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王朝之九叔归来带着猫咪走天涯

第105章 童谣开门,我不请神

那童谣之声,自北天之上那座虚幻的香火楼阁中倾泻而下,不再是缥缈的回响,而是宛如千百孩童贴着耳廓,用最纯真的嗓音唱出的执念。

每一个音节落下,楼阁的轮廓便凝实一分,砖瓦的纹理,梁柱的雕花,都从虚无中被一声声“九叔”给呼唤出来,变得触手可及。

可那扇悬于顶端的门,却始终紧闭。

它随着楼阁一同变得真实,门上古朴的铜钉甚至泛起了冷硬的金属光泽,却无半点开启的迹象,仿佛一座拒绝了所有香客的天上孤庙。

九叔林凤娇立于义庄屋顶,夜风吹得他道袍猎猎作响。

他缓缓闭上双眼,摒弃了视觉的干扰,将全副心神沉入那歌声之中。

不对劲!

他心头猛地一沉。

这声音里没有天道法则的威严,没有灵气流转的轨迹,更不似录音法术那般呆板重复。

它充满了鲜活的、稚嫩的情绪,每一遍重复,音调都有细微的起伏,那是活人换气、心跳的证明。

有千百孩童,正站在那扇门的后面,齐声高唱!

一个寒意彻骨的念头蹿上心头:他的命轮早已在上次与冥府签契的争斗中受损,天道之音,鬼神之语,皆已听闻不到。

这“天听”之能,早已被命轮锁死。

那他此刻听见的,又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这不是天道传音,是人心渡念!

是这十里八村的百姓,用他们的信念,硬生生将这声音灌进了他的脑海!

“师父!”一声焦急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索。

文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屋顶,手里还捧着一本破旧的书册,书页残缺处,竟是用灶膛里的黑灰混合着米汤,小心翼翼地糊补起来的。

他指着那本自制的《镇僵手册》,眉头紧锁:“师父,您看。现在镇子里的百姓,别说画符,连最基础的驱尸符咒,三岁小儿都能默写几句。可是您发现没有?越是咱们道场灵验的地方,就越没人再提什么‘神仙保佑’,家家户户都说,‘按九叔教的来就行’。”

文才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种混杂着骄傲与惶恐的复杂情绪:“师父,咱们建的不是庙宇,倒像是一座……一座传授生存之道的学堂。可我担心,若是这道统真就这么立下了,天下人人皆知镇僵之法,人人皆可为师……那您,还是这世上唯一的‘九叔’吗?”

九叔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展颜一笑。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愠怒,只有如释重负的欣慰。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文才的肩上,力道之大,让文才一个趔趄。

“傻小子,”九叔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道若只归一人,那它早就该断了。正因万家执符,户户知法,这道,才算是真的活了过来!”

与此同时,院中另一角,秋生正默默地蹲在地上。

他没有抬头去看天上的异象,而是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将从各家各户孩童口中听来的童谣,一字一句,工工整整地写在裁剪好的黄纸上。

随后,他从灶膛里掏出最细腻的灶灰,又将一截晒干的桃木枝烧成炭粉,与灶灰混合均匀,小心地涂抹在写满字迹的黄纸背面。

最后,他将这张承载着童谣与信念的黄纸,折成了一只笨拙的纸鸢。

“师父说过,话能传情,也能通幽。”秋生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对着纸鸢低语。

他松开手,那纸鸢竟无风自起,拖着一道火线,如同一支饱含愿力的箭矢,撕裂夜空,直射北天之上的那座楼阁。

当那点微弱的火光触及楼阁门沿的瞬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扇坚不可摧的巨门,竟发出“滋啦”一声轻响,表面猛地向内凹陷下去一小块,仿佛被一句无形的歌声,硬生生烫出了一道浅浅的裂痕!

