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剥皮客栈

阴冷的雾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死死黏在皮肤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混合着陈腐木料和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气息。

眼前这座突兀出现在荒村尽头的建筑,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一座用朽木和惨白兽骨搭建的巢穴。歪斜的招牌上,“剥皮客栈”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如同被剥下的人皮胡乱拼凑而成,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蠕动。

ss级副本。

杨卓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的刀柄,冰冷坚硬的感觉让他保持着一丝清明。他侧头看了一眼林雪瑶,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坚定,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执拗。

寻找她前世惨死的真相,是他们踏入这个死地的唯一理由。只是这代价……他看着眼前这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建筑,心底的寒意比这阴雾更甚。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门扉,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和腐败气味扑面而来。客栈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油灯,灯罩竟是由某种半透明、带着纹路的薄皮制成,透出橘黄而诡异的光。

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装饰品”——风干的爪子、扭曲的角,以及……几张处理得异常“完美”、五官位置清晰可辨的人皮。

一个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柜台后。那便是掌柜。他的脸隐藏在深深的兜帽阴影里,只能看到一只枯槁、指甲尖利的手搭在油腻的柜台上。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朽木:“新客……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杨卓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规矩……”掌柜那只枯手缓缓抬起,指向墙壁上一块同样由薄皮制成的告示牌,上面用暗红的液体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一宿一梦,一梦一皮。以皮抵债,童叟无欺。”

“以皮抵债?”林雪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扫过墙上那些“装饰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们的皮……或者……别人的皮……”掌柜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新鲜……完整……即可。”

就在这时,客栈破败的门再次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身形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迅速藏匿在角落堆积的杂物阴影里,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正是追踪杨卓和林雪瑶而来的东瀛女武士,深田越美。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夜行动物,在黑暗中紧紧锁定着柜台前的两人,屏住了呼吸。

杨卓的感知何等敏锐,深田越美那细微的气息变化和几乎完美的潜行,在他踏入客栈的瞬间就已察觉。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眼神却毫无波动。

“皮?”杨卓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好说。”

话音未落,他身影骤然消失。并非瞬移,而是速度快到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了残影。

目标——并非掌柜,也非林雪瑶,而是深田越美藏身的角落。

深田越美瞳孔骤然收缩。她没想到杨卓的感知如此恐怖,更没想到他竟敢在这诡异之地、面对那恐怖掌柜直接动手。她反应极快,武士刀瞬间出鞘半寸,寒光乍现。

但,晚了。

杨卓如同捕食的猎豹,精准地扣住了她拔刀的手腕,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瞬间压制了她全身的气机。另一只手快如闪电,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深田越美的后背。

一声令人头皮发炸、血液凝固的撕裂声响起。

深田越美只感觉背心一凉,随即是深入骨髓、无法形容的剧痛。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皮肤与肌肉、筋膜分离的那种粘稠而恐怖的声音。她想尖叫,喉咙却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杨卓面无表情,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在撕一张无用的墙纸。他猛地一扯,一整张带着体温、甚至残留着肌肉纹理的、完整的、属于深田越美的武士皮,被他硬生生从她身上撕了下来。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深田越美瞬间变成血肉模糊的“躯体”上狂涌而出,染红了地面和旁边的杂物。她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身体因极致的痛苦和失血剧烈抽搐着,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痛苦、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彻底的崩溃。她死死地盯着杨卓,这个她一直追踪的目标,此刻在她眼中已化身为比这剥皮客栈掌柜更可怕的恶魔。

“喏,新鲜的皮。”杨卓随手将那张还在滴血的、触感温热滑腻的人皮,像扔一块破布般丢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人皮摊开,上面甚至还能看到深田越美后背特有的肌肉线条和一道旧伤疤的痕迹。

柜台后阴影里的掌柜似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如同夜枭般的低笑。那只枯手伸出,贪婪地抚摸着人皮上的血迹和温度:“好皮上等货色……客房……天字一号……”他丢出一把用白骨磨成的钥匙。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雪瑶甚至没完全反应过来。她只看到杨卓身影一闪,角落传来撕裂声和重物倒地声,紧接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就飞到了柜台上。直到看到深田越美那惨不忍睹、仍在抽搐的血肉之躯,闻到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她才猛地捂住了嘴,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和寒意席卷全身。

