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7章 有我无敌(52)

暗河的水流带着朽木船往黑水城的方向漂,速度比预想中快得多。吴迪蹲在船头,矿灯的光柱穿透幽蓝的水幕,照亮前方那道坍塌的城墙。墙头上的黑影始终没动,像尊风化的石像,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里发毛。老张在船尾摆弄着捡来的半截橹,试图控制方向,木橹划过水面时,带起的荧光藻在船后拖出条摇曳的光带,像条被惊动的蓝蛇。

“那黑影不对劲,”老张突然停下手,往嘴里灌了口烈酒,“你看它那姿势,是盯着咱们来的。”他用橹指了指城墙左侧,那里有个破损的豁口,像是被重物撞开的,“等会儿从那儿进去,别靠太近。”

赵磊正翻着导师的笔记本,突然指着其中一页惊呼:“你看这个!我导师画的黑水城草图,城墙垛口上应该有辽代的石雕像,是镇城的‘门神’,可没说过会有黑影啊。”他的声音发紧,“难道是……是水猴子的同类?”

吴迪摸出玉佩,玄鸟纹的光芒比刚才弱了些,但依旧发烫。“不是水猴子,”他盯着墙头上的黑影,“那东西身上没有腥臭味,倒像是……干尸。”

话音刚落,黑影突然动了。它缓缓抬起手臂,指向城墙内侧,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紧接着,豁口后面传来阵奇怪的声响,咯吱咯吱的,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石头。吴迪的矿灯扫过去,只见豁口内侧的地面上,散落着十几具白骨,有的还保持着爬行的姿势,指骨深深嵌进石缝里,像是死前在拼命往外爬。

“是‘瓮城’,”老张的脸色沉了下来,“辽代的城池都有这玩意儿,进去容易出来难。那黑影是在引咱们进陷阱。”他突然把橹往水里一插,朽木船在暗河中央打了个转,“不能从豁口进,绕去北边的水门,那里是当年运粮的通道,应该好走些。”

吴迪没反对,墙头上的黑影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其冒险从豁口进,不如走稳妥些的水门。他的矿灯扫过城墙北侧,果然在暗河尽头看到个拱形的石门,门楣上刻着“通济门”三个字,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是辽代的风格。门内黑黢黢的,像是张张开的嘴。

朽木船靠近水门时,吴迪才发现门楣上也站着黑影,和墙头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手里多了杆生锈的长矛,矛头正对着水面。他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黑水城的每个入口都被“东西”把守着。

“别管它们,”老张猛划几橹,船身擦着石门的边缘冲了进去,“这些玩意儿是‘守陵俑’,当年殉葬的士兵变的,只要不碰它们的长矛,就不会主动攻击。”

穿过水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巨大的瓮城,地面上积着厚厚的黄沙,半掩着些腐朽的马车和兵器,显然当年经历过战乱。瓮城中央有座高台,台上竖着根石旗杆,顶端的旗帜早就烂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在穿堂风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

“往高台走,”吴迪指着旗杆,“玉佩的反应在那边。”他跳上岸,靴底踩在黄沙里,陷下去半尺,底下似乎是空的。他用洛阳铲往地里插了插,铲头带上来的沙里混着些黑色的纤维,和野坟岭砖缝里的黑丝一模一样。

“是血煞的丝,”吴迪心里一沉,“这地方也被血煞污染过。”

老张和赵磊也跳上了岸,三人刚走没几步,身后的水门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石门竟然自己关上了,把暗河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墙头上的黑影齐刷刷地转过身,长矛的矛头全部对准了他们,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完了,被包饺子了,”老张骂了句脏话,握紧工兵铲,“这些守陵俑要动真格的了。”

话音未落,高台上的石旗杆突然剧烈摇晃,顶端的秃杆“咔嚓”一声断了,掉在地上摔成几截。紧接着,黄沙底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无数只手从沙里伸出来,抓向他们的脚踝,手上的皮肤早已干瘪,指甲缝里塞满了黄沙。

