳定,更极端的法子来速成残缺的七苦。
催熟的根本不能算是完成品,随随便便就能破坏掉。天庭一通计算,得出数据后,便开始大肆搜索穷奇的踪迹,想掐灭它重新播种的苗,找到它,弄死它。
在这个过程中,出了大力的茍家自然受到各种优待,双方资料完全共享。
这才有了茍黄萱的那句月亮说。
茍黄萱收回思绪,聚精会神地听着阎王说了几个人间最近不对劲的点,茍天机则利用自己对穷奇的了解,平静分析哪些是其他事引起的,哪些有可能会被穷奇下手。
一妖一鬼的声音都不高,说得轻声细语的。茍黄萱感觉自己在听天书,没过多久,头就在桌子上一点一点。
“好,保持联系……”
“小萱,走了!”
茍黄萱隐约听到茍天机聊完,喊了她声,立刻从混乱的梦境中清醒。她慌慌张张抓起不知何时被拿出来的鬼差令牌,三步并作两步。
“太爷爷,怎么走这么快?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她追了上去,迅速离开阴曹地府。茍黄萱发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忍不住疑惑问道。
茍天机奇怪看着她,道:“去找苏小子啊。我刚刚和阎王谈到,我找了当世奇才,准备向他收取一样东西。像这种人物,一般都有天道运脉护持,我要打听一下,我能从他那里拿多少。”
“阎王说他过于困顿红尘,无法断舍,此生已经无望成仙。我便知道,我能拿走这世间最好的慧根。慧根可用在炼器上,是相当罕见的材料。但这对我来说,太没用了。我正准备换一个,结果你忽然伸懒腰,令牌都掉在了地上。”
“我以为你想用他的灵脉升级自己的实力,便提前告辞,带你出来了啊。”
茍黄萱张张嘴,还没说话,茍天机瞥她一眼,很有深意:“小萱,你是爱别离苦的宿主,在七苦的所有事上都有纠葛。甚至有超乎想象的感应,屡次找到其余宿主。”
“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好好想,问你的心。你要把苏小子的报酬,用在什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