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王朝之九叔归来带着猫咪走天涯

第107章 地碑裂血,道种生根

北风停了,可院子里的空气却比之前更沉。

秋生跪在灶前,指尖轻轻抚过那片烧焦的纸鸢残角,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烟灰与泪痕。

昨夜那一声铃响之后,天地仿佛被钉住了一瞬——符路凝固、阴雾退散,连义庄屋顶上常年不化的尸霜都悄然融化。

但没人敢松一口气。

因为九叔……还在虚隙之中。

晨光微露,鸡鸣三声,镇子还在沉睡。

秋生扛起扫帚,照例清扫院中落叶。

竹帚划过青砖,忽然“咔”地一滞,像是戳进了松土。

他低头一看,扫帚竟陷下去三寸,露出了底下泛着暗红光泽的泥土。

“怪了……”秋生皱眉,用力一拔,整把扫帚“噗”地一声被吸住,竟像插进了泥沼。

文才刚从厢房出来,正端着一碗凉透的符水准备晨课,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让开!”他一把推开秋生,蹲下身用手扒开砖缝——青砖竟如酥饼般碎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坑洞。

“有东西!”文才咬牙,从腰间抽出桃木铲,猛力掘土。

三尺深时,铲子“当”地撞上硬物。

尘土飞扬中,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缓缓显露轮廓。

它通体灰白,表面无字,唯有一道裂痕自碑顶蜿蜒而下,如同古树根须盘踞。

最诡异的是,那裂缝深处,正缓缓渗出温热的血珠——不黑不凝,反倒带着一股淡淡的桃香,像极了九叔画符时用的朱砂。

文才瞳孔骤缩。

他颤抖着伸手沾了一滴血,凑近鼻尖一嗅——心头猛地一震!

“这……这是师父的符血!”他低吼出声,“他当年以心头血调朱砂,只为镇压任家祖坟那场大劫……这味道,我一辈子忘不了!”

秋生怔住,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无名道碑’?”

“道碑不立于庙堂,而生于万人足下。”文才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火光,“师父说过,真正的道统不在天书神授,而在百姓日用之间。扫帚能打尸,铜盆能惊魂,竹筷能定煞——这些,都是‘道’!”

他转身冲进房中,翻出砚台笔墨,又从灶膛里掏出积存多年的黑炭,混合碑上血珠,调成一池浓稠墨汁。

提笔欲书“镇僵道统”四字,笔尖刚触碑面,墨迹竟“嗤”地一声蒸发,连烟都不留。

“不行……还是不行!”文才怒摔毛笔,额角青筋暴起,“难道非要神仙下凡、天降金书,才能立这块碑?!”

秋生却没动。

他静静看着那块渗血的石碑,忽然弯腰,从墙角取来一把旧扫帚,又从厨房拿了铜盆和一双竹筷。

他将三样东西并排摆在地上,压在碑裂之上,摆成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字。

文才愣住:“你干什么?”

“师父说,最灵的符不在纸上,在人心。”秋生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我们画符,是为了救人;念咒,是为了护村。可谁说只有道士才能行道?谁说只有黄纸才能承愿?”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昨夜九只纸鸢飞天,八只碎了,第九只带着孩子的谣歌穿过了符路——那不是神迹,是信。”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奔出院门,一路狂奔至村头,敲响了挂在老槐树上的破钟。

“都起来!孩子们都来!唱那首新编的谣子——就咱们每天念的那首!”

起初无人响应。

可当第二声钟响荡开,一家家门扉吱呀开启。

老人拄拐而出,妇人抱着婴孩,一群孩童揉着眼睛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昨夜未烧尽的辟邪符。

他们围住义庄大院,站成一圈又一圈。

秋生站在碑前,举起扫帚,高声领唱:

“红布蒙头,黑狗血流,

桃木钉子穿尸喉!

师父画符我不怕,

我家门口有道家——

符在即是仙,人在即安家!”

第一遍,声音杂乱。

第二遍,已有节奏。

第三遍,百口同声,声浪如潮!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细微的颤音,自碑底深处传来。

那道裂缝中,血珠不再滴落,而是开始逆流回缩,仿佛有心跳在牵引。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回音从地底浮出,像是有人在极远的地方,轻轻应了一句:

“……人在即安家。”

文才浑身一震,猛地扑到碑前:“师父?!”

夜色再度降临。

万籁俱寂,唯有碑缝中血光隐隐跳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忽然,一道虚影自血光中浮现——正是九叔!

但他已非昔日模样。

身形半透明,左臂化作灰雾随风飘散,面容枯槁,双目紧闭却又似含千言。

他嘴唇微动,声音断续如风中残线:

“……道碑认‘信’不认‘名’……不靠天书,不凭神旨……以百工之器为笔,以万口同声为印……”

文才泪流满面:“师父!我们该怎么做?!”