“是殉葬的尸体!”赵磊吓得尖叫,抬脚去踹,却被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吴迪挥起工兵铲砍断抓向自己的手,那些断手掉在地上,竟然还在蠕动,像条被砍成段的蜈蚣。他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记载,血煞能操控尸体,看来这些殉葬者早就被血煞污染了。

“用黑驴蹄子!”吴迪大喊,从帆布包里掏出剩下的半块黑驴蹄子,这是从野坟岭带出来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他把蹄子往地上一摔,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那些从沙里伸出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纷纷缩回黄沙里,连带着高台上的守陵俑都后退了半步。

“管用!”老张眼睛一亮,“快,趁现在去高台!”

三人连滚带爬地冲上高台,吴迪的矿灯照向旗杆的底座,那里有个方形的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他的玉佩。他赶紧把玉佩嵌进去,玄鸟纹瞬间亮起,金光顺着旗杆的基座蔓延,在黄沙上画出个巨大的阵法,将整个瓮城笼罩其中。

那些缩回沙里的手再也没伸出来,墙头上的守陵俑也恢复了僵硬的姿势,仿佛刚才的攻击从未发生过。水门的方向传来“咔嚓”声,石门缓缓打开,露出暗河的出口。

“这是‘护城阵’,”赵磊看着沙地上的阵法,突然明白过来,“玉佩激活了阵法,暂时镇住了这些东西。”他的矿灯照向瓮城的另一端,那里有个通往内城的通道,通道口立着两尊石狮子,嘴里各衔着个青铜环,“那应该是进内城的门。”

吴迪把玉佩从基座里拔出来,金光瞬间消失,守陵俑的眼睛里闪过丝红光,但没再攻击。他知道这阵法只能暂时压制,不能久留。“去内城,”他带头走向通道,“长生殿应该在里面。”

通道里弥漫着股檀香的味道,和血煞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两侧的墙壁上画着壁画,描绘着辽代的生活场景,有狩猎的、有祭祀的,还有些穿着官服的人在朝拜,画面色彩鲜艳,像是刚画上去的。

“这些壁画不对劲,”赵磊突然停在一幅画前,眉头紧锁,“你看这人的脸,画的是李三鞭!”

吴迪和老张凑过去一看,果然,壁画上一个穿着辽代官服的人,长着张和李三鞭一模一样的脸,正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个玉琮,献给高台上的皇帝。画的角落标着个日期,换算成公历,正是十年前李三鞭来黑水河的那一年。

“这不可能,”老张连连摇头,“李三鞭怎么可能出现在辽代的壁画上?”

吴迪的目光落在画中皇帝的脸上,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那皇帝的脸,竟然和他爷爷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更威严些。“是巧合吗?”他心里打了个突,摸出玉佩,玄鸟纹在靠近壁画时剧烈发烫,“这壁画是用血煞的能量画的,能映出相关的人的样子。”

他的矿灯扫向其他壁画,果然在一幅祭祀的画上看到了赵磊的导师,正拿着个罗盘,在黑水河岸边测量着什么;还有一幅狩猎图上,画着个穿蓑衣的人,左眼是个窟窿,正是野坟岭的那个老头。

“这些人都和黑水河、和玉琮有关,”吴迪的心跳越来越快,“壁画在告诉我们,这些人的命运早就被联系在一起了。”

通道尽头的内城比想象中更破败,大部分建筑都被黄沙埋了半截,只剩下几座高大的宫殿轮廓,在矿灯的光线下像怪兽的骨架。中央的那座宫殿最显眼,屋顶的琉璃瓦虽然残破,但还能看出当年的辉煌,门楣上刻着“长生殿”三个字,正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长生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黑黢黢的,像是个无底洞。吴迪的矿灯照进去,只见大殿中央停放着一具巨大的石棺,棺盖上刻着条盘旋的龙,龙嘴里衔着个玉琮,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石棺周围散落着些人的骸骨,有的手里还攥着兵器,像是当年守卫这里的士兵。