秋生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嘿,原来……咱们的声音,也能当符使!”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北天,期待着那扇门在下一次攻击中彻底洞开。

然而,九叔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错愕的举动。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义庄后院的祠堂。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取下供奉在正中央的祖师牌位。

那牌位历经风雨,早已蒙尘。

九叔用袖口仔细拂去尘灰,露出“茅山正宗第九代传人林凤娇”的刻字。

他翻过牌位,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牌位背面奋笔疾书——“第十开道”!

四个字,笔走龙蛇,带着一股斩断过往、开辟新途的决绝。

写罢,他转身回到院中,在文才和秋生惊骇的目光中,将那块象征着他身份与传承的祖师牌位,亲手投进了熊熊燃烧的灶膛!

“轰——”

火焰轰然暴涨,将整个义庄映得一片通红。

九叔立于火光之前,身影被拉得巨大,他朗声喝道,声音盖过了天际的童谣:“命轮要我以神位叩门,我偏要用这凡人烟火点燃前路!它不请我,我便——自己烧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义庄的地基猛地一震!

紧接着,散布在任家镇乃至方圆十里所有村口路边,那些由九叔亲手刻下的“镇僵道场”石碑,竟同时喷射出带有符文烙印的青烟!

一道道青烟如龙蛇升天,在半空中汇聚成一股磅礴的信念洪流,裹挟着万家灯火的暖意与人间烟火的炽热,朝着北方那座楼阁,悍然冲去!

就在青烟洪流即将撞上楼阁之际,楼阁中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铃铛乱响。

门缝中,竟有无数道纤细却坚韧的银丝爆射而出,如同一张天罗地网,要将这凡人愿力汇成的洪流彻底绞杀、撕碎!

“不好!”文才大惊失色。

危急时刻,他福至心灵,一跃跳上屋顶,抓起挂在檐下的铜钟,用尽全身力气敲响,同时运气高喊,声传百里:“全镇听令——唱!唱咱们的镇僵谣!”

“镇僵道场四字真,九叔回来镇尸神……”

刹那间,任家镇,以及周遭所有亮着灯火的村落,无论男女老少,皆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地开口高唱。

那歌声起初零落,转瞬便汇成一股惊涛骇浪,声浪滚滚,如潮水般涌向天际。

“嗡——”

那无数欲绞杀青烟的银丝,竟在这排山倒海的歌声中剧烈震颤,而后,寸寸崩断!

九叔立于灶膛火光之中,手中轻轻摇晃着一枚血玉铃坠的残片,那是他与强敌搏命后留下的信物。

他望着被歌声震碎的银丝,望着那势不可挡的青烟洪流,低声自语:“你们靠签契锁人,我,靠人心开门。”

轰隆——!

北天之上的楼阁巨门,终于被那股融合了万家信念与烟火的青烟,彻底撞开!

门后,没有想象中的神光普照,没有庄严的天音宣告。

只有一条由无数张孩童手绘的、歪歪扭扭的符纸铺成的小路,从门内一直延伸到九叔的脚下。

每一张符纸上,都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两个字——“九叔”。

九叔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

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小路的阶前。

那人手提一盏幽暗的残灯,身形介于虚实之间,正是许久不见的冥河艄公。

他手中的灯火微弱闪烁,声音沙哑地响起:“此去,前路无册可查,前尘无命可循。你若踏出这一步,便再不能回头。”

九叔回头,望了一眼义庄那温暖的灯火,望了望文才手中那本用灶灰补好的手册,又望了望秋生脚边那只未燃尽的纸鸢。

他淡然一笑,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坚定。

“我不回头。”

“因为我——从未独行。”

话音未落,他已然踏上了那条符纸铺就的小路。

他的身影顺着光脉般的路径,一步步走向那洞开的门扉,最终,彻底融入了门后那片未知的深邃之中。

当九叔的身影完全消失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那条由童谣和信念铺就的符纸小路,竟开始急速倒流!

一张张符纸凭空化为灰烬,上面的字迹也瞬间回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逆转时间,收回刚才发生过的一切见证。

而在任家镇最南端,那块最早立下的村口石碑上,“镇僵道场”四个大字之下,一行极细、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字,正悄然浮现——

道成之日,师将不存。