九叔虚影剧烈晃动,似被某种巨力撕扯,嘴角溢出血丝:“快……在命轮重启前……种下道种……否则……永困虚隙……”

他猛然睁眼,目光穿透时空,直直落在秋生身上。

最后嘶吼,响彻天地:

“告诉秋生——纸鸢飞得比神还高!”

话音未落,虚影崩散,血光骤收。

碑面裂痕微微合拢,仿佛从未开启。

院中只剩风声呜咽。

文才缓缓跪下,手抚碑面,指尖沾血。

他望着远方渐亮的天际,声音沙哑却坚定:

“百姓日用即道……百工皆可为法……”

“那我们就用这世上最平凡的东西——”

“为师父,立一座,从没有人立过的碑。”子时三刻,月隐星沉。

文才跪在道碑前,手中桃木匕划过掌心,鲜血如注,顺着指尖滴落在碑心那道裂痕中央。

他咬牙,以血为墨,一笔一划,写下“启”字——笔锋未落,天地骤静。

“点火!”他嘶声大吼。

秋生早已守在环形火堆旁,手中火折子一抖,陶片上的童谣字迹瞬间腾起赤焰。

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是孩子们用饭勺、铁钉、碎瓷片一点点凿出来的,每一笔都带着奶声奶气的虔诚:“符在即是仙,人在即安家……”火焰舔舐陶片,音节竟在火中复活,化作低吟,回荡四野。

刹那间——

“嗡!!!”

百器齐鸣!

埋于九宫方位的犁头震颤出嗡鸣,药碾自动滚动三圈,纺车木轴无风自转,剪刀“咔”地一声自行开合,仿佛百工之魂尽数苏醒!

地底传来沉闷的龙吟,如远古巨兽翻身,整片义庄地面微微震颤,砖缝中渗出淡金色的雾气,似地脉之血正被唤醒。

那道裂痕猛然扩张,血光喷涌而出,却不落地,反而如根须倒卷,逆向扎入地底!

一道猩红脉络迅速蔓延,穿墙破土,直指义庄龙脉源头——那口埋在后院古井下的“阴枢眼”。

“成了!”秋生仰头大叫,眼眶通红,“师父的道……扎进地里了!”

文才却不敢松懈,死死盯着碑面。

血光越来越盛,仿佛整座石碑都在呼吸。

忽然,他瞳孔一缩——那血纹竟在碑面自行重组,勾勒出一幅微缩山河图:义庄为心,村镇为脉,百户炊烟如丝线缠绕,竟与地底龙脉隐隐共鸣!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种不是种在土里,是种在‘人心’与‘人用’之间!犁田的力,碾药的苦,纺线的恒——这才是真正的‘法源’!”

就在这时,天边一抹微光刺破云层。

黎明降临。

义庄地基无声上浮三寸,屋檐下七枚铜铃无风自响,叮咚成律——竟与那火堆中残存的童谣旋律完全契合!

每一声铃响,都像在天地间敲下一道印记。

文才踉跄冲进房中,翻开师父留下的《镇僵手册》。

书页泛黄,尘封多年,可就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最后一页悄然浮现一行小字,墨迹如新生血脉般缓缓流淌:

“道基已种,待主归位。”

他浑身剧震,几乎握不住书。

成了?真的成了?!

师父的道统,不再依附天书神授,不靠符箓金印,而是扎根于百姓日常、百工之手、万人之口——这不再是传统的道,而是人间的道!

他冲出院子,望向北方楼阁方向——那道由第九只纸鸢划破夜空留下的金线,此刻竟骤然增亮,如沉睡的机关被重新启动,隐隐有节奏地脉动起来,仿佛地底深处,有一座早已遗忘的阵法,正被这“道种”唤醒。

风起,青烟盘旋不散。

冥河艄公不知何时立于镇外枯柳之下,蓑衣破旧,斗笠压得极低。

他凝视着义庄上空那缕不散的青烟,眼中幽光闪动,低声自语:

“地承万民愿,道种逆天根……这一局,命轮输了一子。”

他手中残灯忽地燃起绿焰,火光摇曳,映出脚下水洼倒影——

那影中,竟站着两个九叔。

一个身影决然走向光脉深处,背影苍凉如赴死;

另一个却负手立于义庄屋顶,衣袍猎猎,嘴角含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绿焰一闪,倒影破碎。

艄公缓缓抬头,望向义庄屋檐——

晨光初照,瓦上霜未消。

风过,一片焦黑的纸鸢残翼,轻轻落在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