她看着杨卓,眼神复杂,有惊骇,有不解,还有一丝深深的寒意。为了过关,他竟能如此冷酷地对待一个追踪者,哪怕对方是敌人……

拿到钥匙,杨卓看都没看地上濒死的深田越美和脸色惨白的林雪瑶,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林雪瑶强忍着不适,快步跟上,只想尽快远离这血腥恐怖的大堂。

天字一号房在走廊尽头。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混合着淡淡的、难以消散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房间布置简陋,只有一张挂着破旧幔帐的木床,一张缺腿的桌子和一面蒙尘的、镶嵌在斑驳木框里的铜镜梳妆台。

梳妆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把梳子。梳子材质非木非骨,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梳齿细密,上面似乎缠绕着几根干枯的发丝。

林雪瑶的心神还沉浸在刚才大堂的恐怖景象和杨卓的冷酷手段中,精神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地走向梳妆台,目光被那把暗红色的梳子吸引。前世……死亡……线索……会不会在这里?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梳身。

就在她的指尖碰到梳子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把暗红色的梳子仿佛活了过来,一股阴冷刺骨、充满恶意的气息瞬间爆发。梳妆台上那面蒙尘的铜镜骤然亮起幽绿的光芒,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映照出的却不是林雪瑶的脸,而是一个长发覆面、穿着染血嫁衣的扭曲身影。

“啊。”林雪瑶惊叫一声,想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被粘在了梳子上。

更恐怖的是,她满头柔顺的青丝,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和怨毒,瞬间疯狂生长、扭动、膨胀。每一根发丝都在眨眼间变得乌黑油亮,末端裂开,化作一条条吐着猩红信子的狰狞毒蛇。

成千上万条黑色毒蛇从她头上暴起,嘶嘶作响,毒牙闪烁着幽光,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她自己的脸庞、脖颈噬咬而去。诅咒的力量要将她活活吞噬。

“杨卓。”林雪瑶绝望地尖叫,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一直冷眼旁观的杨卓,在林雪瑶触碰到梳子的瞬间,眼神就骤然锐利如刀。他并非没有预料到房间里的凶险。就在那万千蛇发噬咬而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动了。

没有拔刀,而是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伸出时,指间已然夹着厚厚一沓冥钞。这些冥钞并非寻常黄纸,纸张呈现一种沉郁的暗青色,上面用朱砂描绘着复杂诡异的符文,散发着冰冷、死寂而又蕴含某种规则力量的气息。

“敕。”

杨卓一声低喝,如同九幽寒风刮过。他手腕一抖,厚厚一沓暗青色的冥钞无火自燃。幽绿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没有热度,只有刺骨的阴寒。火焰中,那些朱砂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舞动,散发出镇压邪祟的无上威严。

他猛地将燃烧的冥钞掷向林雪瑶的头顶。

“轰。”

幽绿色的火焰与狂暴的黑色蛇潮猛烈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如同冰雪消融、又似油脂沸腾的诡异声响。

无数黑色毒蛇在接触到冥钞火焰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啸而是直接在灵,身体迅速变得焦黑、枯萎、化作飞灰。那恶毒的诅咒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在幽绿火焰的焚烧下节节败退,发出不甘的嘶鸣。

仅仅几个呼吸间,那几乎要将林雪瑶吞噬的恐怖蛇发诅咒,便在冥钞燃起的幽绿火焰中焚烧殆尽,只留下满地焦黑的灰烬和空气中弥漫的焦臭与阴寒交织的怪味。

林雪瑶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她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光秃秃、还有些灼痛的头皮——那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发已荡然无存,只留下被火焰燎过的痕迹。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后怕让她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杨卓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那把已经失去诡异光泽、变得黯淡无光的暗红梳子,以及镜中重新恢复蒙尘、不再有鬼影的景象,眼神冰冷。他瞥了一眼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深田越美留下的血迹方向,又看了看瘫软在地、几乎虚脱的林雪瑶,最后目光落在手中那叠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小撮暗青色纸灰的冥钞上。

ss级副本“剥皮客栈”的第一夜,才刚刚开始。代价已经支付,危机暂时解除,但掌柜那阴影中的低笑,仿佛还在走廊里回荡。真正的恐怖,或许还在后头。杨卓收起剩余的冥钞,目光投向房间深处那张挂着破旧幔帐的木床,那里,黑暗似乎更加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