“玉琮在石棺上!”老张激动地就要冲进去,却被吴迪一把拉住。

“不对劲,”吴迪指着石棺前的地面,那里铺着层黑色的地毯,上面绣着玄鸟图案,“这地毯是新的,不像辽代的东西。”他用洛阳铲往地毯底下插了插,铲头碰到个硬东西,发出铛的一声响,“底下有机关。”

赵磊突然指着石棺旁边的柱子:“看那柱子上的字!是我导师写的!”

吴迪的矿灯照过去,只见柱子上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几行字:“血煞之源,不在玉琮,在棺中;玄鸟泣血,非祭,乃解;速离!速离!”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慌中写的。

“你导师来过这里,”吴迪的心里升起股不祥的预感,“他说血煞的源头在石棺里,玉琮不是用来镇压的,是用来解除封印的!”

就在这时,长生殿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殿内的烛台不知被什么点燃,幽幽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大殿。石棺周围的骸骨突然动了起来,纷纷站起身,骨节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围向他们。

“是血煞操控了这些骸骨!”吴迪举起玉佩,玄鸟纹的光芒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骸骨们被金光逼退,暂时不敢靠近。

老张突然指着石棺的棺盖:“看!玉琮在发光!”

吴迪的矿灯照过去,只见石棺上的玉琮正在发出红光,和他手里的玉佩遥相呼应,棺盖上的龙纹像是活了过来,鳞片一片片竖起,发出细微的声响。

“它要出来了,”吴迪的声音发紧,“石棺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石棺突然剧烈震动,棺盖被顶开一条缝,一股黑色的雾气从缝里冒出来,带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比血煞和水猴子的味道更难闻。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两点红光在闪烁,正是野坟岭出现过的血煞!

“原来血煞的本体在这里,”吴迪终于明白,“辽景宗的陪葬坑根本没有血煞,这里才是它的老巢!玉琮和玉佩都是封印它的钥匙,李三鞭当年拿到玉琮,无意间松动了封印,才让它跑出去,污染了野坟岭和黑水河!”

血煞发出无声的咆哮,黑色的雾气猛地膨胀,将周围的骸骨全部吞噬,化作更浓郁的雾气,扑向他们。吴迪举起玉佩,玄鸟纹的金光形成个保护罩,暂时挡住了雾气的进攻,但他能感觉到,玉佩的能量正在快速消耗,金光越来越暗。

“怎么办?”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被困住了!”

吴迪看着石棺上的玉琮,突然想起赵磊导师的话:“玄鸟泣血,非祭,乃解。”难道不是用血祭来镇压,而是用血来解除血煞的封印,让它彻底消散?

他没有时间犹豫,抓起工兵铲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玉佩上,又顺着玉佩滴落在石棺的玉琮上。两滴血同时渗入,玄鸟纹和龙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黑色的雾气逼退。血煞发出凄厉的嘶吼,雾气开始剧烈波动,像是在痛苦地挣扎。

石棺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吴迪的矿灯照过去,只见棺盖彻底打开,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块黑色的石头,上面刻着个和玄鸟纹相反的图案,正是血煞的核心!

“是‘镇魂石’!”赵磊突然喊道,“我导师的笔记里说,辽代用特殊的石头封印邪物,这块就是封印血煞的核心!”

血煞的雾气猛地扑向镇魂石,像是要把它重新吞噬。吴迪知道不能让它得逞,他抓起玉佩,纵身跳上石棺,将玉佩按在镇魂石上的反向图案里。玄鸟纹与反向图案完美契合,形成个完整的圆,金光与黑光交织,发出震耳的轰鸣。

整个长生殿都在震动,屋顶的瓦片纷纷掉落,砸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血煞的雾气在金光中寸寸消散,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石棺里的镇魂石失去了黑色,变成块普通的石头,上面的反向图案也渐渐淡去。吴迪瘫坐在石棺上,浑身脱力,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老张和赵磊也冲了上来,看着消失的血煞,长出一口气。长生殿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外面的阳光照进来,驱散了最后的黑暗。

“结束了,”赵磊激动地说,“我导师可以安息了,李三鞭的疯病也该好了。”

吴迪拿起石棺上的玉琮,和自己的玉佩放在一起,两者完美契合,玄鸟纹和龙纹组成个新的图案,像是只展翅的凤凰。他突然注意到玉琮的内侧刻着几行小字,是爷爷的笔迹:“孙儿亲启,血煞已除,爷爷在外安好,勿念。西去,有大墓。”

“爷爷还活着!”吴迪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去了西边,那里还有更大的墓!”

老张凑过来看了看,突然脸色一变:“西边是罗布泊,那里的‘太阳墓’比黑水城邪性十倍,当年多少盗墓贼进去就没出来过!”

吴迪握紧玉佩和玉琮,眼神坚定:“不管有多邪性,我都要去。我要找到爷爷,问清楚所有事情。”

赵磊看着他,突然说:“我跟你去,我想找到我导师的下落,他可能也去了罗布泊。”

老张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算我一个,反正我也没地方去。”

三人走出长生殿,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黑水城的黄沙在阳光下泛着金光,那些守陵俑和骸骨都恢复了平静,像是在默默目送他们离开。吴迪回头望了眼这座沉睡千年的古城,知道这里的秘密已经揭开,但他的旅程还远远没有结束。

罗布泊的太阳墓,爷爷的下落,更大的秘密……一切都在西边等待着他。

新的征程,在落日的余晖中等待着他。

离开黑水城的那天,戈壁滩刮起了沙尘暴。吴迪坐在改装过的越野车副驾上,手里摩挲着拼合完整的玉佩与玉琮,玄鸟与龙纹交织的图案在颠簸中泛着微光。老张在驾驶座上猛打方向盘,车窗外的黄沙像沸腾的粥,能见度不足五米,偶尔有被卷上天的枯木砸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鬼天气,像是老天爷不想让咱们走,”老张啐了口唾沫,从仪表盘上摸出半截烟叼在嘴里,“罗布泊那地方比黑水城邪性百倍,当年彭加木失踪的事你知道吧?到现在没找着尸首,有人说被‘沙人’拖进沙子里了。”

赵磊蜷在后座,怀里抱着导师的笔记本,脸色发白:“我导师的笔记最后几页提到过‘太阳墓’,说那里的墓葬排列像太阳的光芒,每根木桩下都埋着一具少女的骸骨,是用来献祭的。他还画了个符号,和吴迪玉佩上的玄鸟纹很像,只是多了个圆圈。”

吴迪把玉佩翻过来,背面果然有个浅浅的圆圈印记,以前没注意,此刻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是‘日晕纹’,”他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记载,“辽代传说中,玄鸟衔日而生,日晕纹代表玄鸟的本源力量。看来太阳墓和玄鸟纹脱不了干系。”

越野车在沙尘暴里挣扎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冲出沙墙。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戈壁滩尽头出现一片灰白色的盐碱地,地面龟裂如蛛网,远处的雅丹地貌像群沉默的巨兽,在朝阳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过了这片盐碱地就是罗布泊边缘,”老张指着远处的地平线,“当年李三鞭带我们来的时候,就在那边的红柳丛里发现了个盗洞,直通太阳墓的外围。”

吴迪突然注意到盐碱地中央有个黑点,像块礁石立在白色的海面上。他举起望远镜,看清那是座半截埋在沙子里的石碑,碑顶刻着个模糊的太阳图案,和赵磊说的太阳墓符号一致。“去看看。”

越野车开到石碑旁,吴迪跳下车,发现碑身刻满了和长生殿相似的契丹文,只是多了些西域风格的花纹。碑底压着块褪色的帆布,掀开一看,下面是具风干的尸体,穿着现代探险服,胸口插着把青铜匕首,刀柄上刻着玄鸟纹——是赵磊的导师。

“导师!”赵磊扑过去,声音哽咽。吴迪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自己则蹲下身检查尸体。匕首插入的角度很奇怪,不像是他人所为,更像自己捅进去的。尸体的手指紧紧攥着块羊皮纸,上面画着太阳墓的平面图,中央标注着个红色的叉,旁边写着“玄鸟卵”三个字。

“玄鸟卵?”吴迪皱眉,爷爷的笔记里从没提过这个。他摸出玉佩,靠近尸体时,玄鸟纹突然亮起,尸体的胸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匕首的纹路流淌,在沙地上画出个微型的太阳图案。

“是血煞的残留能量,”老张凑过来看,“你导师是被血煞控制了,自己杀了自己。”他指着羊皮纸,“这太阳墓的平面图和我当年见过的不一样,中央多了个地宫,看来是主墓室。”

赵磊突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导师写过,太阳墓的主人不是辽代的,是更早的‘玄鸟族’,他们崇拜太阳和玄鸟,认为玄鸟卵能让人长生。”他的声音发颤,“难道……难道血煞的源头是玄鸟族?”

吴迪把羊皮纸折好揣进怀里,目光投向远处的红柳丛:“不管是什么,都得去主墓室看看。你导师的死,爷爷的失踪,肯定都和这玄鸟卵有关。”

三人收拾好装备,朝着红柳丛出发。盐碱地的地面像玻璃一样脆,脚下时不时传来咔嚓声,像是踩碎了什么骨头。老张说这是当年的探险队留下的,太阳墓周围埋着不下百具尸体,有的是迷路饿死的,有的是被沙人拖走的,还有的……是自己疯了撞墙死的。

红柳丛里果然有个盗洞,洞口用伪装网盖着,边缘的沙地上留着新鲜的脚印,不止一个人。“有人比我们先到了,”吴迪蹲下身查看脚印,“是专业的盗墓贼,穿的是防沙靴。”他突然在脚印旁发现个烟蒂,是“熊猫”牌的,这种烟市面上少见,只有某些大人物才抽。

“是‘九爷’的人,”老张的脸色沉了下来,“这老东西是盗墓行当里的土皇帝,当年李三鞭都得看他脸色。他怎么会盯上太阳墓?”

吴迪没说话,从背包里掏出折叠铲,清理盗洞周围的浮沙。洞壁很新,是最近才挖的,土层里混着些黑色的羽毛,质地坚硬,不像是鸟类的,倒像是……玄鸟的羽毛。

“下去看看,”吴迪系好安全绳,“小心点,九爷的人手段狠,说不定在里面设了陷阱。”

盗洞深约十米,底部连接着条人工开凿的通道,四壁用木板加固,上面钉着盏盏应急灯,亮得有些刺眼。通道尽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夹杂着机械运转的嗡鸣。

“是洛阳铲的电动钻头,”老张压低声音,“他们在打通往主墓室的盗洞。”

三人蹑手蹑脚地往前走,通道突然拐了个弯,眼前出现个临时营地,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正围着台钻机忙活,旁边堆着氧气瓶和炸药,显然是准备硬闯。营地中央的帐篷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正在打电话:“……玄鸟卵必须拿到,不惜一切代价……对,吴啸天那老东西当年没骗我,长生的秘密就在里面……”

吴迪的心猛地一跳——九爷在说爷爷!爷爷果然和太阳墓有关!

帐篷的门帘突然掀开,走出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头发花白,脸上刻着刀疤,正是老张说的九爷。他的目光扫过通道口,正好和吴迪对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抓住他们!”

壮汉们立刻放下钻机,抄起工兵铲围上来。吴迪拉着赵磊往后退,老张则从背包里摸出枚烟雾弹,拉开保险栓扔在地上。刺鼻的白烟瞬间弥漫开来,挡住了视线。

“往左边跑!”老张喊道,他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拉着两人钻进通道旁的个侧洞。侧洞狭窄潮湿,弥漫着股霉味,显然是天然形成的。

“这是‘沙鼠道’,”老张喘着气解释,“当年李三鞭发现的,能绕到主墓室的后墙。”他突然停住脚步,侧耳听了听,“后面有人!”

侧洞的尽头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吴迪举起矿灯照过去,只见个穿着探险服的年轻人正背着个大包往这边跑,看到他们时愣了一下,随即大喊:“快躲开!后面有沙人!”

他身后的沙地里突然伸出无数只手,抓向他的脚踝,沙子像活过来一样蠕动,组成个模糊的人形,正是老张说的沙人。年轻人被抓住,惨叫着被拖向沙地深处,瞬间没了踪影,只留下个不断合拢的沙坑。

“是九爷的人,被沙人拖走了,”老张的声音发颤,“这沙人是玄鸟族的守墓兽,能用沙子组成身体,刀枪不入。”

吴迪看着沙坑,突然发现沙子里露出半截青铜镜,镜面朝上,映出主墓室的穹顶,上面画着玄鸟衔日的壁画。“这镜子能反光,”他灵机一动,“沙人怕光!”

他捡起青铜镜,调整角度,让矿灯的光柱通过镜面反射,照向追来的沙人。沙人接触到光线,身体开始融化,沙子簌簌落下,很快就变回普通的黄沙。

“管用!”赵磊激动地喊道。三人趁机冲出侧洞,来到主墓室的后墙。这里果然有个破洞,像是被炸药炸开的,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

主墓室比想象中更大,中央矗立着个巨大的石台,台上放着个半米高的玉卵,通体雪白,上面刻着日晕纹,正是玄鸟卵。石台周围的地面上刻着太阳墓的标志性图案,十二根木桩呈放射状排列,每根木桩下都露出具少女的骸骨,头骨朝向玉卵,像是在朝拜。

九爷的人已经到了,正围着石台忙活,有人在用洛阳铲撬玉卵,有人在布置炸药,显然是想硬抢。九爷站在一旁指挥,拐杖顿地发出咚咚的声响。

“放下玄鸟卵!”吴迪大喊着冲出去,举起青铜镜反射矿灯光,照向那些壮汉。他们被光线晃得睁不开眼,纷纷后退。

九爷看到吴迪,眼睛一亮:“是吴啸天的孙子?正好,让你爷爷欠我的,今天你还!”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盒子,打开后里面露出半块玉佩,和吴迪的正好能拼在一起,“认得这个吗?你爷爷当年用这半块玉佩换了我的地图,说能找到长生的秘密,结果他自己跑了,让我白等二十年!”

吴迪这才明白,爷爷当年和九爷合作过,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分道扬镳。他举起自己的玉佩:“我爷爷不是故意骗你,他是被血煞逼得不得不走!”

“少废话,”九爷的拐杖突然弹出把匕首,“把你的玉佩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主墓室的地面突然震动,十二根木桩同时亮起红光,少女的骸骨纷纷站起身,骨节摩擦发出咯吱声,围向所有人。石台开始旋转,玉卵发出刺眼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是玄鸟卵被惊动了,”赵磊看着导师的笔记本,脸色惨白,“玄鸟族的诅咒生效了,擅闯者都会被献祭给太阳!”

骸骨们突然加快速度,抓住个离得最近的壮汉,拖向木桩。那壮汉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被木桩刺穿,鲜血顺着木桩流淌,渗入地下。玉卵的光芒更亮了,主墓室的穹顶开始渗下沙子,像是整个墓都要塌了。

“快炸掉玉卵!”九爷嘶吼着下令,“不能让它启动献祭!”

壮汉们立刻点燃炸药的引线,导火索滋滋作响,冒着火星。吴迪知道不能让他们炸掉玄鸟卵,这可能是找到爷爷的唯一线索。他举起玉佩冲向石台,玄鸟纹与玉卵上的日晕纹产生共鸣,发出柔和的金光。

骸骨们被金光逼退,暂时不敢靠近。吴迪跳到石台上,伸手去碰玄鸟卵。玉卵触手冰凉,像是有生命般微微颤动,表面的日晕纹与他玉佩上的玄鸟纹渐渐融合,形成个完整的图案。

“爷爷!”吴迪在心里默念,希望能感应到爷爷的消息。玉卵突然发出强光,主墓室的穹顶裂开,露出外面的天空,一轮烈日高悬,阳光通过裂缝照进来,与玉卵的光芒交织,形成个巨大的光柱。

光柱中突然出现无数影像,像是在播放电影:玄鸟族的人在举行献祭仪式,少女们自愿躺在木桩下;爷爷年轻时和九爷在这里探险,发现玄鸟卵后发生争执,爷爷带着半块玉佩逃走;赵磊的导师在主墓室研究玄鸟卵,被血煞附身……

“原来如此,”吴迪终于明白,“玄鸟卵不是长生的秘密,是玄鸟族用来记录历史的‘记忆石’!血煞是玄鸟族的叛徒所化,想利用玉卵复活自己的族人,统治世界!”

九爷看着影像,突然疯了似的冲向石台:“不可能!我等了二十年,不可能只是块破石头!”他抢过壮汉手里的炸药,想扔进光柱里,“我要毁了它!”

吴迪扑过去阻止,两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炸药的引线被碰断,火星落在木桩下的骸骨上,瞬间燃起大火。火焰顺着木桩蔓延,很快就烧到了石台,玄鸟卵在高温下发出噼啪的声响,表面开始出现裂纹。

“不好!玉卵要碎了!”赵磊大喊。

玉卵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影像变得清晰,吴迪看到了爷爷的下落——他被血煞的残余势力抓住,关在罗布泊深处的一座废弃基地里,正在用摩斯密码发送求救信号。

“爷爷还活着!在废弃基地!”吴迪激动地大喊。

就在这时,主墓室的穹顶彻底坍塌,黄沙像瀑布般涌进来,掩埋了一切。吴迪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晕了过去,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九爷被沙人拖向沙坑,还有玄鸟卵在火光中裂开,露出里面的半张地图,指向罗布泊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吴迪在一阵咳嗽中醒来。主墓室已经塌了大半,只有顶部还露着个窟窿,透进微弱的光线。赵磊和老张正用手刨他身上的沙子,脸上满是焦急。

“你醒了!”赵磊松了口气,“九爷和他的人都被埋了,沙人也不见了,估计是被坍塌的墓室压死了。”

吴迪挣扎着坐起来,感觉胸口发闷,摸出怀里的玉佩,发现它竟然裂开了,日晕纹的位置出现道缝隙,里面嵌着半张烧焦的地图,正是玄鸟卵里露出来的那半张,指向废弃基地的位置。

“我们得去救我爷爷,”吴迪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子,“他还在等我们。”

老张捡起地上的青铜镜,镜面已经布满裂纹,但还能反光:“废弃基地在罗布泊的‘无人区’,比太阳墓更危险,那里有血煞的残余势力,还有……九爷没说的秘密。”

赵磊把导师的笔记本揣好,眼神坚定:“我跟你去,我要查清导师的真正死因,还有玄鸟族的秘密。”

三人互相搀扶着,从墓室的破洞钻出去,来到外面的沙漠。夕阳正沉入地平线,把天空染成血红色,远处的废弃基地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个张开的巨口。

吴迪握紧裂开的玉佩,知道前路更加凶险。血煞的残余势力,九爷没说的秘密,玄鸟族的真正目的……还有爷爷的安危,都在等待着他们。

新的秘密,在罗布泊的无人区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